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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重生之嫡女倾国|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9 01:00:59|下载:重生之嫡女倾国TXT下载
  娘喝一碗去去寒。”

  “别。”薛华胜正要走开,却被玲珑一把抓住了衣襟。玲珑面上有些不自在,手点了点韶华宫内里的方向,目光不自在。

  温清玉察觉到了玲珑的神色,不禁道:“有人来了?”

  薛华胜奇道:“天色这么晚,是哪个宫的主子来了?”

  “婕妤娘娘夜安。”薛华胜话音刚落,宋维生堆着笑意仿若笑成了春花的脸便从韶华宫中出现,面上喜滋滋的朝着温清玉施了个礼,“奴才来了韶华宫才知晓娘娘出去了,夜里风大奴才担心这才多逗留了些。宫中更深夜重,又是雨后,入了夜娘娘还是留在宫中暖和。”

  宋维生虽是说得委婉,可温清玉依旧还是可以听出他话中深意的。

  宫墙之中心机横生。宋维生也算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看惯了宫中的风雨,来韶华宫送暖炉没有见到温清玉,这个天色若出些事情也是说不准的。他留着等温清玉二人回宫,若是温清玉临事了他也可以看护几分。

  在宫中规行矩步却是该的,都说月黑风高夜是非最多。

  “宋公公实在有心。”温清玉闻言谢道。

  温清玉的眼神低垂着,却是心中生着疑心。宋维生是伺候在楚桓身边的,怎地忽就来了韶华宫了?

  宋维生听温清玉如此说才淡淡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娘娘谢错了,哪里是奴才有心,有心的是君上才是。君上怜惜娘娘,故而让奴才送来了暖炉跟炭供娘娘取暖,”

  温清玉有些意外。

  “还未到分派各宫供给的日子……”一旁,薛华胜轻道。

  “这就要娘娘放在心上了,这些都是君上的恩典。”宋维生笑着也不多说,“娘娘无事,奴才的事情也办完了,这就回去侍候君上。奴才告退。”

  宋维生道毕,便离开了韶华宫。

  看着宋维生离开韶华宫的背影,温清玉二人不禁面面相觑。听方才宋维生的口气,也该是在此处等了些时候。楚桓此刻美人拥在榻,暗香浮动心中魂,以时间推算,宋维生该是不知道的。

  “娘娘一直畏寒,君上送来了暖炉可真是解决了许多麻烦。”玲珑笑颜道。

  有了楚桓送来的暖炉,这一夜确是睡得无比安稳。等着一觉醒来该有人来给温清玉禀告说陈绾绾又复了宠爱,被君上特许免除幽禁之罚,接下来便该是安妃娘娘来请饮茶,一番言语不满。

  可是……翌日,竟是十分地风平浪静,仿若昨夜,只是温清玉的幻觉。陈绾绾幽禁在畅莺宫,宫中也没有关于陈绾绾重获圣宠的蜚语流言。

  听薛华胜说着,温清玉怔了良久,终是了然了,不禁自嘲一笑。本以为大早宫里朝堂都会有一番风雨,却终究还是她想得太多。

  没等到陈绾绾复宠的消息,却等来了温衔。

  温衔一身淡色沓地长裙,青色的腰带之上绣有枝枝红梅。略画眉黛,明眸如一泓清水,娥眉若弯月,朱唇不染自红。青丝若墨,光泽黑亮,三千发丝以碧水簪细细挽起,流花清影簪做发髻后缀,甚是婉约。

  似若这般婉约的眉目,却偏生藏在隐忍面孔下的是一副难解心肠。

  支开了众人,二人坐在棋盘两侧。从前同温清玉对弈的是温清许,现时是温衔。

  “昨夜比往日凉了很多,袭嫔今早被人发现晕倒在静思宫。”温衔眉目婉约。

  温清玉言语淡淡:“静思宫本就是冷宫。”

  袭嫔原本也是该与温清玉同殿居住的,她宿在长秋殿的侧位披香宫,而被楚桓亲口下令送进静思宫,也不过是楚桓离京奔赴扈牧城之前。

  静思宫那个地方,本就是冷宫一样的所在。似这样人寒人暖的地方,去了静思宫又能有什么好的待遇?

  “文婕妤可知道,袭嫔为何会得了君上宠爱后反被送进了静思宫?”温衔落下一子。

  温衔自小身份玄妙,居在襄侯府多年,却也只能以侍女身份生存。诗文礼仪,琴棋书画,凡此种种都在一日日的浣衣中消没。而接触对弈,也只是在进入蜀国终是成了主子之后。

  温清玉与温衔,两人的关系也是微妙着。温衔开始以“文婕妤”直接称呼温清玉,因为她们二人都不知道,谁该叫做姐姐,谁该称为妹妹了。

  温清玉闻言没有说话,等着温衔的下文。

  “袭嫔性子疏冷是宫里大多人都知道的,可更多的却也是因为她对着君上也是冷清模样。”温衔接着道,抬头看着温清玉的眼中柔和,“本宫与文婕妤在某种渊源上是有缘的,本宫也想文婕妤可以在宫里好好的。”

  温清玉看着温衔此时的神情,神色真如一般姐妹似的。温衔方才说,想她好好的?

  “整个宫中人人都以君上为天,莫说宫中如阮贵人的出身,便是安妃娘娘,纵是父亲权势之大也免不了要靠着君上,论这个宫里本宫觉得除了文婕妤也没有人能同安妃好作比较的。”温衔又道,“当朝也仅有左相右相两位大人在君上心中有大地位,安妃娘娘是右相家的千金,文婕妤是左相大人家的侄女,与陈贵嫔的义女身份多有不同。都是占着君上心中位置的。”

  温清玉本是想听听温衔的后文,听到此处:“温妃娘娘自谦了,嫔妾只是个婕妤,娘娘才是与安妃娘娘并驾齐驱的人。”

  四两拨千斤,最是可以不慌不忙探出后文。

  温衔闻言却是面上忽然自苦,放下了手中棋子,眼中便如水一般湿润着。恰是楚楚动人的模样,如同一只小白兔温婉着满是可怜:“你最明白,安妃对我的态度大方很多时候都是缘由我实在威胁不到她。不比她在蜀国有身份地位,更不是蜀国人,我也都看开了许多了。从你进宫的时候她就言语对你不满,就是因为你是左相府出来的,你是安妃盯上的假想敌,正如陈贵嫔一样。你不防着安妃,恐怕安妃她们就已经在备着对付你了。”

  温衔的话说着甚是动人,尤其道至动情之处,称呼都换得亲切了。

  说着,温衔的手亲厚地搭上了温清玉手背,语气十分关切:“袭嫔不着紧君上才落到这个下场,我看着君上接你入宫,你当时落了伤君上也是多日休息不好的。君上心里是有你的位置的,不然怎会将你放在身边。安妃不待见你,你要倚靠君上才可以防着安妃。”

  ……

  温清玉手执着棋子,指尖因为发力过大呈现了微紫。将棋子捏得紧紧,温清玉自持许久的沉静都发泄在了棋子之上。

  薛华胜推门进入内室:“娘娘,已经送走了温妃娘娘。”

  “离文大人看望本宫隔了多久了?”温清玉听到薛华胜的禀告,棋子被温清玉攥进手心,进进攥住,似要将它捏得粉碎。

  “回娘娘,约莫也有四五日了。”薛华胜不明白温清玉的用意,只道。心细之余,却见温清玉细微的动作,迟疑问道,“娘娘与温妃娘娘可是说了什么……”

  “她的确跟本宫说了不少,但本宫只听到了一句话。”温清玉抬头,目光少有的阴沉,“她想看本宫与安妃倒下一个。”

  薛华胜面上一怔。

  “她口中多次提及安妃对陈贵嫔的不满,试图让本宫将安妃视作眼中仇敌。”再牵扯上左相右相府的瓜葛,温衔虽是说得婉转在理,可也低估了一处重点。

  若是放在不知庆儿之死真相的温清玉身上,或许会放着一念之差信她的“关心”。可庆儿的事情浮出水面,温衔每次故作亲近前来陪同下棋说得话中考量起来便是一种坐山观虎斗的心机。

  以袭嫔之事为端口引出事由,不过也就是想要挑拨出她与安妃的对立关系。尽管这是事实,但是温衔为这几句话特地来同她对弈也说明了,温衔对她的不争宠很不满意。温衔想她害怕步袭嫔后尘,向楚桓邀宠,无论到时候她是否准备开罪安妃,都是势在必行与安妃彻底成仇。

  温衔并不知道她已经开始着手查庆儿的事情,温衔也不知她防着自己,于是才每每都以这样温婉柔和的形象出现在韶华宫,每每都用平和关切的言语同她说话。

  温衔……并不比温清许的心思浅,幸而她防着她,这才能看出她的意图。

  只是比之温清许与她的相处多年,温衔并不了解她,故而才用特意准备的话来同她说,想以她牵制安妃渔翁得利。

  直攥得手心几乎麻木,终于放开了攥住的棋子。她已经越来越可以确定,庆儿的事情是出于她的手。文锦言的动作太慢,竟是都四五日了还不派人把探听到的消息传进来。

  温衔究竟靠着什么得到的牵机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妖孽苏小妾 亲的地雷。

  第92章 云国使者

  “文婕妤,君上让奴才请娘娘去趟流光殿。”到了傍晚时分,正在韶华宫准备用膳的当口,宋维生前来有请。

  温清玉手上依旧握着暖和的手炉,见宋维生立在跟前:“流光殿?”

  既是楚桓的宣召,地点不该是君王殿?

  “娘娘,流光殿是君上宴请大臣的所在。”薛华胜立在温清玉身侧,解释道。

  作为宫廷宴席之处,流光殿也只有是在新年抑或中秋这类宫宴之时才会有用处。思及至此,薛华胜才看向宋维生:“今日并非佳节,怎会有宫宴?”

  宋维生这才缓缓道:“云国的车马今日未时时分已经抵达应城城门,今日的宴席正是为云国来使接风洗尘。”

  从前云宫有宴席她也是要以家眷身份入宫饮宴的,也不是没有见过云国的大臣。

  可是……这一次云国来的,是谁?

  “君上请娘娘赴宴,除了我家主子还请了宫里旁的主子没有?”薛华胜考量着宋维生的话,问道,“娘娘,娘娘?”

  却见此时的温清玉走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薛华胜出言提醒。

  “嗯?”温清玉骤然回神。

  宋维生回答着薛华胜的话:“君上只让来请文婕妤,至于旁的主子……奴才就不知道了。”

  温清玉看着宋维生。云国来使到了已经入城了,楚桓却主动让她出现在宴席现场,楚桓真的已经嚣张到了这个地步了?

  ……

  流光殿中,如宫殿之名,流光其华,已于宣室。

  一片华丽空旷的流光殿,入夜的点点月色从殿外落到了门口些许,殿中一片晕黄的烛光透着满殿的琉璃华翠耀出满室光华,倾洒在殿央的是溢彩的流华。

  钟鼓奏乐之声低沉缓湎,撞击敲打落下的罄音回荡在安静的流光殿,奏出一曲低亢的庄重乐声。其间箜篌配之和声,箜篌的空灵在流光殿与钟鼓磬声频频相会,错落间奏得和谐。

  此时殿中已是座无虚席,行走间低首俯眉的宫婢依着原先尚宫的指令将水果鲜美一切就绪。

  少有几个胆子稍微大些的宫婢,送上果盘退出殿中时还不忘低着头暗暗觑一眼正在左相文渊下手处落座的男子。

  男子一身白衣,衣袂如雪,如墨的发与衣裳的颜色形成强烈的反差。最让女子动容的便是男子一双温润如玉的眸,仿若浓化了百般的温和。男子面上淡若清风,信手将手中拿着的一支短箫放在的几案之上。

  这就是云国来的使者。

  “嗯哼。”从白衣男子身侧近处传来一声压抑着的不满,虽被压抑着,可也让那些低觑的宫婢赶紧寒噤着收了目光。

  白衣男子一径的温润笑意,看着身侧的红衣女子目光如玉。

  红衣女子瞧见那些宫婢急忙低下头,不觉轻笑。

  这个红衣女子面容娇俏,似如桃李色的妆容绘在似嗔似娇的面上,一双狡黠明灿的如水眸子散发着的光亮在看向白衣男子时满是幸福之色。

  坐在最左上位置的,也是坐在白衣男子上手的文渊,一副习惯性如狐狸一般精利的眸,对着下手的白衣男子却说得甚是客气:“顾大人舟车劳顿,此夜可得好饮一番。本相在府里安排了一处厢房,顾大人若不嫌弃可先住到左相府。”

  白衣男子闻言,却也是眉目温润。云国遣来的使者正是顾子引:“劳左相大人张罗,只顾某已经在应城寻摸了客栈。此行是要耽搁时日,不好在左相府叨扰。”

  “我同顾大哥有了落脚处,多谢左相大人的好意。”红衣女子面上俏生生的谢着文渊。

  这红衣女子,是姜冉。

  文渊闻言也不生气,倒似已经料到了:“既然如此,本相就不强求了。顾大人是来请我蜀国助大人寻人的,总该有张画像的吧?”

  “画像在我这儿。”未等顾子引答话,姜冉便已经答道。姜冉如桃一般笑意如花,伸手便从长袖间寻出了一张小卷轴。

  “不急。”姜冉正要将小卷轴展开给文渊看,便又忽然被闻言止住了动作。

  文渊似狐狸样的眼睛盯着顾子引的方向。

  正在此时,楚桓一身黑色蟒服出现在了流光殿最高处,楚桓狭长的眉眼扫了眼顾子引的方向,嘴角撇了一抹似有似无的慵懒笑意。“君上千秋。”就在楚桓出现在众人视线,众人随即便离开座位下跪施礼。

  顾子引与姜冉亦是低垂着头。

  “免。”楚桓扫了广袖便坐在了流光殿高堂几案之处。

  众人起身复又落座。

  姜冉循着声音暗暗望向流光殿最高处,随即便撞入一双深如幽潭的深邃眸子,双目狭长着坐在几案边的动作慵懒清散。

  然而,只一眼,姜冉便怔在了当场。

  坐在几案处的姜冉惊愕之余,手中下意识拉了拉顾子引的衣角:“顾大哥,你看他是不是,是不是……”

  姜冉言语已是有些不复方才的流利,她已经被她所看到的蜀君惊到了。

  然而,手中拉扯的顾子引的衣襟却是不动。姜冉惊魂未定地看向顾子引,又要说话,却见顾子引一向温润平和不见波澜的面上此时浮上了一抹别样的神色。她从不曾见她的顾大哥皱过眉,然而在看清殿上那位蜀国君上之时他也皱了眉。

  流光殿上那位笑意张扬,一身贵重睥睨众人的蜀国君上,不就是那日在聚贤雅阁同顾子引争竞玉佩谁属的男子?

  “云国从未给蜀国俯首称臣过,顾大人给孤俯首称臣孤甚是欣慰。”楚桓眯了眯深眸,说得气定神闲。比起殿下二人的神色,楚桓此时的神情更似很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形,甚而他很欣赏这样的愕然。

  顾子引看清蜀君的真面目时亦是诧异了一番。此时只觉殿上男子的笑意无比刺目,在云国都城出现的那个男子竟是蜀国万人之上的君上:“顾某在云国并无官职,入蜀的来意吾王已是修书一封,特呈蜀君。”

  二人的话语看似平实,实有深意。

  顾子引的几案之上正放着一封深底黄面的书信,面上不比一般封皮。

  流光殿中立着的内侍就要走下去好将书信呈到殿上。

  “顾大人的来意孤知道,不过……”楚桓声音低沉着,内侍闻言旋即站在原处不动了。楚桓故意扬长了声音,挑了挑眉,“孤的蜀国偌大,顾大人要寻人孤也要看寻的是云国人还是蜀国人……”

  “回蜀君,我们这一趟来寻的自然是云国人。”姜冉娇俏着道,声音清脆。

  “来我蜀国寻你云国人,云王初初即位想来是连疆域图都没看懂吧。凡是来蜀国的云国人,顾大人该是查查贵国扈牧城城门的出入名册才对。”坐在文渊对面的右相安尚之听到姜冉的抢话面上不快,冷笑道。

  姜冉这才察觉自己的话恰好给了旁人贬低云国的机会。神采微微一落。

  楚桓瞥了眼姜冉的方向,以嘴角流露似有似无的张扬笑意表示着安尚之句子理解能力方面的喜爱:“孤之蜀国乃友谊之邦,之于云国自如普撒甘霖。”

  普撒甘霖,便是他乐意为之便为,不乐意为之便不为。

  而所谓普撒甘霖的前提,必是蜀国在上,云国在下的意思了。

  顾子引坐在几案侧,闻听楚桓如此比喻,自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在云蜀两国的关系上,敏感与玄妙是必然的,毕竟云蜀两国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的水波不惊、风平浪静。

  自古以来,想要统一天下的君主要的无非就是成为天下霸主。所拥住的天下方是唯一。

  而云蜀两国……

  在云国,他想找一个人,难。

  可他在此时,纵是云国有求于蜀国,他都不可折了云国的国威:“诚如蜀君所言,蜀国为友谊之邦,而我云国向来便也视蜀国为兄弟之盟。数月前蜀君送至敝国的和谈书更是为吾王重视,以让吾王时刻铭记云国与蜀国的兄弟之谊。”

  顾子引一言也是谋算了机关。既是抵了楚桓蜀国为上的话,又将楚桓先行提出和谈的事实道出。

  “云王初临大宝,孤自会将云王视若宗弟。”楚桓甚不客气道。

  ……

  由宋维生引路,温清玉从韶华宫一路往流光殿走来,这一趟温清玉身后跟着玲珑。温清玉立在流光殿外,月色疏落,可殿中映到殿外的琉璃华翠之光亮却甚是明亮。

  “娘娘且稍候,奴才这就进去向君上通报。”说罢,宋维生对着温清玉施了个礼,转过头进了流光殿。

  流光殿中映出的光亮落了温清玉一身华服,偏处传出的钟鼓磬竹的奏乐之声亦是传至殿外等候的温清玉耳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不出意外不会有新人物出场了,

  6续交代各自的结局。

  感情线粗来了,感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93章 不得干政

  宋维生进入流光殿后对楚桓低低耳语。

  楚桓听着宋维生的通报,狭长的双目瞟了眼顾子引的方向,记住顾子引与姜冉此时的神情,嘴角方恶趣味地扬了扬:“宣。”

  宋维生向身边的内侍招了招手,那内侍随即走下殿,出了殿门来请温清玉。

  “玲珑,一会儿无论见到谁都不要轻举妄动。”温清玉不忘嘱咐道。

  得到玲珑的轻应,温清玉方摒了摒气息,深深呼了口气。她同云国的纠葛,同伏引的纠葛,势必要有个了结。

  攥了攥掌心,温清玉只觉自己出现在流光殿的那一刹那,无数道目光向她身上或探究或惊愕地射来。端庄的姿态,将一切目光视若空气的笃定,是她温清玉十多年的人生里一直坚定施行的。

  无论是身为大家闺秀,亦或是如今的蜀宫妃,她都可以做到端庄大方、低首翘姿、行走娉婷。

  微垂着眉目一径温容地走到流光殿中央,欠身:“君上万安。”

  流光殿中空气有一瞬的凝滞,温清玉周遭尽是众人锐利的目光。

  久久未听到楚桓唤起的声音。只觉流光殿不远处,一个黑色身影自高堂及下,沉缓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一抹黑色蟒服的一角落进了温清玉眼底。

  下一刻,温清玉眼前出现了一只宽厚的手掌,手掌虎口处有着肉眼可以察觉的老茧,该是常年练习刀剑留下的。

  温清玉微微抬头,觑了觑这只手掌的主人。毫不意外,一双狭长深邃的眸望向此时的她满是揶揄之色。此人张扬的眉眼似在展示他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楚桓扬了扬眉,将手又抬高了几分,微弯的弧度示意着邀请的意味。

  温清玉下意识左右觑了眼流光殿的位置,座无虚席。看着楚桓嘴角一抹笑意,笑得张扬而无害,温清玉只得端庄一笑,将手轻轻置上了楚桓的手心。那道宽厚温暖的力度落到温清玉手掌之心,竟是让她心头一颤。

  楚桓笑得更欢,紧了紧手心,将温清玉扶起,继而径直将温清玉牵上了流光殿高堂之上。

  楚桓在几案处落座,顺势带着温清玉坐在了自己身侧:“坐下。”

  一国之君的言行举止向来就是流光殿上最招眼的。

  可整座流光殿,唯一能容下她坐的似乎也只有这一处招眼的地方。

  待温清玉回身落座,目光扫了扫殿下众臣,原来俯瞰天下是这种感觉么?

  “如何?可有想要成为孤蜀国女主人的想法了?”似是看透了温清玉此时的情绪,楚桓暧昧的气息再次落到了温清玉耳畔,带着一丝迷煞人的诱惑力。

  然而,这份诱惑很快在心头一凉。一众蜀臣之间那抹记忆中的白衣胜雪无比出挑。顾子引?

  “那云王伏引寻你来了。”楚桓循着温清玉的眼神,眸色一深,直接压低了声音解决了温清玉的疑惑,“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可还是孤大方些,那云王伏引可不曾带你领略过这番感觉吧?留在孤身边不是挺好?”

  “高处不胜寒。”感受着耳畔暧昧的气息,温清玉骤然冷冷道。

  楚桓薄唇一抿:“孤给你御寒。”

  流光殿下,一众老臣的脸色甚是难看。唯有左相文渊那双狐狸眼里笑呵呵的,一副未有所觉的模样,只继续着先前的话题:“君上,老臣以为,顾大人远道而来已经说明了云王的诚意。寻人之事犬儿锦言人脉通广,愿为君上分忧。”

  然而,顾子引的淡然自若在看清楚桓身侧那人的模样后也是惊愕了一瞬,然而,从聚贤雅阁那日追究起,顾子引竟是苦笑着自嘲一番。

  顾子引坐得住,他身边的姜冉看清了蜀君身侧人却是有些坐不住了。作势便要起身,却被顾子引生生拉住。

  温清玉暗暗瞪了一眼楚桓。这厮是故意来拿她打云国的脸不成?

  楚桓仿若不曾看到殿下那二人的互动,无视了温清玉面上的不满,对文渊的建议甚是赞同。

  “谢蜀国襄助。”顾子引目光不曾移开温清玉,道。

  说罢,楚桓的手自然地揽住了温清玉的腰,另一边广袖一挥,丝竹之声再次奏起,一众歌姬舞姬便从流光殿外轻步而入。

  然而……

  “蜀君看厌了蜀国舞,不如由民女来舞一曲给蜀君一娱,蜀君身边那位美貌如花的娘娘也该喜欢异国舞的,是么?”姜冉忽然站起了身子,不顾顾子引的制止,直直走向流光殿中央。故意狠狠咬住“异国”二字,言语间带了一丝对温清玉的挑衅。

  旁人不以为意,楚桓却是转而望着温清玉:“云国使者一番好意,爱妃不会推却的对吧?”

  那眼里头宠溺溺的,一脸的恶趣味。

  温清玉不曾拒绝。

  姜冉二话不说,直接就从腰间抽出了两把短刀,未待蜀臣防备,姜冉一袭红衣,道:“民女的刀舞,今次特地为娘娘而舞。”

  说罢,挽手做花,两把短刀汇到一处,姜冉俏丽的面容在两把短刀交错间看向温清玉的眼神甚不友好。继而擦着自己的小臂,刀柄一转,姜冉的身体在殿上箜篌奏响间舞起。原只是用作防身的短刀此时却做了轻盈的短绫,若行云流水,此时姜冉这一舞,真不知是看做作架的招式还是舞蹈的姿态,明明俏生生的娇软身子偏生舞出了一段干净利落的姿态。

  她在不满,不满那个让他们寻了一路的人此时正在蜀国宫中受着荣华富贵。最后的落舞之处,姜冉后足一摆,抽刀便是一刺,一个失神手中的短刀便从手中抽离。

  殿上之人当时便倒抽一口冷气,那把短刀刺出的方向,正对他们的君上。

  “冉儿,你醉了。”一袭白袖一挡,那柄短刀没入了顾子引的长袖,顾子引温润的声音不变。

  然而,流光殿地板光滑下,却落下了不甚明显的一滴。

  顾子引的长袖边缘处,一贯的白衣胜雪却沾染上一抹殷红,似冬雪中的一支梅,美得清冽却也凉得寒。

  “顾大哥?”姜冉心下一惊。

  温清玉眼神一动,却被楚桓压住了动作:“孤也算开了眼界,不过这位姑娘都醉了,顾大人也该懂些怜香惜玉才是。”

  顾子引眼神落到了温清玉的身上,不由得眼神黯了黯。

  “顾大哥……”姜冉拉起顾子引的臂膀,却是说不出话。顾子引受了伤!

  倒是姜冉比顾子引反应过来。

  “姑娘既然醉了,便早些离宴吧。”良久不说话的温清玉,此时越过楚桓的威严道。

  姜冉自是不会感激,拉过顾子引的手,冲着楚桓的方向施了个不落口舌的礼,旋即便拉着顾子引离开了。

  本就是为云国使者洗尘的接风宴,顾子引同姜冉不在了,这接风宴还真是只能这样硬着头皮下去。

  “爱妃倒是个有人情味儿的。”楚桓先前促狭的笑意这会儿都沉着不见了。

  温清玉自然知道方才她那一句话基本是越轨了。可下意识的,她说出了口。似顾子引那样的温润男子,是伏引的王者师,亦该是她的眼中钉。可她觉得似乎柳林涧那日的他,才该是他。

  ……

  “君上,后宫不得干政,文氏不修妇德,君上当让文氏退却冷宫才是。”流光殿右侧一个声音在殿中响起。

  殿上众人的眼光都移到声音来源处,此人坐在左相文渊对面,几乎不需要思考,那人就是安妃安妤漠的父亲,当朝蜀国的右相大人安尚之。

  温清玉看着安尚之,方才有云国使者在场,就是不满也只好先压着,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就开始窝里不和。这会儿云使都不在了,所在场的就只有蜀国人。

  接风宴分明是该一众君臣迎贺云国来使,本也不该有宫妃到场。便是有,况如代理后宫的安妃都不曾坐在楚桓身边,哪里又该轮到她了?

  与云国最能扯上关系的便是温妃了,安妃温妃都没出现,她出现了可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今次宴席之上,可谈了政?”文渊看了眼安尚之,道。

  安尚之冷笑一声:“虽不谈政,却事关两国。”

  “如右相所言后宫不得干政,不曾谈政就算不得干政了。”文渊的狐狸眼笑眯眯地回道,直接略掉了安尚之后头的几个字。

  “事关两国之事,如何算不得干政了?”右相安尚之与左相文渊不和总已经不是朝堂的秘密。

  估摸早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早期二人还会互相阴着,如今早发展成朝堂之上朝堂之后正面冲突了。

  “文氏干政?”一个低沉却不容置喙的声音在流光殿高堂之上传来,“文氏干政……也是孤允的。”

  作者有话要说:只能说,过四级真是个悲伤的事情。

  终于,了结了~

  销假了,今天复更了,

  明天照常更新。

  之后请假还会以小泡泡的形式,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让你们久等了~

  第94章 牵机之药

  楚桓此言一出直接就让安尚之吃了一鳖,脸色顿时发青,显然很不快活。

  “君上,以老臣的理解,右相是觉得文婕妤位分太低,就是真要以宫妃表率赴宴也该是安妃娘娘才有资格。”文渊把一双算计模样的狐狸眼对上了右相安尚之有些尴尬的脸,继而又笑呵呵地状似无意挑衅着。

  “原是如此么?”楚桓扬眉,挑着望向安尚之。

  安尚之鼻下的两撇胡子明显动了动,继而对着楚桓作揖,正要说话,却被楚桓说话打断。

  “昭元夫人……”楚桓忽道,嘴角撇笑,张扬的眉眼却是一瞥身旁的温清玉,“孤一早拟了旨,文氏已经不是婕妤,而是孤的昭元夫人。”

  此言一出,不仅是安尚之,就连温清玉都深感意外地侧首打量向楚桓,探看虚实。

  只见楚桓一贯深如寒潭的眸子此时带笑,望向她的狭长双目中的瞳孔满满当当都是她诧异的表情。

  众人哗然,文氏自入宫一月都未满,就从嫔升为婕妤,如今又成了宫妃中的从二品夫人,便是蜀国开国以来都不曾有人有过这样的恩遇。

  从二品夫人,在现在的蜀宫之中,文氏在宫中的地位已经仅次于安妃与温妃了。

  倒是文渊先行反应过来,旋即和道:“君上英明。”

  众臣再看一眼文渊的态度,这才反应过来,这文氏哪里又是旁人了,正是左相文渊的侄女。

  ……

  一方华丽的轿子落在应城一家客栈外,一个袅娜的青衣女子素手纤纤,容貌清冷。

  “公子。”一间客房中,青衣女子茕茕孑立,高挑的身姿配以绝美的容貌实则是当世美人。

  客房中,另一人缓缓回头,那人白衣如雪,宛若谪仙的气度:“沁之,你已经不必唤我公子了。”

  “公子永远都是公子。”饶沁之对着顾子引,虽是一贯清泠之色,可语气却是不同的。

  云国使者前来蜀国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应城,知道是位姓顾的男子,饶沁之便知道,是顾子引。而这间客栈,恰是祁家的产业。

  顾子引微叹了口气:“师傅曾也说过你愁绪在怀,下山的初衷便是为了了结祁饶两家的恩怨。你终归是来了应城。”

  不出他的意料,他却希望可以出他的意外。

  “公子知道的,祁饶两家的恩怨由来多年,沁之苟活至今便也是为了了断十多年来的一切。”饶沁之声音泠泠若珠玉,却是寒彻如冰。

  空气中沉了些时,顾子引方道:“你嫁了祁家的大公子,他待你可好?”

  闻听顾子引如此说,饶沁之眉下一淡,眸色也暗了几分,却道:“好不好都不重要,就在两个时辰前,我已经将祁饶两家的恩怨送进了御史台。”

  此言一出,顾子引终是在饶沁之平静的话语中寻到了一丝情绪的少有波动。

  饶沁之清冷的面貌直直望向顾子引:“祁家的帐做得太好。幸而两日前的夜里有人潜入祁府,我虽不曾看到他面目他身上却掉下了两册账目,是祁家四年以来的内帐。两个时辰前,我将祁家近四年与蜀国官员、商人暗通款曲相勾结的账册送进了御史台。”

  饶沁之解释着,几句话却似花了大力气一般说出了口,“精明如祁案,那样多的人恨着祁家,巴不得祁家倒下。”

  就在她寻找祁家过错证据的时候出现,也恰好出现在她面前,落下了账目。

  与朝官贿赂勾结打压异己坑害良民,强抢民女不入牢狱、与商人暗相勾结哄抬物价,挣图赋税牟取暴利……条条都是大罪,查到祁家祁案是死罪难逃,祁家也是抄家之祸。

  祁家就要毁了,在她手里因为她彻底毁了。

  “祁家的大公子……”顾子引道,声音悠悠而温和。

  抬头看着饶沁之的神色,那面上冷凝着,已是许久没有的迟疑。不过须臾的功夫,她已恢复了清冷神态:“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况且祁家的难,是我饶沁之亲手送上的。”

  嫁他祁慕箫本就是她踏足祁府的一个计,如今计谋已解,她也该回山上了。世俗之间,她饶沁之本就该死了,多活的十多年,她活下去的理由只有这一个。

  顾子引听着饶沁之的话,良久,终是喟叹一声,也不问下去,只温润着道:“此后你有什么打算?”

  青衣女子身形不着痕迹顿了顿,却淡淡道,声音似从遥远之处传来:“明日我就会离开应城,回到山上侍奉师傅,报师傅的救命之恩。”

  ……

  “昭元夫人安。”文锦言与其父文渊相像的狐狸眼,此时立在温清玉眼前,笑得甚是开心。

  温清玉带着文氏的姓进宫,得以受楚桓宠爱自然也是文氏的荣耀。

  昭元夫人。昭者,示也;元者,首也,始也,也就有第一、原配之意。纵是宫中繁花正盛,但这“昭元”二字,昭元,已然昭示了楚桓在一众宫妃中对温清玉的不同。

  文锦言自然快活。

  温清玉却是撇了撇嘴:“文大人真是让本宫久候了,还以为文大人打算带着本宫的委托就此在温柔乡快活下去呢。”

  这昭元夫人的位分也有他父亲文渊火上浇油的缘故,估摸那右相安尚之定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呢。

  不过这位分倒也提得令她意外,楚桓当时的样子若非她瞧过楚桓谋略、知晓楚桓心思深沉层层谋划,只怕她都要以为楚桓是个专宠误国的昏君了。

  “温柔乡茶里都透了些胭脂气,不纯粹。”文锦言笑道。

  看文锦言还开着玩笑,温清玉将薛华胜送上来给文锦言的茶更是往文锦言身边推了推:“真只是来喝茶倒好了。”

  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考虑楚桓的动机,也顾不上问旁的什么。现今文锦言探到的消息更是重要:“坐吧,都探到了什么?”

  听温清玉直入主题,文锦言这才缓缓收了笑意,面上的神情也变了变。

  身子缓缓在温清玉下首落座。沉吟良久,却是半句话都不曾说,只默默从袖中掏出一张带有墨印的纸张。

  与文锦言相处时间虽不多,却也少见文锦言如此凝重的神情。温清玉看着那张沾染了墨印的纸,素手接过。

  一张看似很普通的纸,纸上写的东西是温清玉难以看懂的,但从一些名字取用上,上面写的该是一些药草药花之类的。

  温清玉并未研究过医理,自是看不懂:“药方?”

  看着文锦言。

  “这张是牵机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