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柔柔转过,便错开了台上高垂的红带,似走独木一般轻盈略过台子,几步便消了身影。
“唉?怎么走了!”
……台下众人更是喧闹了起。
温清玉看了看台下男子的哄抢,喧闹之音多是不满,不禁唇角微挑,看着坐在花房中的男子:“自古妻不如妾,妾不如妓。”
文锦言闻言,不语。
“哟,各位公子,真是太不好了。我们家的媚姝今儿个实在不舒服,方才那一舞还是奴家求着她出来的呢。媚姝本还有再备着旁的舞的,怎耐着身子弱呢。也不知明儿个众位爷来还能否再瞧见我家媚姝跳舞了。”鸨娘连忙登了台子解释,一脸的铅粉扬扬的。挥着扇子笑得花枝乱颤。
“得,本公子这里有三百两,给媚姝姑娘好好寻摸个大夫,明儿个该瞧见媚姝姑娘身子康复了吧?”鸨娘话音未落,一个年轻的公子其貌不扬,却顺手就从袖子里头抽出一张银票。
鸨娘连忙将银票从那公子手里抽出来,不着痕迹就塞到了自己的腰盘里头:“有朱公子这样怜惜着我们家的媚姝,媚姝明儿个定会痊愈着给朱公子您来一舞。”
“媚姝姑娘这个月都病了七八次了,本公子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只管好好伺候着姑娘,旁的都本公子担着成了。”
……
温清玉看着外头的喧闹,方觉方才文锦言对她所言的不置可否有些道理。自古以来,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到手半分不花气力的,莫说是女子,便是个小物件都不得人爱惜。
反倒是吃了苦,折了损的物件才能着人倍感珍惜。
温柔乡之所以每日这样风光着,便是此处的女子多样不同。如外头不羞不躁拉着男子进门的玉梅,最是得那些喜欢寻求刺、激的男子,可刺、激过了那便过了,半分都不得人再惦念了多。
而一舞之后便翩然退却的媚姝姑娘,却牢牢握着了男人的心思。便是求而不得,不得反倒更想求了。
方才媚姝舞动轻盈,媚眼如丝,惶然看不出有什么病。
再有那男子口中说的,一个月病了七八回,什么病何以如此来势汹汹?
可偏生在鸨娘口里头真实的装病,那些男子还愿意每日里头往温柔乡砸银子,就为了给媚姝姑娘“治病”,治了病隔了日才能瞧见媚姝姑娘的舞。仅是美人一面,这样的媚态,也瞧着难以忘却。
莫说此刻这媚姝姑娘是假做病了,便是真的闹了性子不想上台,这外头哄着求着的也决计不会小数。
正因为这份求而不得,才偏偏日日心里想着,每日来捧场。若媚姝与门口揽客的玉梅一个样子,反倒不值价码了。
“一日之恩,岂能抵过那分求而不得挠心之思?”似是看懂温清玉心中所想,文锦言道。
“大公子也有了挠心之思了?”许是开始习惯这份嘈杂了,温清玉看着文锦言道。
文锦言忽然抬了头看着温清玉:“你想太多了。”
此时的温清玉此时红纱覆面,梳着未嫁的发,衣衫还是良家女儿家的模样,与这个温柔乡甚是格格不入。
而这间花房之中墙壁之上画着的女子罗衫半解,立在他眼前的温清玉与这间花房的旖旎气氛亦是不入半分。
这些日子,这个被君上带进左相府的女子,诗文礼仪、琴棋书画,都是出乎意料。那些被请进左相府的先生对这个唤作温清玉的女子赞不绝口。
文锦言望着温清玉,那份端庄的气度、大方的谈吐、还有那份大家闺秀的风华,实则不是个寻常女子便该有的。更像……出自名门的女子。
可既本就是出自名门的女子,君上何以又要经由他文家过渡?
那日左相府中,文渊与楚桓私聊甚久,而文渊,便应承了君上,留下这个女子在府中。
文锦言端详良久,方低低道:“时辰过了,既是吃不下外头的东西,还是回府吃罢。”
……
当文锦言与温清玉回到左相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小姐,是去的大公子那边吃的吧。”玲珑迎上来。
温清玉闻言有些尴尬之色:“我们是去的府外。”
玲珑不以为意:“应城好歹也是蜀国的都城,想来一国之都的酒楼是不差的。”
“是啊。”温清玉轻咳一声。
“我带温姑娘去了青楼。”一直不曾说话的文锦言忽然道。
“哦,原是如此。”玲珑先是了然之色,未曾察觉。待一转念反应过来,却是被惊得面色铁青,“小姐?”
温清玉忙对着文锦言道:“天色已晚,大公子请回吧。”
文锦言低低一笑,似是自己方才说得话多么正派:“既是如此在下便不打扰了。玲珑,温姑娘还没吃过,等会儿去厨房里头拿点吃的给姑娘垫垫肚子。”
留下一句话,文锦言丢下了这样一个闷雷便兀自离开了。
玲珑看着温清玉那面上的尴尬,霎时双眼便氤氲了:“小姐,你受委屈了……”
温清玉以为她说的是去温柔乡的委屈,可再一想,兴许玲珑是觉得拖累了她。轻叹一声,温清玉轻道:“不委屈的,暂且的寄人篱下。受制于人,好在还是好吃好喝着。”
虽是被楚桓安排在了文老狐狸的左相府,可说实话,这几日左相府里再她身上实在花了很多心思。好吃好喝,锦衣华服,诗词礼乐都是先生悉心教导。
左相府里对她这样花心思,约莫也是有了楚桓的暗示。
她想,她大概可以猜出楚桓的心思。而文家的想法,无非也是顺遂楚桓的心思。
“玲珑去厨房端点吃点,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吃的。”玲珑听着温清玉的悄言安慰,也不说旁的了。只暗暗抹了泪,对着温清玉笑了笑。
此时,再不能给她增加负担。
看着玲珑离开院子的背影,那一处黑夜灯光,映得她背影落寞。
温清玉默默攥紧了手掌,她现在需要时间,她必须沉住气。
……
夜色迷离醉色,月凉如水。
蜀宫君王殿外。
一个挽着灵蛇髻的女子身姿妖娆,妩媚姿容被拦在的殿门之外。
“本宫是陈贵嫔,前来给君上送银耳羹,这都不成?”陈绾绾看着眼前拦着自己的侍卫,不觉笑道。
其中一人铁着脸:“贵嫔娘娘千秋。奴才也是依着君上的旨意办事,君上有命,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闲杂人等。
陈绾绾面上有些僵,面色也落了下来:“你们的意思是……本宫是闲杂人等了?没有通报君上便不准本宫进去,惹恼了本宫君上开罪下来你们担着不成?”
“回贵嫔娘娘,君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侍卫又说透了几分,却也有几分顾忌着陈绾绾的。
宫中皆知,君上离宫之前对这位陈贵嫔那真是宠爱万分。陈贵嫔风情万种,歌舞新鲜着,又贴着君上。
陈绾绾身边的宫女:“娘娘,君上的旨意娘娘若是不听,怕也是不好的。”
陈绾绾本是怒着,听着宫女这样说,不禁暗暗压下了怒气,却还是止不住本性里头的不舒服:“好,你们真是……哼。”
待陈绾绾离开君王殿,那几个侍卫方又立回了原处,守着君王殿的殿门。
花瑢殿毓秀宫中。
安妃坐在主位上,依次便是林淑仪、石婕妤、阮贵人。
石婕妤暗暗在原处幸灾乐祸笑着:“安妃娘娘可听人说了,一个时辰前头,那畅莺宫的人跑去了君上的君王殿献殷勤,估摸想讨好君上,结果连君上的面都没瞧见便被殿门外的人拦下了。真是背了时了。”
最后一句虽是惋惜之语,可从石婕妤的口气中听出来,真是满满当当的心中舒爽。
林淑仪面上只是露了一个笑意:“一个时辰时候的事情,整个后宫都说了起来。”
安妃梳着一头凌云髻,凤眼一挑看着石婕妤,听着二人的话,倒也舒心笑了出来:“畅莺宫里那个甜头受多了,这会儿遭了一道闭门羹想来心里头颇不好受了。”
“君上自回宫以来都不曾昭幸嫔妃,除却上朝便是议案。”阮贵人虽是人微言轻,可偶尔说出的话总也能切到点子上。
林淑仪笑意一落,觑了阮贵人一眼:“估摸着陈贵嫔是心里头空虚了。”
安妃不觉冷笑了一眼,凤眼上扬着的弧度甚是威严:“她是心里头害怕了,觉着君上回来了却不昭幸她,有了危机感。这才倒贴着跑到君王殿去,送点东西让君上暖暖心,若能留在君上处是更好的。半点儿宫里头的规矩没有。”
“安妃娘娘忘了,那畅莺宫的可真就没有宫里头的规矩,除了拉着君上寻欢作乐的还能带出什么好?碰个冷门还真不错,至少明儿个宫里还有个可以说笑的事儿。”石婕妤越想越觉心中快活。
宫里头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过去的。鲜小的事情被放大之后,说起来也甚是有滋有味。
林淑仪忘了一眼石婕妤,眼神中不置可否,却又回头看了眼安妃:“陈贵嫔的妹妹得罪了安妃娘娘,她想要靠近君上也便是要在君上回宫之后先争个彩头,顺图给君上吹个枕头风的。总不好让她先有开了这头吧,安妃娘娘您……”
话音在此落定,却是寓意明显了。
“君上离宫落下了不少事务,本宫何必去给君上招累?”安妃嘴角微勾,凤目之中眸色略深,“只要君上这碗水暂且端得平稳,那陈绾绾讨不得好,本宫瞧着就是顺。”
“那温妃被君上可是临时给接去了,平素里温妃最爱做那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君上可会……是因了温妃才冷落了宫里呢。”石婕妤忽然脑中一闪,顿时闪过了早于楚桓一日回宫的温妃。
安妃听着石婕妤说出这句话,凤目中一拧,似是听着什么好笑的事情:“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云国女子,除了这空荡荡的妃位还有什么?君上纳她为妃是因为什么我们都清楚明白着,跟云国剪不断理还乱的这身份,这温妃今后又能怎么着?君上牵制着云国,这温妃无非就是被摆上台面的货物,成不了什么大气。顶多了不得了,就在这温妃上多撑着十几二十年的,再也爬不上了。”
安妃此言一出,石婕妤与林淑仪下意识面面相觑着眼。
安妃看了看二人的神色,也是心领神会:“你们只要多顺些君上的心,那温妃到了了也比不得你们。”
闻言,石婕妤面露喜色:“谢过安妃娘娘。”
林淑仪自是被安妃的话戳进了心坎,欣喜之余还是理智道:“嫔妾自是都听着安妃娘娘的心意,跟着安妃娘娘,嫔妾便觉安心了。只要安妃娘娘的天在,嫔妾的天便是好好的。”
昭阳宫中,温妃正在练着书法的时候,虞婉仪忽就来了。
温衔自小到大,不比温家的女儿被精心教导。如今唯有靠着这后天,练字百~万\小!说,总也一日不落。一双如水的眸子看着落在宣纸上的墨迹,色彩甚是美丽。
见着虞婉仪出现,温衔方放了纸笔。跟虞婉仪一道坐着了。
“妹妹来温姐姐这儿,是给温姐姐说个笑话的。”虞婉仪面上带了些神秘感。
身边有人送上了一些点心,放到了二人中间。
温妃低低道:“陈贵嫔找君上去了。”
“温姐姐知道了?”虞婉仪有些诧异。
不过一个时辰的事情。
“尝尝,这是我晌午时候做的。”温妃甚是顺手便将点心推到了虞婉仪跟前,倒不似有半分的位分之别,甚是有亲和力,“这宫里的事儿,能叫事儿么?就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宫人来昭阳宫里说了。”
虞婉仪点点头:“温姐姐说的是。宫里人多口杂,确是免不了的。”
说罢,虞婉仪的眼神落到了点心之上,点心精致着。天色已晚,此时晕黄的烛光甚是温暖:“涟漪是家中庶女,总也不得家中待见,入了宫却得了温姐姐这般眷顾,涟漪真是受之有愧。”
她虽是不知温妃为何对她如此好,可温妃确实便是这蜀宫之中第一个给了她温暖的。
听着虞婉仪这话,温衔神色有一瞬凝滞。
嫡女庶女,她算是都不曾落着边的人,不过是个被推出去的替代品。对虞涟漪,兴许是顾怜自身,才与她亲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作者菌:女人们,你们喜欢楚桓么?
女人们:喜欢。
作者菌:女人们,你们喜欢我么?
良久之后
……
女人们:话说,下雨了。
作者菌:那是我伤心的泪水。
昨天承诺大家的五千字,今天爪子码得快废了,终于粗来了。
只要是承诺了大家的,如意一定会加油滴。
如意爱你们。
第75章 后宫争端
秋风寥寂,在红墙绿瓦的宫廷,琉璃瓦青松石,华美锦玉配玫翠。一派金碧辉煌,高高的宫墙隔开墙中红颜墙外笑。纵是枯叶败落的沧寥却也不过只是宫墙女子心头一个告知时辰的象征。
宫中的女子,一生也就在此,心中繁华正盛着,哪管她春里开花秋落。
“此时正是正午,君上应该是在君王殿里午休,娘娘还要去么?”身边的宫女有些怯怯地打量着陈绾绾的神色,生怕那句话不如意恼了自家的主子。
此时陈绾绾身后正跟着两个宫女,走在宫闱的长廊上。
身后的宫女端着龟苓桂花羹。
陈绾绾一径走着,未觉宫女的怯意,妩媚的姿态扬长在宫闱长廊之上:“怎么不去?自君上回宫本宫还没瞧着君上呢,本宫怕君上惦念。”
身后两个宫女面面相觑,这才有一个稍稍厚了胆子道:“可娘娘,昨夜娘娘便去君王殿看过了,君上诸事繁忙,怕是没有闲暇。也不知此时君上是否困乏着,见着娘娘若是打不起精神……”
“你的意思就是……君上不愿见本宫了?”陈绾绾闻言,忽然脸色就阴沉了,脚下一顿,媚色顿时成了让身后两人惊吓的资本。
陈绾绾立在一处,身后二人都登时不敢动了,纵是见不着陈绾绾的脸色,可听着陈绾绾的话,便觉陈绾绾很是不快。
“不是……不是,奴婢的意思是,娘娘如此体贴君上,君上烦劳之余见着娘娘如此贴心定会更加念想到娘娘的好……”那宫女忽然被吓得迟疑了分,却心头一急,连忙补救,“这宫里头,君上最疼爱的便是娘娘您了,君上疲累,若是此时有娘娘的歌舞解乏定是对娘娘宠爱更甚。”
陈绾绾闻言这才脸色有所缓和:“这倒是,自本宫入宫以来,还真没瞧着哪个宫里的比本宫受宠。旁的歌舞君上还真是看不上眼。”
“铃儿啊,你告诉本宫,这不识趣儿的人儿有,可这样不识趣儿到了底的人这年头还真就少见了呢……”
陈绾绾正说着话,话音才落,便听长廊一边路过的花园处一道很是不以为然的尖利声音飘进了她的耳里。
陈绾绾不禁止了步,灵蛇髻往边头的小矮木之间一瞧,是明絮宫的石婕妤与她的宫女铃儿。
看似不经意的话,就直直进了陈绾绾的耳朵里。
“娘娘说的是。”铃儿依着石婕妤的话道。
石婕妤捂着唇:“君上都不愿搭理了,倒还自个儿上赶着,好似多不卖品,生怕贴不上了。要知道啊,人家那是谁啊,可是自个都觉得是君上的手心宝,谁知道这手心宝,还不是撞得一鼻子的灰?”
“石婕妤,你那张嘴里放着什么厥词呢?”陈绾绾再听不下去,踩着最近的石阶,下了长廊,便走到了石婕妤眼前。被叠拧得高挑立整的灵蛇髻与耳边的溶白色流苏耳环映得陈绾绾脸色不好,原本娇娆的容貌也因此有了愠色。
看到陈贵嫔忽然立在跟前,石婕妤看了铃儿一眼,眼底下渗了一抹快活的笑意。一转头恍若惊讶着瞧见陈绾绾:“哟,贵嫔姐姐。”
惊讶过后,石婕妤还不忘赶紧低了头行礼:“妹妹见过贵嫔姐姐,姐姐万福。”
边上的铃儿也是随之行礼。
“什么姐姐妹妹的,本宫可还真不敢有石婕妤这样的妹妹。”陈绾绾看着石婕妤止不住的得意色不觉心里头来了火。
石婕妤兀自起了身,听着陈绾绾这话却惊讶道:“怎么呢?妹妹今儿还打算去姐姐宫里头拜会呢,姐姐何出此言?”
“拜会?”陈绾绾听到石婕妤要去畅莺宫拜会不觉冷笑,“本宫的畅莺宫可受不住妹妹这张厉害的嘴。”
陈绾绾口气里满是不屑。方才石婕妤那话里有话的,她可禁不住。
“可别啊贵嫔姐姐,妹妹昨夜便听那些碎嘴的宫女在宫里头说,说姐姐昨夜端着东西去君上宫里去了,却被吃了闭门羹。”
石婕妤恍若才觉,甚是无辜,“贵嫔姐姐知道的,宫里头那些宫女,嘴碎地讨厌。说姐姐贴着君上遭了君上的嫌,连君王殿的门都没碰着就被赶了出来。又说姐姐这命途也该是这样的人,一般想要做凤凰的人,却总也认不清自己山鸡的命,偏要想着自己没有的命,挣扎涅槃着做人上人。”
石婕妤指桑骂槐的本事算是到了境界了,阴声阴气地说着所谓宫女的嘴碎,实则更似是自己想说陈绾绾是个没有福气的。
陈绾绾以文渊义女的身份入宫,合该是算左相女儿的,偏偏这陈绾绾真正的出身又低得很,否则一入宫便与安妃一同并列妃位也未可知。这样的受宠却免不了被出身带得只落了个从三品的贵嫔之位。
拉上了自家的妹妹陈萋萋,岂料陈萋萋入宫没多久就恼了安妃挨了顿杖责。
陈绾绾听着石婕妤的话,越听脸色越是不好。华服长袖下已是拳头握得紧紧。
偏生这石婕妤又是不看脸色的,越说越是带劲:“要我说,宫里这些人,谁不没有个碰背时的时候,就知道说贵嫔姐姐的事儿。贵嫔姐姐宽了心才好,妹妹正要去姐姐宫里头宽慰姐姐呢,不想就撞上了姐姐了。姐姐别理那些碎嘴之人,君上不也就是回了宫没看姐姐么,早晚会去……”
“啪!”
时间仿若静止。
陈绾绾的手停留在石婕妤的眼前,石婕妤的面色一僵。
陈绾绾身后的两个宫女湘儿平儿,连带着石婕妤身边铃儿都是一时不曾反应得来。
“石秋瑾,本宫便是吃了闭门羹也轮不到你来数落。”陈绾绾媚眼一挑,眼中掠过一抹狠厉。方才那说得正欢的石婕妤一时之间反应不及,顿时声音戛然而止。
待反应过来,石婕妤面上气得胀红:“嫔妾不知何处惹恼了贵嫔,竟要受此羞辱?”
闻听石婕妤的话,陈绾绾的冷笑愈加薄凉,眼神空寥瞧着石婕妤:“怎么惹恼了?便是不曾惹了又如何?单凭石婕妤行礼之时未得本宫的话便自己起了身本宫便可以不敬的罪名将你送去责顿板子。”
石婕妤气呼呼,却奈何份位在陈绾绾之下:“陈贵嫔是想以位压人了?”
论出身,她石秋瑾系出名门,又是嫡女,处处娇惯,而陈绾绾出身极低,不过端了左相府的势力,既非金枝玉叶又非沧海遗珠。缘何一入宫便要被她压着两个份位?
“本宫听不得碎语,碎语既然从你嘴里说出来,本宫这把火就要找你消一消了。”陈绾绾看着石婕妤脸上渐渐显露的红色,深觉解气,“本宫再赏你五十个巴掌,此事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下一刻,陈绾绾身后的湘儿平儿一人制住石婕妤的宫女铃儿,一人站到了石婕妤的旁边。
陈绾绾看着石婕妤,安妃杖责了她妹妹陈萋萋,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这石婕妤满宫都知道的口中不着风,恰好也撞了她。安妃杖责她无非是要给她立威,她便打了安妃身边的石婕妤给安妃瞧瞧。谁还真就是个好欺负的主了?
……
温妃与虞婉仪恰好游园至处,虞婉仪先是拉住了温妃的衣襟。
石婕妤与陈绾绾正是冰火之时。
“温姐姐,我们还是回去的好,她们招揽的事情我们还是莫要掺和。”虞婉仪轻道。
温妃一径地温和着:“我们身处宫中,哪能什么都不管呢。”
虞婉仪诧异。
“托个眼生的宫女,去毓秀宫里报个信。”温妃妆容细致下,面色不变。
虞婉仪看着温妃的侧面,不觉就笑了:“温姐姐说的是,还是得管。”
不过不是她们管。
“我们不出头,回宫等信儿,瞧瞧昭阳宫那边什么态度。”说着,温妃径直先返离了园子。
石婕妤是安妃那边的人,而陈绾绾是正受宠着的。这出戏,不唱的人还是要看着人家唱。
待有人到安妃的毓秀宫去通报的时候,安妃正欲林淑仪用着林淑仪从思音宫带出来的小点心。
花瑢殿的主位便是安妃,林淑仪恰住在了花瑢殿的侧位。
安妃退避了来报信的宫女,一双凤目沉敛着:“这石秋瑾,果真是个不用脑子的,无缘故又去招惹那个陈绾绾。”
“安妃娘娘莫气,嫔妾倒觉得未必全然是石婕妤的事儿。陈贵嫔向来也难以相与,两个人撞到一处。陈贵嫔极有可能想利用石婕妤给安妃娘娘一个脸色。”林淑仪看着安妃,道。
“哼,总是嘴里把不住。”石婕妤一向跟着安妃,安妃的凤目沉敛之余,却也觉得这石婕妤太找事儿,“陈萋萋的事儿还有个名目。本宫若是此时去陈绾绾眼前把人救回来,还不知道这陈绾绾要怎么去君上跟前闹去。”
“安妃娘娘,此事我们定是要管的。”林淑仪轻道。
安妃凤目抬起,却见林淑仪眼中闪过一丝光,不觉慵懒着声音道:“怎么管?”
林淑仪一笑:“这件事陈贵嫔拿着柄,石婕妤算是倒了霉了。我们现在实在不是管的时候,不如……等事儿闹得大了……我们再管。”
安妃凤目微眯,斟酌片刻,方嘴角扬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豌豆豆 亲的地雷,么一个。
来发小剧场:
作者菌:请对陈绾绾评价。
看官:漂亮。
作者菌:请对石秋瑾评价。
看官:漂亮。
作者菌:请对陈绾绾与石秋瑾做评价。
看官:求打架~
第76章 贵嫔争宠
女子间各怀心思,而心思之间的筹谋立足一点,自是心思相同。正如此刻的安妃与林淑仪
安妃与林淑仪心中盘定既是已经判定好了心思,便由林淑仪搀扶着安妃,二人仅仅带了最贴身的宫人便出了毓秀宫的地方。
“安妃娘娘,天色正好,出来走走心情是否甚是舒畅了?”林淑仪搀着安妃,后面的宫人离得远远,皆因有了安妃的授意。
几人隔着几个宫殿里头悠哉悠哉地走,更有些赏心乐事、闲暇信步的意思。
安妃凤目轻轻搭着眼睑,看来甚是慵懒,凌云髻衬得其面容雍容。纤和有度的身段款款走在宫闱一处,很是随性。只见安妃嘴角抿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整日里在昭阳宫里也真是没趣,好歹今日有些热闹,能出来瞧瞧自是舒畅。”
“那嫔妾便随安妃娘娘在宫里头多转会儿,花园那边风大枯叶落,待安妃娘娘走乏了,嫔妾便随安妃娘娘去那边坐坐?”林淑仪靠近了安妃几分,声音也放缓了些。
安妃闻言,眸色斜斜打量了一眼林淑仪的侧面:“淑仪如此盛情,本宫难却,我们便在这宫里头多走走,待到你我乏了便去花园坐。”
“待到你我乏了”几字,安妃似有似无咬字清晰许多,也重了几分。
陈绾绾与石婕妤的事情报到君王殿之时楚桓正在殿中与文渊说着什么。
楚桓一双眯得很是深邃的眸子看着文渊,不知思绪。
而文渊,这位宫中流传着“老狐狸”之称的左相大人,此刻笑得隐秘,笑中……看不清是什么。
“君上,尚宫局的宫人前来通报,说是见着有两位娘娘正在花园……有所争执……”君王殿的守卫选了一个很是缓和的词。
文渊眼中的笑意更甚:“君上还是该以国事为重,后宫人多了,争执……便会无休无止。”
楚桓闻言,眸中掠过一抹如同寒潭般的凉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宣。”
宫人进殿的第一感觉便是不安,低头入殿的时候便见到此时气氛僵持的两人。于是不敢失了分寸,赶紧便施了礼。
“君上万安,参见君上,左相大人。”宫人通报进了君王殿,见楚桓正与文渊交谈中止。
楚桓狭长的双目低敛着,声音听不出情绪:“说。”
那宫人连忙道:“回君上,奴才依尚宫大人的吩咐……”
“说重点,不知轻重也是你家尚宫大人吩咐的?”文渊斜觑了眼那来通报的宫人,
“是陈贵嫔与石婕妤,陈贵嫔说石婕妤言行冲撞,掌掴五十,还让石婕妤顶着羹罐跪在花园里头。奴才是路过。”宫人说着,下意识打量着殿上之人的脸色。
却甚是奇怪的,那位左相大人却是闻言一僵。本该意料会雷霆大动的君上露了笑意:“嗯。孤知道了,退下罢。”
宫人也略略一怔,不明楚桓的心思,这是不管的意思了么?
反应过来连忙跪拜退出君王殿。
君王殿只剩了楚桓与文渊二人。
楚桓一身黑色蟒服,广袖捞起,楚桓走下了殿,如闲庭信步走到了文渊身边,狭长的眸子此时笑得甚是张扬:“若是孤的记忆没有生错,陈贵嫔是左相大人的义女吧?”
文渊眸中微微闪了几分,却在此时笑了笑:“石婕妤以下犯上,陈贵嫔也是行高位之责。”
“左相大人送陈贵嫔入宫无非就是贪个热闹,何必又来怨孤的后院?倒也教孤伤心了。”楚桓状似嗟叹一声,“左相大人官场纵横,陈贵嫔什么性子想来也看出了几分,不堪大用。不妨孤给左相大人一个保证,现时左相府那位定会比陈贵嫔更加有用,于左相府,绝对利大于弊。”
最后一句说得甚是轻。
文渊看着楚桓,良久。
楚桓亦是直直望着文渊,文渊这老狐狸甚是精明,以他的精明却选了陈绾绾入宫太不像他的性子,不过也就是看着各家都送了女儿进宫,于是培养了陈绾绾来给自己的后宫添添堵。否则也不必除了歌舞玩乐旁的什么都不教。
以文渊这老狐狸的行事风格,还不至于真就打算通过陈绾绾去吹什么枕头风。
文渊做事当真如狐狸一般虚实不明,打下的棋子怎么的用途,是否当真有些实用都是瞧着文渊一个。只陈绾绾这颗棋子,是最容易看透的。无非是给他后宫里那些女人一个可以打击的对象。
可偏生放了人来搅他后宫,还要来说他后宫一片浑水。
良久之后,文渊终是说话了:“有君上的话,臣也唯有听命。”
“那便随孤去看看,现时左相大人的义女开的什么戏码?”楚桓闻言,深邃的眉目间终是舒缓了几分。
……
花园的凉亭,本是用于暑日纳凉,此时石婕妤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陈绾绾甚是得意,眼角的媚色都恣意魅惑了几分。
石婕妤只觉膝下愈是没有只觉,头顶顶着的羹罐越是重。羹罐中的羹汤随着石婕妤乏累的手酥麻着微微颤之间发出一阵阵低声的晃动。石婕妤此时面上通红的掌印甚是刺目。
石婕妤恨恨看着陈绾绾,恨不得此际将定在头顶的羹汤一股脑儿地撒到陈绾绾这得意的脸上。
“看什么呢?”陈绾绾自是看出看石婕妤眼中的恨意,可谁让她位分在她石秋瑾之上呢,“人呢,要知道些好赖抬举,方才石婕妤那张利嘴说得真是太过犀利,以至于都说得目中无人了。”
此时这盅羹置在石婕妤头顶,便是一道累刑。
凉亭周围的小矮木丛间围了不少宫人,站得远远看热闹,既可不招惹麻烦又看了戏真是不错。
陈绾绾看到石婕妤面上的窘迫,再看周围这些来看热闹的,不觉心里头更是舒坦:“安妃杖责本宫胞妹,别以为本宫不清楚,那里头有你添油加醋的份。现时晓得添油加醋的结果了?”
“陈绾绾,你别得意,待安妃娘娘来了,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石婕妤仍是嘴下不饶人。
此言一出,却引来了陈绾绾的笑意:“平儿,瞧瞧时辰,石婕妤都在这儿跪了多久了?”
那唤作平儿的侍女看了看天色:“回娘娘,约莫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一个时辰了呢,那平儿,安妃娘娘可来了呀?本宫也好准备着给安妃娘娘她请个安。”陈绾绾忽然换了一副寒噤的模样,似是害怕状。
“回娘娘,奴婢只瞧见了看笑话的宫人。”平儿轻笑。
下一刻,陈绾绾登时笑得无比开怀,“瞧那安妃娘娘,一个时辰,要来早来了。”
石婕妤手上的羹汤一颤,险些从脑门上掉下来。手上亦是酥麻到不行。
陈绾绾眸中一动,嘴角微扬:“这盅羹是本宫特意让厨房给君上做的,你可得好好捧着,若是摔了,就又是一个犯上之罪了。”
地上冰凉的寒意袭入石婕妤的皮肉,面上被掌掴的通红也掩不住石婕妤嘴角的青紫寒意。
“君上。”
“参见君上。”
“君……君上。”
……
一回头,花园长廊里,走来的恰是一身黑衣广袖、狭长双目的楚桓与左相文渊。
“君上~”下一刻,一媚态娇娆的女子声扬长着进入众人耳际,陈绾绾方才的不屑冷意一时间都不见了,见着楚桓,连忙拖着华服便扑到了楚桓的身边。
众人视线之中,陈绾绾正小鸟依人地倚在楚桓的怀里,妩媚地身躯贴靠在楚桓的胸膛,手轻轻搭在楚桓的胸口之处,半分没个忌讳,俨然一副宠妃形象。
经由这一着,方才的行礼不整齐的众人顿时整齐划一了起:“参见君上。”
再一看,除却了一直跪着已经酥麻了的石婕妤,陈绾绾竟是连礼仪都没有用上便贴在楚桓身上,一副委屈落泪的可怜模样,与方才张扬跋扈的那个陈绾绾简直判若两人。
文渊轻咳几声。
楚桓却是一脸受用无比,也不理那些跪下的人都是未被获准起身。
楚桓伸手轻勾起陈绾绾的下颚:“美人落泪,孤最是心疼了,可是有何人欺负爱妃了?”
楚桓的狭目满目凝望着陈绾绾,言语间满满的怜惜。
得了楚桓这话,陈绾绾更是委屈了,妩媚的小脸声声埋在了楚桓的怀里:“得以托质君门是绾绾幸事,绾绾只求宫中守着君上便很是幸福,可石妹妹……石妹妹却说君上已经厌恶了绾绾,绾绾自苦,呜呜呜~”
“君上,我家娘娘只是说了几句话,贵嫔便道我家娘娘以下犯上,掌掴了五十不说,现时都已经捧着这盅跪了一个多时辰了。”石婕妤的宫女铃儿此时终是见着了可以说话的人了。
“哦?”听到此处,楚桓方淡淡回应了一个字。
陈绾绾的手登时轻轻摩挲了楚桓的胸膛,呜咽着:“君上,绾绾出身凉薄,得以君上恩宠已是天眷,既是这般让石妹妹不屑,倒也还不如一头撞了在此,也不省石妹妹处处难为……”
说罢,陈绾绾连忙便抽离了楚桓的怀,便要作势往凉亭的柱子上撞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戳进评论区,如意吓了一跳。
这还是如意那冷清清,四五天没个评论的评论区么?
好感动,跪谢跪谢。
最近开始挖掘自己小剧场的细胞,发现,咋比正文还难想啊。
删了想,想了删,好鄙视自己的小剧场细胞。
再来一发。
小剧场:
作者菌:安妃,能不能不要跟林淑仪阴阳怪气地说话。
安妃:斜觑一眼。
作者菌:林淑仪,能不能一次性说明白话,折腾人。
林淑仪:斜觑一眼。
作者菌:温衔,你好歹还是出场早的前辈,也不好好做好说话说全的榜样。
温衔:(痛甩作者菌一个耳光)还不是你让我们做的反派,你见过反派好好说过话的么?
第77章 步入蜀宫
陈绾绾面上梨花带雨,脱了楚桓的怀抱便作势往凉亭的柱子上撞。未及脱离楚桓身边太远,手腕一紧,便被楚桓有力的手抓住。
陈绾绾只觉一道来自楚桓手心的力道,顿时眸中一亮,顺势便倚在了楚桓的臂膀处:“君上。”
一声“君上”更是叫得柔情缱绻,濡软甜腻,吐气如兰间还不忘暗暗打量着楚桓的神色。
只见楚桓狭长的眸色无比幽深,却连她都瞧不清明。楚桓狭目微眯:“爱妃的命旁人不爱惜,孤甚是爱惜。”
楚桓的话自是让陈绾绾喜上眉梢,可此时,陈绾绾却还是得做出委屈状:“嫔妾蒲柳之姿,不善心机,恐只怕服侍君上难以长久。”
此言一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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