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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明王侯|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6 14:37:14|下载:大明王侯TXT下载
  萧凡小儿太小看我了。”

  道衍笑道:“王爷没让贫僧失望,自古成王败寇,与其活得屈辱,不如死得有尊严,更何况”我们还不一定会输…………”

  朱棣落寞道:“我们己至如此绝境,难道还没输吗?”

  “时局确实不利,但我们还有机会或者说,我们输了,但不能输得太彻底………

  朱棣转过身,盯着道衍道:“先生此话何解?”

  道衍沉声道:“王爷这数十年来,可有最恨的人?”

  朱棣一楞,咬牙切齿道:“萧凡!”

  道衍点头:“那我们就杀了萧几”

  朱棣惊愕道:“什么意思?”

  “杀了萧凡,朝廷大军群龙无首,士气大丧我们拼尽全力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挟大胜之威再与朝廷商议投降之事,那时我们手中有了筹码,不怕朝廷不答应,我们再退回北方安守北平,王爷仍是一方诸侯强藩,保存实力,招兵买马,以图东山再起……”,“先生莫非在说笑?杀萧凡哪会那么容易。”

  “以前或许不容易,现在萧凡要招降王爷我们的机会来了……,只“怎榉杀他?”

  道衍阴沉笑道:“王爷岂不闻楚汉相争,项羽请刘邦赴宴鸿门乎?”

  朱棣惊道:“鸿门宴?”

  道衍笑道:“不错,他萧凡不是要招降王爷吗?王爷不妨答应下来然后在真定和保定两府之间寻个地方,宴请萧凡他若不敢来,便是朝廷没有诚意,他若敢来,王爷便是西楚霸王,萧凡,便是那痞子刘邦,霸王不杀刘邦是因为心软,王爷该不会对萧凡心软吧?我们在宴席外面布下刀斧手,王爷以摔杯为号,斩杀萧凡,同时命张玉和丘福率大军直击南军大营,我们的将士虽然中毒虚弱,可照样能跑能跳,南军主帅已死,士气大丧,这一仗我们还是有不少胜算“……”,“好!就这么办!能不能打败南军本王已不在乎,只要萧凡敢来赴宴,本王咬都要咬死他!”

  “阿弥陀佛,贫僧也想咬他几口……“……”

  ……………………………………………………

  真定知府衙门。

  “朱棣若答应投降,你难道真会保全他性命?”曹毅好奇问道。

  萧凡哼道:“如果他是真心投降,我当然会保全他,不过我知道,朱棣不是那种肯投降的人,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怎样小心?”

  萧凡嘿嘿坏笑:“咱们不能被动的等他来投降,要化被动为主动,听说过鸿门宴吗?我们不如派人送信,请他到真定和保定两府中间的某个地方赴宴,商议招降一事,我们在宴席外面布下刀斧手百名,席间以我摔杯为号,然后………

  曹毅睁大了眼睛:“然后把朱棣剁了?”

  “不,把道衍剁了,朱棣留着,我说过要留他一命的,朱棣若被我们活捉,燕军自然不战而降。”

  曹毅楞了一会儿,夸赞道:“你可真够卑鄙的,“……这世上恐怕没人比你更卑鄙了。”

  萧凡谦虚道:“不能这么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总有和我一样卑鄙的………

  曹毅板着脸道:“萧侯爷,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在夸你。”

  “我知道,不过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京师越来越不太平了……”,萧凡叹息道。

  曹毅冷哼:“又是纪纲g”

  萧凡点头:“今日兵部尚书茹瑺派人给我送信,纪纲越来越过分,十日前,兵部给事中陈魁金殿上奏,参劾纪纲陷害忠良,指使锦衣卫滥捕滥杀大臣,并且抄没私吞大臣家产以肥己,更过分的是纪纲新建的家宅乃横征百姓所居,其装饰奢华之甚,堪比王侯皇戚,已是大大逾制论罪当斩………

  曹毅睁大了眼,吃惊道:“纪纲竟张狂至此?”

  “陈魁将此事告上金殿,以为天子会龙颜大怒,重重处罚纪纲,谁知天子的反应很平淡,根本没放在心上,此事不了了之,散朝后纪纲怀恨在心陈魁还未出午门,已被锦衣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缉拿入诏狱,兵部左侍郎齐泰看不过去出面斥责了几句,纪纲当时并未发作,但是到了晚间,锦衣卫冬冲进了齐泰的家中,以,受藩王贿,的罪名将齐泰拿下,兵部尚书茹瑺几次向纪纲求情,纪纲避而不见,拿下齐泰的第二日纪纲向天子请旨,撤去齐泰兵部左侍郎之职,改换他的心腹穆肃为任……”

  曹毅眼睛越睁越大,脸上惊怒交加:“〖我〗日他亲娘!这狗日的竟嚣张到如此地步了!”

  萧凡神色愈发郁卒,陈魁被拿倒没什么给事中一般都是清流一党,一个比一个讨厌,平时没事逮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参劾个没完,比唐僧还罗嗦,这种人少几个,大家耳根清静不过纪纲最近玩得太忘形,竟把兵部左侍郎齐泰也拿下了,众所周知齐泰是j党成员,j党以萧凡为首换句话说,齐泰是他萧凡罩着的,纪纲狗胆包天,竟然敢抓齐泰,这说明什么?说明纪纲开始对j党下手子,说明纪纲觉得自己羽翼丰满,有资格公然挑衅萧凡了。

  而纪纲所谓的羽翼,无非是仗着救过朱允坟一命,天子对他宠信,而且他又掌握了锦衣卫和督察院,以为在朝中可以一手遮天。

  所谓小人得志,大抵就是这样吧,举止蛮横粗鲁,夺权结党肆无忌惮,标准的暴发户作派,对权力的追逐丝毫不掩饰,吃相非常难看。

  萧凡叹息,神情充满了艳羡,幽幽道:“我在京师当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也不敢如此嚣张吧?想抓谁就抓谁,想杀谁就杀谁,简直是个活太岁啊,看到这位锦衣卫副指挥使的所做所为,我突然发觉,这几年当官儿白当了,瞧瞧人家那跋扈劲儿,比螃蟹还横,你说我早干嘛去了?…,真的应该跟纪大人交流一下陷害忠良的心得,跟他一比,我实在太斯文了,“”,曹毅冷冷道:“跟他比起来,你简直是彬彬有礼的温润君子,你在京师当官儿的日子对满朝文武来说,简直是生活在天堂,那些迂腐书呆子们现在应该对你很怀念了,“”,萧凡非常赞同的点头:“不错,那帮迂腐大臣以前对我想骂就骂,想参劾就参劾,我人品好,脾气好,不跟他们计较,现在他们应该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了吧?我在京师的日子,简直是幸福在敲他们的门呀………

  曹毅忍不住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自夸?纪纲这狗娘养的都骑到咱们脖子上了!”

  “那又如何?”

  “想个法子弄死他呀!”萧凡摇头:“燕逆还未平定,我不能回京师,再说他曾救过天子,天子对他存着一种感恩的心思,要弄死他没那么容易……,…”

  “那怎么办?由着他祸害朝堂?任他对咱们下手?”

  萧凡叹气道:“茹瑺乃洪武老臣,经历先帝胡蓝狱案的血腥清洗却毫发无损,可以说是官场中的老油条了,如今连他都被纪纲逼得坐不住,不得不送信向我求援,可见纪纲猖狂到了何种地步,………可是,京师之事鞭长莫及,我能怎么办?还是一门心思把朱棣收拾了再说吧……”

  曹毅想了想,面孔狰狞道:“派几个心腹秘密回京,并入纪纲的宅子里,给他下半斤〖砒〗霜鹤顶红什么的,帮他早登极乐,如何?”

  萧凡吃惊道:“半斤〖砒〗霜?包饺子都够了,你出手比纪纲还大方,“……

  “那就少下点儿,足够毒死他就行……”,”,萧凡断然摇头道:“你这法子太阴损,不可行,你要记住,我们现在是朝廷大臣,纵然是害人,用的法子也要讲究个体面”不体面的法子咱们别用,说出去太丢面子,“”,曹毅气道:“那你想个体面的法子!”

  萧凡沉思道:“纪纲在京师如此飞扬跋扈,竟敢对咱们j党下手,这个不能忍”不然以后我回了京谁还服我?必须想个法子治一治他,就算弄不死他也得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警告,“…”

  “想出什么法子了吗?”

  “记得我研究出来的新型炸弹吗?”

  “那玩意儿把燕草大营闹得(鸡)飞狗跳,我当然记得。”

  “纪纲肯定没见过那个圆滚滚的黑蛋,曹大哥,你派个人星夜回京,送一个炸弹给纪纲,就说是我从前线给他捎的北方土特产,并且告诉他,那玩意儿适合晚上凑在烛光下细细欣赏,离烛光近一点就能发现,黑蛋里面有个o女在跳舞“…………”

  曹毅倒抽一口凉气:“这就是你想出来的……体面的法子?”

  萧凡笑得很和善:“你也觉得很体面对不对?打仗之余不忘与同僚礼尚往来”纪纲一定会被我感化,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阳光,和平,笑容………

  曹毅接道:“……还有蘑菇云。”

  ……………………………………………………

  深夜,京师纪纲府。

  新任左都御史景清坐在内堂客位,端着茶盏儿慢悠悠细品,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讥讽似的笑容。

  “纪大人,茹瑺那老家伙昨日又向你求情”求你放了齐泰?”

  纪纲懒洋洋道:“那个胖得跟猪似的老东西,老子懒得理他,谁得罪我,谁就得死!前方战事越来越顺利,眼看萧凡就要平定叛乱了,趁着他回京之前,我要把该杀的人都杀掉,该掌握的权力都掌握,等萧凡回京,那时我已得势,哼哼,他拿什么跟我斗?”

  “大人,那个齐来……,……

  纪纲一挥手,像挥走一只蚊子般轻松:“明日派人进诏狱”弄根绳子把齐泰吊死,就说齐泰畏罪自杀了。”

  景清被纪纲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机吓得浑身一颤”急忙拱手应道:“是。下官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不留一丝痕迹。”

  这时纪府的管家匆匆走进,躬身道:“老爷,外面有个军士奉萧大人之命,给大人捎来了一样东西,那人把东西交给小人后便离开了………

  纪纲一楞:“萧大人?萧凡?”

  “正是。”

  纪纲脸上顿时露出不自在的神色,满朝文武他都不怕,惟独怕萧凡,因为他很清楚萧凡和天子是什么交情,那是他怎么也比不了的,而且自己曾拜在萧凡门下,这是他一直想忘掉的记忆,有时候他感觉萧凡像一座山,横在他面前,怎么也跨越不了,越是如此,他便越嫉恨,同时也越畏惧,因为讨厌这种畏惧,他便不停的培植势力,陷害忠良,想以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能力,很复杂的情绪。

  “萧凡给我捎东西?”纪纲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是的,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送东西来的军士说,这是北方的土特产,很珍贵,如果凑在烛光下细细欣赏,便能发现此物的奇妙之处…………只景清皱眉道:“大人近日抓了不少大臣,据说齐泰跟萧凡私交不浅,而且他们被清流称为j党,萧凡给大人送东西,难道是表示不满?”

  纪纲心绪很乱,提起萧凡的名字便让他有种很无力到感觉,仿佛头顶突然压上了一片乌云,沉甸甸的令他很不舒服。

  “萧凡给我捎了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管家双手捧上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恭敬递给纪纲。

  纪纲接过,口中喃喃自语:“此物到底有何奇妙之处,非要凑在烛光下看?”

  打量了一番之后,纪纲忍不住好奇,终于还是将东西凑到了烛光下细细观察起来,他太想知道萧凡送他东西的含义了,是怒是怨,是宣战是妥协,萧凡的态度直接影响着纪纲下一步的动作。

  良久,景清像发现新大6似的,惊奇的叫道:“咦?大人,这玩意儿下面有一根短短的线,这是干嘛用的?”

  说着景清一伸手,将那根线拈起来,学着纪纲的动作,凑到烛光下细细观察起来。

  离烛光的灯火尚有半寸时,那根线忽然哧的一声,燃了起来,线冒着耀眼的火花,嘶嘶作响,越燃越短。

  纪纲睁大了眼睛,惊呆了。

  接着他突然发觉不妙,不假思索将那冒着青烟的黑蛋朝景清怀中一塞,然后飞起一脚将景清踹出门外。

  “送给你了!”

  门外景清也反应过来了,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想也不想便将黑蛋使劲朝内堂左侧的花厅一扔……

  轰!

  巨响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花厅在火光中化成一堆灰烬。

  房子被炸塌了,纪府的上空升起一朵美丽的蘑菇云,在夜色中分外眩目…,纪纲的耳朵被巨响震得暂时失去了听觉,内堂上方的瓦片也嗖嗖往下掉落,他整个人木然站在内堂中间,无神的眼睛责着门外已成一片火海的花厅,渐渐感到手脚冰凉,如同掉入了冰害。

  这是警告!比恐怖份子还恐怖的警告!

  “景……景清,马上去诏狱,把齐泰放了,一根手指都不准碰他!快!现在就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当仁不让

  京师应天最近事件频发。

  锦衣卫副指挥使纪纲得势之后(露)出标准的小人嘴脸,开始在朝堂上排除异己,培植党羽,朱允炆对某些大臣的唧唧歪歪本就有些不满,再加上萧凡不在,纪纲又曾经是朱允炆的救命恩人,于是朱允炆对纪纲的所作所为一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或许假手纪纲给大臣们一点教训也好,大明王朝姓朱,他不需要那些迂腐酸儒对他指指点点。

  不过身居深宫的朱允炆并不知道,他想给大臣们一点教训,而纪纲却差点把他们逼上了绝路。

  从纪纲上位掌权到现在,半年时间过去,大臣们被纪纲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缉捕,流放,甚至诛杀,纪纲(摸)准了朱允炆的脉,如今正是朝廷大军平定藩王叛乱的时候,朱允炆对“藩王”这俩字很敏感,所以纪纲只要随便罗织一个“暗通藩王”的罪名,朱允炆通常会龙颜大怒,这个罪名抽痛了他脆弱的神经,罢官,流放,或诛杀,朱允炆毫不手软,丝毫没怀疑纪纲竟瞒着他排除异己。

  京师的大臣们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昨夜纪纲府上一声轰然巨响却惊动了全城,很多大臣匆忙登上自己家的阁楼,也看到了纪府上空那朵冉冉升起的蘑菇云,眩目,美丽,甜到忧伤……

  谁干的?太他娘的解恨了!

  饱读诗书的大臣们纷纷爆了粗口,很爽。

  大臣们抬着袖子,抹着幸福的眼泪,激动的观赏着纪府的火光和(马蚤)乱,那模样就跟除夕夜看烟花似的,一脸喜庆。

  别的大臣幸灾乐祸,弹冠相庆的时候,兵部尚书茹瑺也站在自家的阁楼上,远远瞧着纪府的(马蚤)乱,别人不知道谁干的,茹瑺却是清清楚楚,因为向萧凡求援的信本就是他派人送去真定府的。

  这位在朝堂(摸)爬打滚二十多年的官场老油条,这一刻泪流满面,萧侯爷果真仗义啊!求援信送出去不到一个月,马上就做出了回应,而且是最直接最震撼的回应,j党有这么一位讲义气的首领实在是大伙儿的福气,茹瑺深深感到自己没有跟错人,萧凡值得他卖命。

  纪纲府上爆炸的当晚,京师满朝文武都失眠了,一边高兴一边忐忑,众人心中都萦绕着两个疑问,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更重要的是,——纪纲那王八蛋被炸死了没?

  这两个疑问在第二天早朝的时候终于揭晓。

  朝堂如江湖,根本藏不住消息,大臣们聚集承天门外等待上朝的这段时间,互相交头接耳一番,所有答案都浮出了水面。

  萧凡!

  竟然是他干的!联想到纪府爆炸后,兵部左侍郎齐泰第一时间被放出了锦衣卫诏狱,众臣终于都明白,这是萧凡对纪纲的警告!敢把手伸向朝中j党,萧侯爷不高兴了。

  得知这个结果,大臣们暗爽在心,厚道的大臣暗暗赞叹萧侯爷仗义,有了这一次警告,纪纲那王八蛋至少会消停一段日子,让大臣们喘口气儿了。不厚道的大臣也在心头念叨一句:恶人果真需要恶人磨,这叫什么?以毒攻毒。

  早朝上,朱允炆也问起昨晚爆炸的事,这回连那些平素自诩正义与智慧化身的御史言官都没吱声儿,算是默许了萧侯爷在京师制造的恐怖袭击。

  朱允炆召来了纪纲一问,平日飞扬跋扈的纪纲今日显得特别颓然,神色中夹杂几分惊惶,跪在金殿上嗫嚅了半晌,终于讷讷解释,臣素喜岐黄丹术,闲来无事想在家里炼几炉长生不老丹献于陛下阶前,不料火候没控制好,炸了半套房子……

  这番牵强的解释说完,朝班中当即有不少大臣噗嗤喷笑,皆暗道你纪纲也有今天,满朝文武中总算有一个能治你的人。

  千里之外的萧凡隔着老远伸出了手,狠狠扇了纪纲一耳光,清脆响亮,火辣辣的疼。

  朱棣与萧凡准备谈判了。

  谈判的地点位于行唐县,隶属定州,正好处在真定和保定两府的中间,这里地势开阔,四面平原,对谈判双方都有利。

  谈判的主题当然是关于朱棣投降一事。

  不过很显然,大家都没把这事当真,朱棣暗怀鬼胎,萧凡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半斤八两。

  九月末,南军和燕军紧急调遣兵马,燕军出保定往南,南军出真定往北,两军缓缓朝行唐县靠拢。

  南军前锋官平安领五万兵马列阵于行唐南面五十里处扎营,燕军前锋官丘福领三万兵马列阵于行唐北面五十里,两军距离百里,遥遥对峙,本是关于投降的谈判,还没开始却透出一股剑拔弩张的意味。

  两天后,行唐县衙三堂内摆了一桌酒宴。

  ——鸿门宴。

  与楚汉时的鸿门宴不同的是,谈判的双方都把自己当成了项羽。

  午时,县衙的知县,县丞,衙役一干人等被赶出了衙门,连大门都不准进,两方所属数百人马分别控制了衙门,整个衙门完全封闭,连只耗子都不准在里面待着。

  午时三刻,行唐县一南一北两拨人马飞驰而来,隆隆如雷鸣般的马蹄声穿过县城简陋的街市,直驱县衙。

  两拨人同时在衙门前停下,萧凡动作利落的抛镫下马,今日的他穿着一身正式的绯色官服,胸前绣着麒麟补子,大明立国后,朱元璋主张恢复中原礼仪,官服颜色与补子分别对应品级,这其中有着严格的规定,一品到九品的文官武将官服都有着各自的补子,而朝中公,侯,伯等勋爵皆须缀麒麟补子,比如萧凡,他是一等诚毅侯,侯爵的官服上绣的便是麒麟,但他同时又有“荣禄大夫”的勋号,荣禄大夫是虚衔,属于文官从一品,所以事实上萧凡还有一套一品仙鹤补子的官服。

  下马后萧凡潇洒的将马鞭往后一抛,曹毅一伸手稳稳接住,萧凡看着一身便服的朱棣,顿时(露)出了笑容。

  “王爷今日气色不错,脸色红润矍铄,皮肤滑若凝脂,下官艳羡不已……”

  曹毅听得差点喷出来,放眼天下,敢吃一个手握十万重兵王爷的老豆腐,恐怕也只有萧凡一人了。

  朱棣显然没那么好的气量,见萧凡一副笑眯眯欠扁的模样,朱棣只觉得这副笑脸分外讨厌,恨不得一刀活劈了他。若不是这j诈无耻的家伙挡在前面,现在的燕军恐怕早已打进京师了吧。

  重重一哼,朱棣理也没理萧凡,当先一撩衣裳下摆,神色不善的跨进了行唐县衙,跟在朱棣后面的道衍也不怀好意的瞪了萧凡一眼,跟着朱棣走进了衙门。

  萧凡撇了撇嘴,朝曹毅不满道:“你瞧瞧,他这什么态度?这是要投降的样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向他投降呢……”

  曹毅安慰道:“人家打了败仗心里不高兴,他不懂事你多让着点儿……”

  萧凡和曹毅走进衙门后,大门立马被关上,按双方的约定,谈判时不准带兵马侍卫,只准带一名随从。

  朱棣和道衍已先进了三堂,萧凡和曹毅走在后面,曹毅低声道:“昨夜子时,我已命人布置好了百名刀斧手,在三堂外埋伏下来,只待你摔杯为号,他们就会冲进来,活捉朱棣,诛杀道衍。”

  萧凡点点头,忽然抽了抽鼻子,皱眉道:“曹大哥,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

  “杀气。”

  曹毅莫名其妙:“不会吧?我怎么没察觉?”

  萧凡想了想,接着惊怒道:“莫非朱棣也埋伏了刀斧手?他不会这么卑鄙吧?”

  曹毅呆了一下,道:“你能这么卑鄙,他为何不能?”

  “我真的很讨厌跟这种人打交道,人品太值得怀疑了!”萧凡忿忿道。

  “你在说你自己呢还是在说朱棣?”

  “朱棣!”

  三堂内摆好了酒宴,朱棣和萧凡双方在桌边一南一北坐定,道衍和曹毅没有入座,分别站在二人身后。

  萧凡端起酒杯,站起身朝朱棣敬道:“王爷,下官先敬你一杯。”

  朱棣眉目不动,淡淡道:“为何敬我?”

  “下官这杯酒敬王爷,就藩北平十九年,守御国门,数征蒙古,率百战边军拒强敌于山海关外,不使大明国土一分一寸有失,王爷功在江山社稷。”

  朱棣眉(毛)一挑,沉默了一下,哈哈笑道:“这杯酒本王当仁不让!”

  说罢朱棣端杯,一饮而尽。

  萧凡静静一笑,又端起杯,道:“王爷,这第二杯酒,下官仍旧敬你。”

  “为何又敬?”

  “下官敬王爷坐拥十万重兵,虎踞幽燕,雄视天下,不愧当世枭雄,更难得的是,北平府在王爷治下,百姓安居,百废俱兴,王爷倡农桑,举商事,兴水利,修路架桥,广布仁德,善莫大焉,王爷功在北平黎民百姓。”

  朱棣豪迈大笑:“天下皆言我朱棣是乱臣贼子,而本王最大的敌人却明白我并非一无是处,难道这混沌世上只有你萧凡才配做本王的知己?人生得一知己难矣,更难的是,如此肝胆相照的知己居然互为强敌,造物安排,果真妙极,哈哈,这杯酒,本王亦当仁不让!”

  朱棣豪迈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悲怆之意,萧凡不由一阵恻然,人皆言朱棣狼子野心,只想篡位当皇帝,可是,朱棣难道真的只是想当皇帝么?除了篡位称帝外,难道没有别的原因了?富国强军,创建盛世,谁敢保证他一腔野心贪(欲)的里面没有藏着如此热血蓬勃的理想?

  时也势也,只可惜,他的身份不对,这些理想本不该由他来完成,他逾越了规则,善就是善,恶就是恶,理想不能成为篡位造反的借口,丑恶披上了大义的外衣,它的本质仍然是丑恶。

  萧凡再端杯,盯着朱棣的眼神却有些变了。

  “第三杯酒,恕下官无法敬你了。”

  “为何?”

  萧凡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这杯酒,敬彰德,汝南,沁州三府死于燕军刀剑下的无辜百姓,王爷攻破三城,纵兵屠城抢掠,百姓死伤无数,千里沃野,冤魂不散,王爷所造杀孽,何人来偿?”

  朱棣闻言神色一变,终于又忍了下去。

  萧凡说完将杯中的酒缓缓倾洒在地上。

  朱棣端起杯,盯着萧凡,未语先叹息。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如此年纪本是在家苦读诗书,求取功名的时候,谁能料到就是这个年轻人,不但以弱冠之年高居朝堂显赫官位,并且屡屡与他这个坐拥重兵的强藩王爷过招,无数次拆挡住了自己的招式,如果说自己的野心如同熊熊火焰,他萧凡就是一盆凉水,不管火焰燃烧得多么旺盛,一盆凉水淋下去,万事皆休。

  输了,但朱棣输得很不甘心。

  有些人天生就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朱棣和萧凡属于后者。

  可惜了,如果这个年轻人当年站在他的阵营中,天下何愁不得?朱允炆能给你的,我朱棣难道给不起么?为何你一定要跟着那个成不了事懦弱皇孙?

  “萧凡,朱允炆到底给了你什么?令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这个问题朱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萧凡笑了,他明白朱棣的意思。

  “天子给我的,你给不起,因为你自己也很缺少。”

  朱棣不服气道:“本王虽治北平一隅,然天下珍奇异宝,黄金美女,绫罗绸缎,只要天下有的,本王都能搜罗得到。”

  萧凡讥诮的笑了:“王爷,你有感情么?”

  “什么感情?”

  “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充斥在我们周围,王爷,这些感情你有么?你可曾给过别人这样的感情?权位,金银,美色,只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人世间唯有这些感情才是永恒不变,如醇酒,越存越香,王爷,有了感情的人生,才是活生生的,天子给我的,便是永恒不变的感情,王爷,你给不起。”

  “亲情,友情,爱情……”朱棣喃喃自语,接着吃惊的瞪大了眼:“天子给你的,难道是爱情?”

  萧凡满头黑线:“……友情。”

  …………

  …………

  朱棣端起杯,朝萧凡一敬:“萧凡,这杯酒本王敬你……”

  说着朱棣面带傲色,道:“除了你,当今天下没有人值得本王一敬,你是例外。”

  萧凡微微动容:“王爷为何敬我?”

  “本王敬你少年英雄,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这份魄力,这份担当,本王不如你。”

  萧凡似笑非笑:“王爷怎知大厦将倾?”

  朱棣毫不客气道:“朝廷大军若非由你统率,换了朝中任何大臣来,王爷有十成把握将他们一举击溃,萧凡,你说句良心话,本王可有说错?”

  想到前世的历史,李景隆为平叛主帅,五十万大军真定一战,全军溃败,一退千里,朱棣趁势挥师南下,直取京师应天,顺利攻下皇城,成功篡位,萧凡不由黯然叹息。

  萧凡端起杯,叹道:“王爷没说错,这杯酒,下官当仁不让!”

  说罢萧凡一饮而尽。

  纵观明初历史,有些人死得很可惜,有些战役败得很可惜,萧凡渐渐发觉,也许自己的穿越,正是为了弥补这种遗憾。

  朱棣哈哈大笑:“这就对了,我们纵然是敌人,却也是当世英雄,不必惺惺作态,该是我们的功绩,我们当仁不让!”

  眼见朱棣又端起杯,萧凡赶紧拦下,道:“王爷,咱们还是说正事吧,说完正事再喝酒也不迟。”

  朱棣端杯的动作一滞,似笑非笑道:“我们有什么正事可说?”

  萧凡愕然道:“不是商议你投降朝廷之事么?这才喝了几杯呀,你醉了?”

  三堂后院的门边,两拨人猫着腰,手执黝黑锋利的斧子,越过回廊,悄悄靠近门边。

  杀机慢慢集结,凝聚,悄无声息间笼罩县衙周围。

  回廊处,两拨人马一左一右绕了过来,大开的房门正好遮住了两拨人的视线,彼此都没发觉对方的存在。

  待到两拨人在门边站定,然后悄悄蹲,众人脸上淌着汗水,紧张的握住斧子,支起耳朵聆听着堂内的动静。

  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微风吹过,堂外大开的两扇门被风儿吹得合拢起来,视线一开阔,一左一右的两拨人马顿时不可避免的碰着了面。

  一见之下,两拨人都楞住了,呆呆的盯着对方半晌,如石像般纹丝不动。

  不知呆楞了多久,两拨人中为首的两名百户像被狗咬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惊怒交加,异口同声道:“!好卑鄙!居然埋伏了刀斧手!”

  说完两人抄起手中斧子便互相对砍,身后的众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举着斧子加入了战团,跟两帮古惑仔抢地盘似的,抡圆了斧子捉对儿互砍起来,堂外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堂内。

  酒宴和谐的气氛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一片紧张凝重,萧凡拍案而起,怒道:“朱棣,你今日到底降是不降?”

  朱棣冷笑:“本王未败,麾下仍有雄兵十万,尚可垂问鼎重几何,何言降字?”

  “那你今天叫我来赴宴干嘛?吃饱了撑的?”

  “哼!萧大人,你搞错了吧?明明是你叫本王来赴宴的。”

  萧凡气得一跺脚,扭头问曹毅:“这顿饭到底谁请客?搞清楚了没?”

  曹毅挠头:“我派人请朱棣的时候,正好朱棣也派了人来请你……”

  萧凡瞪着朱棣怒道:“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肯定有(阴)谋!朱棣,今日降不降可由不得你了!”

  朱棣冷冷道:“萧凡,今日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门,也由不得你了。”

  萧凡冷笑,站起身,忽然将手中的酒杯使劲一摔……

  砰!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门外却毫无反应……

  萧凡一怔,接着又摔了个酒杯,仍旧没反应……

  朱棣也楞住了,眼前的情况有点混乱,摔杯子的活儿该由他来干才是……

  萧凡脸上的冷笑渐渐凝固,瞧着朱棣有些茫然的脸,萧凡神情忐忑的试探道:“要不……你摔一个试试?”

  朱棣当仁不让,啪!

  他摔的酒杯生效了。

  堂前大门被人使劲踹开,两名浑身血迹的军士踉跄闯进来,抱拳大声道:“王爷(侯爷)速退,他们布下了刀斧手!”

  堂外,双方刀斧手震天的喊杀声传来,战况分外激烈。

  朱棣和萧凡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互相瞪着对方,眼神中充满了被背叛的受伤,和不敢置信的惊怒。

  同时抬起手,二人指着对方,异口同声怒道:“你好卑鄙!居然布下埋伏!”

  话音刚落,二人一楞,接着愈发大怒,又是异口同声:“畜生,你还有脸说我?”

  停顿了一下,二人再次异口同声:“等着!战场上见真章!”

  曹毅喃喃叹息:“果然是惺惺相惜,瞧这份默契,啧啧……”

  情况紧急,萧凡狠狠一甩袖子,扭头就走:“曹毅断后!我们撤!”

  “是!”

  沉默无声许久的道衍忽然袍袖大展,如疾风般扑向萧凡的背影。

  曹毅早有防备,右手一翻,抽出了腰侧钢刀,雪亮耀目的刀花一挽,重重刀影铺天盖地朝道衍挥去,道衍一惊,前扑的身躯硬生生顿住,匆忙间转身一闪,避过了曹毅凌厉的刀式,同时也失去了击杀萧凡的最好时机。

  任由两方刀斧手在县衙内厮杀,萧凡在曹毅的护侍下出了衙门,跨上马,气急败坏道:“太可恨了,居然布下埋伏想暗算我,如此卑劣的人品,好意思当王爷?我呸!”

  “你不也差不多吗?你们是半斤八两……”

  “废话不多说,曹大哥,传令三军北上,直击保定府,开打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保定激战

  建文元年九月末。

  沉寂了一个多月的平叛战事在总兵官萧凡的命令下又火热起来,真定府三十万大军拔营北上,前锋官平安领五万兵马先行,其余的二十五万人为中军,任命盛庸为左翼都指挥,瞿能为右翼都指挥,萧凡独领中军,耿炳文为后军都督。

  三十万大军如猛虎出笼,黑压压的朝保定府逼过去。

  十天的行军过后,前锋官平安麾下五万兵马兵临保定城下。

  燕军前锋官丘福奉朱棣之命领五万人出城迎敌,双方开始试探锋。

  十月初,双方十万大军会战于保定城下,还未开战,双方派出的斥候轻骑便已交上了手,数十人一队的斥候在保定城外二十余里处不期而遇,接着开始小规模的冲锋,厮杀,一番激烈交锋,双方斥候各有死伤,接着平安麾下的五万前锋赶到,由此正式拉开了保定攻防战的序幕。

  五万前锋立足未稳,燕军前锋丘福率部杀出,北平幽燕之地产马,所以燕军前锋多为骑兵,虽然数量不多,却也给平安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前锋平安离保定城尚有十里地的时候,保定府城门突然打开,近万人的骑兵队伍结成锥型冲锋阵势,在丘福的带领下,如风卷残云般杀出城来,平原上旌旗飘扬,燕军的喊杀声震九天,毫无预兆的冲锋,在南军刚刚到达,还未来得及摆开阵势的时候,丘福的近万骑兵已然杀到。

  南军前锋官平安微微有些慌乱,军阵未稳便迎战,这是军中大忌,若前锋战事失利,必然影响整个战局,平安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布防御圆阵盾牌,长枪上前”匆忙中平安厉声下令,此时,丘福的骑兵离南军前锋不足四里,越来越近。

  轰隆的马蹄声中,南军急忙摆好阵势,事起仓促,圆型防御阵摆得七零八落,稀稀松松,放眼望去皆是空门。

  平安是员虎将,虎将的意思是,打起仗来往往不要命,在冷兵器时代,不要命的将领通常能调动整个军队的战力和士气。

  见丘福的骑兵越来越近,平安眼珠顿时充血通红,他把长长的马刀朝地上一(插),接着唰的一下撕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