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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明王侯|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6 14:37:14|下载:大明王侯TXT下载
  线,萧凡这一次打得很小心,可以说是步步为营,最重要的是,……帅旗的旗杆真的改成了精铁所制,龙卷风都吹不断。

  收复真定后,萧凡的第一道命令便是紧急调派驻守彰德的老将耿炳文,命其火速赶往真定府守城,而他则带着大军继续北进。

  经过济南攻防一战,和真定府的正面交锋,燕军已渐露败势,此时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好时机,萧凡当然不能放过。

  九月初,三十万大军进逼保定,北方战云密布,杀气盈天。

  萧凡和朱棣都明白,第二次正面决战即将来临,朱棣无法再退,保定的后面,就是朱棣的老巢北平府,情势容不得他再退了。

  真定城外大营。

  十余名侍卫簇拥着萧凡,一群人大步跨进了某个重兵把守的帐篷。

  这个帐篷是关押犯人的所在,里面的犯人很特别,名义上来说,他们都算是萧凡的大舅子。

  帐篷帘子一掀开,露出里面三张苍白得像鬼似的的脸,三张脸不停的抽搐……

  萧凡笑眯眯的笑容在帐篷外的阳光投射下,散发出金色的光晕,像天使般温暖和善。

  但看在三位大舅子的眼里,这个笑容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把萧凡的笑容当成了阎王的催命符。

  “你……终于决定向我们下毒手了”朱高燧挺起胸膛,表情悲壮带语气里带着颤抖。

  萧凡的笑容一敛,楞楞道:“毒手?啥意思?”

  朱高燧自信的一挺胸,语气笃定得像料事如神的诸葛亮。

  “你刚打了胜仗,挟大胜之威,再杀了我们祭旗,鼓舞军威,正好一鼓作气进逼北平,然后用我们的人头在北平城前招摇,父王无后,燕军将士的士气必然大丧,同时还能刺激到父王,为帅者必须要有一颗冷静睿智的头脑,父王若因我们的死而变得悲痛或愤怒,无论哪种情绪,他的头脑必然不再冷静,冲动之下,调遣布防必有漏洞,如此一来,你正好趁虚而入,北平甚至可以不战而取……”

  朱高燧滔滔不绝,越说神情越愤怒,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最后一指萧凡,喷着口水嘶吼道:“萧凡,你……好歹毒的心思我纵做鬼也不放过你如此绝户之计,你会遭报应的”

  萧凡吃惊的张大了嘴:“…………”

  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

  看着朱家三兄弟绝望无神的面孔,萧凡呆楞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清咳了两声,悠悠道:“真看不出,朱家老三居然有如此见地,比我强多了,佩服佩服其实我今天过来,原本是打算放你们回燕军大营的……”

  三人顿时呆住了,表情由绝望飞快转换到狂喜,速度非常之快。

  还没等三人高兴多久,萧凡板着脸道:“不过朱老三刚才这番话提醒了我,他分析得很有道理,本官向来虚怀若谷,从善如流,所以我决定……”

  “你决定了什么?”三人表情如丧考妣,语带哭腔。

  “我决定不放你们走了,而且就照朱老三说的做,来人,把他们都拖下去,杀掉杀掉……”

  朱家三兄弟顿时嚎啕大哭,老2朱高煦哭了一阵,仿佛屁股被人踹了一脚似的弹了起来,接着狠狠一脚朝朱高燧踹去,一边踹一边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就你能就你聪明祸从口出你不知道吗?你个王八蛋,一张嘴害死我们三个人,你不显摆一下会死啊?狗养的,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

  朱高燧抱着脑袋哭喊道:“二哥,我错了我哪知道他居然真照我说的去做……我他娘的才冤呢”

  朱高炽倒是没有反应,神情沮丧的垂着头,黯然叹息不语。

  侍卫亲兵昂然走进,将绝望哭喊打闹的二人拖走,帐篷里只留下萧凡和朱高炽二人。

  沉默许久,萧凡朝朱高炽嘿嘿怪笑:“大舅哥,马上要被砍头了,你有什么遗言交代吗?”

  朱高炽浑身一抖,脸色愈发苍白,哆嗦着嘴c混道:“成王败寇,夫复何言我……我只有一句话……”

  “尽管说。”

  朱高炽小眯眯眼眨巴两下,两行伤心的眼泪掉落下来:“北平攻克后,麻烦大人转告流芳阁的翠红姑娘,我今生只爱她一人……”

  萧凡顿时肃然起敬,这大胖子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子,直教生死相许的那种,实在让人感动敬佩。

  “大舅哥放心,我一定转告她。”

  朱高炽终于大哭起来,哽咽道:“……还有藏春楼的杨柳姑娘,燕来楼的彩云姑娘,蓬莱居的裴妍姑娘……呜呜,麻烦大人一并告知,就说我今生只爱她们一人,分别转告,勿使碰头,切记切记……”

  萧凡:“…………”

  …………

  …………

  “来人把这位痴情种子拖出去,杀掉杀掉”

  第二百九十章 招降朱棣

  大舅子当然杀不得。

  抛开两人的这层亲戚关系不论,萧凡对朱高炽还是很有好感的,这家伙胖得跟猪似的,而且还是个瘸子,居然能勾搭上那么多莺莺燕燕的青楼女子,仅凭这一点,朱高炽便赢得了萧凡的尊敬。

  外貌惨不忍睹,若没有几分真才实学,怎么可能处处留情?这个年代的青楼女子可不像前世那种眼里只认钞票的,有时候才学这个东西比银子更重要,有名气的青楼女子并非纯粹靠以色侍人,不客气的说,无论相貌,谈吐,气质,礼仪,才学,青楼女子都比那些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强上许多,与其说她们以色侍人,还不如说她们真正的工作(性)质其实是沟通和指引,也就是前世的女公关加知心姐姐那种类型。

  由此说明,朱高炽是一个纯粹的人,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如果说以前萧凡对他的印象停留在像一头直立行走的猪上面,那么现在朱高炽在萧凡心里的印象已经大大升华,如此清雅脱俗且多情,当然不是猪,是胖子。

  两名侍卫押着朱高炽出去的时候,他没有像两个弟弟那样恐惧的大喊大叫,而是很认命的叹了口气,跟着便往外走,步履蹒跚却没有迟疑。

  从父亲造反之时,朱高炽便很明白今日的下场,朝廷既然调集大军征讨,说明朝廷是不会妥协的,这个时候他们三兄弟的(性)命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杀与不杀都在萧凡的一念之间。

  朱高炽这个燕王长子平素便不怎么得朱棣的宠爱,可以说是处处被压制,朱棣左右瞧他不顺眼,若非立长为嫡的规矩,燕王世子怎么轮得到他这个又胖又瘸的人来当?不过朱棣不顾三兄弟还在京师为人质,仍然不计后果的造反,却让朱高炽感到了寒心,天家无情,皇位和权力的(欲)望,始终高于一脉血水的亲情。

  “回来回来!”萧凡终于还是笑着把朱高炽叫了回来。

  这位大舅哥可是画眉唯一承认的亲兄长,杀谁也不能杀他呀。

  被叫回来的朱高炽丝毫没有死里逃生的惊喜,表情仍旧一片淡然,仿佛早就知道萧凡只是吓唬他而已。

  萧凡笑眯眯道:“大舅哥得罪了,其实吓唬人这种把戏我平时是不喜欢玩的,太低级太恶俗了,不过刚才你家朱老三非要认定我会杀你们,而且还一二三的说了那么多杀你们的好处,言语间不但有理有节,还很有前瞻远见,简直是高屋建瓴,搞得我不杀你们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了……”

  朱高炽嘲讽般一笑:“那个蠢才,常常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

  萧凡笑道:“刚才见朱老三说得慷慨激昂,我还以为他在放狠话呢,你知道的,江湖人曾送我个诨号叫‘专治不服’,放狠话的人也在我的治疗范围内,既然他求死的心情如此迫切,我只好成全他了……”

  朱高炽眨了眨眼,忽然展颜笑道:“萧大人今日不会是特意来吓唬我们这几个阶下囚吧?”

  萧凡敛了笑,正色道:“我没那么无聊,今天我是特意来放你走的。”

  朱高炽楞了:“放我走?去哪儿?”

  “回北平,你可以回去见你父亲,恭喜你,你自由了。”

  朱高炽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萧凡沉默了许久,语气低沉道:“你一直随我朝廷大军出征,眼下的战况你也看到了,说实话,你父亲的胜算很低,白沟河一战虽然朝廷小败,可我们很快便收拢了败军,济南一战燕军久攻不下,朝廷各方面也反应过来了,以北平一隅而战倾国之兵,若朝廷派了个昏庸无能的主帅,你父亲或有胜算,但很不幸,你父亲的对手是我,我萧凡不昏庸,而且颇有才干,与你父亲交手数年,占了不少便宜,现在又占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你父亲绝无成功的可能,谋朝篡位,终究不过黄粱一梦而已……”

  朱高炽双目盯着萧凡,仍旧问了一句:“为什么放我回去?”

  萧凡轻笑:“以长子的身份劝劝他,梦,该醒了,他赢不了,更当不了皇帝,他没那个命……”

  朱高炽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要我当你的说客,劝父王投降朝廷?”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为何要帮你?”

  萧凡正色道:“不是帮我,是帮你父亲,这是在救你父亲的命!”

  朱高炽沉默,萧凡话里的意思他很清楚,眼下的战况,朝廷步步紧逼,燕军节节败退,保定府若失,燕军只能退守北平,北平后面便是山海关,无法再退了,除非父王愿意领着燕军将士草原大漠,与鞑子们沆瀣一气,依父王那宁折不弯的脾(性),是死也不会愿意的,父王若不投降,北平府将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战。

  朱高炽不傻,他看得很清楚,朝廷大军一旦发起攻击,是绝不可能留情的,人人都杀红了眼,为了争军功可以不顾一切,届时乱军阵中,萧凡纵然是三军主帅也不可能救得了父王,问题是,萧凡为何要救父王?

  “你与父王不是死对头吗?为何要救他?”朱高炽好奇的问道。

  萧凡严肃地道:“因为我最近在吃斋念佛,不想杀生……”

  朱高炽:“…………”

  “好吧,其实我救你父亲是为了自己,毕竟他也是画眉的生父,我的岳父,将来我和画眉的孩子懂事后若问我,我的外公在哪儿?我该怎么回答他?……不好意思啊儿子,当年你外公人品不好,吃宵夜时喝酒猜拳居然耍赖,被我揭穿后翻脸了,我们拉起人马干了一架,后来打得太开心,你老爹我一不小心把你外公干掉了……”

  朱高炽满头黑线:“…………”

  萧凡一摊手:“很明显,这个扯淡的理由没有说服力,对吧?”

  “没错,太扯淡了。”朱高炽的表情很僵硬。

  “天意无常,我不知道我的子孙后代是否还能大富大贵,但我至少要教他们一些人生的道理,比如亲情的宝贵,爱情的美好等等,这些道理比金山银山更值钱,我要告诉他们,亲人,爱人,朋友,永远值得自己去保护和守卫,邪恶或善良都无所谓,这些道理才是做人的最底线,现在我若杀了自己的岳父,这些道理将来怎么有脸跟自己的孩子说?”

  朱高炽肥肥的大脸浮现感动之色:“……我没想到,你是如此重情重义的人。”

  萧凡急忙摆手:“千万别误会,我不杀你父亲跟重情重义没任何关系,让你父亲活着无非是给我将来的孩子当个道具,证明他们的老爹是个善良有人情味儿的老爹,只要不把我惹(毛)了,一般情况下不杀岳父……”

  朱高炽:“…………”

  这家伙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没心没肺的坏人?

  “你想保我父王的(性)命,有什么条件吗?”

  萧凡点头:“条件肯定有,第一,你父王必须交出兵权,马上停止造反,十万燕军投降,第二,王爷他是当不成了,自缚双手随我去京师请罪,发配边疆还是软(禁)京师,那得看天子的意思……”

  “还有吗?”

  萧凡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盯着朱高炽,一字一句道:“第三,赐死道衍和尚,这妖僧留不得,在你父王身边始终是个祸害。”

  朱高炽眼皮一跳,垂下头没出声儿。

  萧凡安慰似的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道:“这也是为你父王的名声着想,你父王毕竟是体制内的人,凡事要注意影响嘛,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得很难听,说他和道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有损天家清誉,男风这东西说起来高雅,其实挺恶心,你父王若实在舍不得道衍,我可以叫人把道衍的屁股割下来,弄个钩子挂在树丫上,让你父王天天对着那只屁股赏菊,赏菊树丫下,悠然见……屁股,雅!简直雅不可耐……”

  朱高炽脸色泛青:“…………”

  现在手中有把刀该多好啊,真想一刀捅死这王八蛋!父王和道衍的事纯粹就是你制造出来的,现在你又跟我说注意影响?注意你妹啊……

  朱高炽离开了真定府,孤身前往保定的燕军大营,他担负着一个使命,这个使命关系着燕王一脉的(性)命。

  萧凡站在大营辕门内,巡逻走过的一队队将士朝他行礼,萧凡淡淡点头,眼神却盯着前方骑马远去的朱高炽,肥大的身躯压得战马步履有些蹒跚,速度也不算太快。

  萧凡轻轻叹了口气。

  朱棣,这是给你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能不能把握它,看你自己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少造点杀孽吧。

  劝朱棣投降不是一时的仁慈,也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萧凡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就已打定了主意,不论他和朱棣之间有多少恩怨,他毕竟是画眉的父亲,自己的岳父,这是铁一样的事实,眼下燕军已(露)败势,萧凡实在对他下不了狠手,位极人臣的风光背后,多少都有些肮脏的手段,可手中的刀子若连亲人都捅,人(性)岂不是泯灭殆尽了?

  萧凡不希望给自己的人生留下这个污点,也不想将来孩子眼中的完美父亲竟然存在瑕疵,未来的萧家或许显赫百年,极受荣宠,但它绝不是无情无义的冷血门阀。

  还有一个原因,朱棣这人或许冷酷残暴,或许野心勃勃,但不能否认他是个有气节有担当的汉子,前世的历史上,朱棣成功篡位称帝,凭本事打造出一个煌煌永乐盛世,那时的大明朝不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达到了巅峰,人品虽然差了点,但他是个合格的皇帝,就冲这一点,萧凡舍不得他死,英雄也好,枭雄也好,总有令人敬佩的一面,一个有优点的人,死了总是可惜的。

  只希望朱棣别逼自己背上这个不义不孝之名,否则还是那句老话,他敢死我就敢埋。

  夕阳西下,一个胖子骑着一匹马,在大营外的古道上渐行渐远,身影那么的萧瑟,孤单……

  不知什么时候曹毅走到萧凡身边,望着前方延伸到尽头的古道,忽然问道:“朱棣有三个儿子在你手里,你为何偏偏派朱高炽游说朱棣呢?其他两个不行吗?”

  萧凡脸上淡淡的微笑消失,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曹毅愕然:“啥意思?”

  “这个胖子重达三百多斤,你知道他每天要吃我们多少粮食吗?我三十万大军被他吃垮了怎么办?”

  “…………”

  朱高炽走后,萧凡当即下令,全军于真定府安顿,暂不追击叛军。

  原本是个大好的局面,军中将领们都清楚,眼下燕军已呈败势,朝廷大军挟真定大胜之余威,此时正是乘胜追击,彻底平灭叛军的大好时机,萧大人为何却下了这道命令?

  军令下达后,前锋官平安,平逆左护卫指挥盛庸,右护卫指挥瞿能,后军都督耿炳文等将领急忙赴帅帐求见萧凡,(欲)探究竟。

  萧凡没有解释,只是微笑,招降朱棣的事现在说还不是时候,如今情势对朝廷有利,这些将领正是急待征战厮杀,为自己博取军功的时候,必然不大赞同招降,朱棣一投降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上哪儿找军功去?这话说太早恐怕麾下这几位将领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可是无缘无故的,一军主帅竟然按兵不动,总还是要给个解释吧?不然何以服众?

  萧凡被络绎不绝的将领们问得急了,只好学着太虚神神叨叨的模样,掐着手指翻着白眼儿,“卦云:午马冲卯兔,岁煞北方,大凶。”

  “什么意思?”众将愕然。

  “意思就是说,我大军将士人人印堂发黑,面带煞气,不宜出征,征则必败,散会

  第二百九十一章 雪上加霜

  保定府。

  燕军在城内驻扎,自从燕军进城后,城门便一直紧闭,随行出征的百余门洪武大炮全部被架上了城头,各种守城用的巨石,桐油,硝石,火药等军械也在城墙马道上摆得满满当当,从北平大营运来的粮草络绎不绝的进了城内的官仓,一切与守城有关的东西物件全都准备齐全。

  燕军中的将领如张玉,丘福等人一看这架势,自然明白了朱棣的意思。

  王爷这是打算死守保定了。

  按地理位置来说,保定府紧邻北平,是北平南面的最后一道屏障,此城若失,只能退守北平,那可真是被人打到老窝了,北平若被朝廷大军围困,基本算是大势已去。

  接连几场大战,除了白沟河之战因为老天爷帮忙,让燕军多少占了点小便宜,其余的几场皆被朝廷打得灰头土脸,济南城攻了十几天没攻下来,真定府一战数万燕军将士战死,燕军也因真定一战彻底失去了战场的主动权,朱棣麾下的将士们都很清楚,现在的情势不容乐观。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造反这种事是在赌博,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已经被朱棣蛮横的押在了赌桌上,赢了,造反篡位的丑恶面将被后世的史官美化,这是真正的“奉天靖难”,是王爷反抗昏庸朝廷的正义之战,输了,造反就是造反,十万燕军将士在史书里的身份必然是乱臣贼子,被后世唾骂几百上千年,当然,这些已经不关他们的事,如果输了这场战争,等待他们的,必是朝廷无情的屠刀,自古夺嫡争位,失败者几个有好下场的?

  战场上从来都是靠双方的实力说话,容不得半点取巧,古来征战虽然不乏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但那些无一不是深谋远虑,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的前提下才取得的胜利,那些战例不可复制,逆天这种事只能算是历史长河中偶尔一闪而逝的奇迹,不是任何战争都能发生奇迹的,绝大多数时候,战争靠的是双方的实力,谁的拳头硬谁就能赢,人多一定能欺负人少,这是真理,就像太阳每天从东边升起一样,颠覆不破的真理。

  现在的情势,朝廷的人多,朝廷的拳头硬。

  燕军中每个人都清楚,如今的情势怕是有些不妙了,济南一战被萧凡的无赖招式逼退之后,燕军憋着的一口长气仿佛被针戳破了似的,一泄千里,不可挽救,一路高歌猛进的好运气仿佛也用光了,济南败退之后燕军一败再败,终于被人逼得退到了家门口。

  朝廷大军眼看就要压上来了,这一战还会败吗?

  所有人的目光盯向了大营中间最显眼的帅帐,眼神中透着慌乱和恐惧。

  帅帐内。

  朱棣呆呆的注视着帐内书案上一盏昏黄的孤灯,久久无言。

  空气中仿佛萦绕着一股末日的气息。

  错了,这场战争一开始就错了。

  这是朱棣得出来的结论。太仓促了,成大事者谋定而后动,而他并没有做到这一点,他太急了,膨胀的野心能让一个人变得强大,也能让一个人变得冲动,久经风浪的朱棣很清楚,成大事就像炖汤,用文火慢慢熬制才能炖出最鲜的味道,火大了,炖的时间少了,这锅汤必然是一锅失败的汤。

  造反也是一样,平日里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一旦时机成熟,则动如九天神龙,对敌人施以雷霆一击,时机不对,火候不到,都必然导致惨痛的失败,汤炖坏了可以重新再炖,造反失败了难道还能重新再反一次吗?

  当然,朱棣有他不得不反的理由,朝廷慢慢向他亮出了獠牙,萧凡更是针对他而推行了军制变法,这一切举动令朱棣坐不住了,不反只能等死,反了也许还有坐上龙椅的希望,只可惜,他太小看了朝廷的军队,也小看了萧凡的帅才。

  萧凡,似乎是老天特意派来压制他的克星。

  如今自己一败再败,已被逼退到了保定府,下面的路该怎么走?

  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朱棣长长叹了口气,神情落寞沮丧。

  数年交手才知萧凡这人的可怕,如果能回到当年,朱棣发誓一定不会得罪这个年轻人,更不会几次三番派人刺杀他,现在的失败其实是在为他当年种种轻率的决定买单。

  帅帐的帘子掀开,道衍和尚脚步匆匆的走进来。

  “王爷,有件事情不太妙……”素来淡定的道衍此时脸上竟然出现少有的惊慌之色。

  朱棣心一沉,能让道衍出现这副神情,必然是个很严重的坏消息,这段日子以来,坏消息实在太多了。

  “出了什么事?”朱棣沉声问道。

  时已入秋,道衍的脸上竟然微微冒汗,他擦了一把脸,颤声道:“王爷,刚才不少将领向贫僧禀报,营内众多将士最近变得懒散,操练的时候虚弱无力,时常见军士们犯困打瞌睡,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整日里呵欠连天……”

  朱棣心头一松,长舒一口气,不以为意道:“就这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军最近几次失利,想必将士们军心士气有些低落,操练之时必然懈怠,打不起精神很正常,来日本王领他们打两场胜仗,士气自然如长虹贯日,先生多虑了。”

  道衍一脸凝重的摇头:“王爷,事有蹊跷,没那么简单,这种情况是最近两天才出现的,而且不是少部分,我燕军大营所有军士基本都是这样,贫僧初时也以为是士气原因,后来叫了几个人试了一下,这才发现事情不妙……”

  “你是怎么试的?”

  “贫僧从诸多将军麾下挑了几十名力大之士,这些都是百战精兵,平日里能拉得开六石强弓,以力大而为全军称道,贫僧今日叫他们再拉弓,他们竟连四石之弓都拉不开了,三石的弓拉起来也很费力,还有王爷的一队贴身重刀手,他们平日担负王爷的安危,王爷若遇险时负责殿后阻敌任务,平日里一柄五十多斤的陌长刀舞得虎虎生风,今日贫僧让他们操练,他们用了吃(奶)的劲儿却也只舞得非常勉强,有几个还不小心被大刀砸破了头……”

  朱棣刚刚轻松的表情渐渐消失,虬髯大脸浮上惊恐之色。

  “先生的意思是说……我燕军将士的力气变小了?”

  道衍摇头道:“不仅如此,贫僧到各营仔细察看了一番,发现众将士的精神很不济,原本生龙活虎的将士们这两日就像一个个得了痨病似的,萎靡无神,毫无生气……”

  朱棣魁梧的身躯不自觉颤抖了一下,脸上惊恐之色愈盛,他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可有让营内的随军郎中瞧过?”

  “郎中瞧过了,不敢下结论,不过郎中们都肯定,将士们这个样子绝不正常,而且也不是因士气引起的,瞧这症状,竟似中了邪祟……”

  朱棣颤抖着声音尖笑,听起来像哭似的:“十万将士全都中了邪祟?这是什么狗屁论断!难道本王招来了天庭的瘟神吗?本王有这么大的面子?”

  “贫僧也不太赞同这些郎中的说法,想了又想,这事跟邪祟无关,倒是有点像中了毒……”

  朱棣倒吸一口凉气:“中毒?什么意思?难道又是萧凡手下那批来无影去无踪的杂碎潜进我大营投毒了?”

  “这不可能,我军各营粮草都是分散到各将领手中,那些鬼魅一般的人或许可以投一处两处,绝不可能把毒投遍整个大营!十万将士每日吃的粮草堆积如山,我大营驻扎之地连绵数十里方圆,萧凡手下那几十个人纵然潜入进来,偌大的营盘他们不可能全部投遍。”

  “那是怎么回事?”

  道衍沉默了一会儿,渐渐垂下眼睑,语气坚定道:“整个大营的将士都出现了这种情况,这说明问题出在根子上!”

  朱棣大惊:“你是说……北平粮仓?”

  道衍扯动嘴角,冷洌一笑,道:“也许是北平粮仓,也许是半路押运粮草到保定的人,也许……是卖粮草给王爷的人!”

  朱棣脸上布满了寒气:“卖粮草的人?先生是说那个大丰粮行的掌柜,……王贵?”

  “除了这个,王爷有更好的解释吗?”道衍面孔冷峻。

  朱棣坐在书案后的身躯微微摇晃,帐内的灯光照映着他那张铁青而布满杀机的脸,昏黄的灯光下格外狰狞可怖。

  “不管是不是王贵,宁杀错,不放过!马上叫人飞马赴北平,把王贵拿下,送到保定府来,本王要亲自审他!”

  道衍微微点头应是。

  “还有,营内的粮食封存起来,不准再吃,叫督粮官马上出营,到保定周边城镇,向当地粮商购粮,此事秘不可宣,万万不可让军中任何人知道,否则必生大乱!先生切记!”

  “贫僧省得,王爷,将士们若果真中了毒……”道衍变得有些迟疑。

  朱棣惨然一笑:“真若中了毒,我们还跟萧凡打什么?还有什么实力跟他斗?本王血本无归,命休矣!”

  “事情还没弄清楚,王爷不可自弃,一切还是待拿下王贵,仔细审问后再做道理。”

  朱棣悲怆长叹,默然不语。

  他现在打从心底里感到颤栗,燕军是他争霸夺位的本钱,如果真是被人投了毒,那等于是有人不知不觉把他的本钱掏干了,他无法想象,一支拿不动刀枪,骑不上战马的军队如何跟别人浴血厮杀,那种光景,恐怕只有被人屠杀的份了吧?

  如果这个指使投毒的人是他的老对手萧凡……

  朱棣突然狠狠打了个冷战,身躯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若真是萧凡指使,这个年轻人未免太可怕了,与这样的人为敌,自己会得到什么下场?

  将士中毒的事实,对目前战局不利的燕军无疑是雪上加霜,前途愈发黯淡了。

  p:天气忽冷忽热,一丝不挂敲键盘吹了凉风,感冒了。。。今天实在码不了多少字。

  望大家以我为戒,再热至少也穿条裤衩儿……&ot;

  第二百九十二章 警告纪纲

  琛夜时分,朱高炽赶到了保定府燕军大营。

  辕门守卫军士立马飞奔入营,禀报朱棣。

  朱棣正被满营将士中毒之事困扰得夜不能寐,闻军士禀报他的长子朱高炽回来了,当即大喜,衣服都顾不得穿便飞快跑出了帅帐。

  朱高炽身体肥胖,而且腿脚不便,见朱棣出来,朱高炽泪流满面,艰难的朝朱棣跪下,哽咽道:“孩儿拜见父王。”

  “炽儿,你……你回来了,好,好!”朱棣也眼眶泛红,连说几个好字,弯腰将朱高炽扶起。

  朱棣一直不怎么待见这个嫡长子,除了朱高炽身体肥胖加残疾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朱高炽太文弱了,满腹学问经纶不假,但他性格太仁厚,常常把君子仁恕宽厚之道挂在嘴边,十足的书呆子气质,跟朱棣那早逝的长兄懿文太子朱标颇有几分相似,这也是朱棣最太不顺眼的地方,试问一个经常战场厮杀,习惯了刀光剑影,崇尚强者生存的当世枭雄,怎么会喜欢一个跟他性格完全相反,凡事只知忍让退避,以德抱怨的儿子?虎父生了个犬子,这是朱棣最大的遗憾,若非碍于立长不立幼的祖宗规矩,燕王世子根本轮不到朱高炽这个不得朱棣欢心的长子来当。

  然而,不喜欢归不喜欢,毕竟朱高炽是他的亲骨(肉),特别是朱棣的三个儿子全部被萧凡扣留在京师为人质,今日见长子突然回来,朱棣仍感到万分惊喜,同时也感到有些愧疚,起兵造反的仓促不仅仅在于自身的准备不足,而且朱棣当时也顾不得三个儿子还在京师为质,虽说笃定朝廷不至于会杀他们,但把自己的亲骨(肉)推到了朝廷的刀口下,这是不争的事实。

  朱高炽眼泪一直没停下,哭得很凄惨”这些日子时刻担心着自己的性命,直到现在进了燕军大营,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父子重逢,二人抱头痛哭,分别一年多,却恍如隔世。

  “高炽,你是怎么回来的?”平复了情绪后,朱棣终于想到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父王,是萧凡放孩儿回来的,“……”朱高炽抽噎道。

  朱棣眉梢一挑,沉声道:“萧凡主动放你回来?为何?”

  朱高炽老老实实道:“二弟和三弟还在萧凡的大营中,萧凡独放孩儿回来,是为了让孩儿游说父王……投降朝廷!”

  朱棣双目怒睁”暴烈大笑道:“投降朝廷?哈哈!要本王自己把脑袋伸到朝廷的刀下,任他们砍下向朱允坟小儿邀功么?”

  杀意无限的大笑,令朱高炽不自觉的吞了。口水”涩然道:“萧凡说,大局已定,父王你……,…赢不了。”

  朱棣笑声一顿,想到现在燕军的处境一败再败,外有朝廷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随时扑上来,内有将士们中毒甚深,举不起刀剑”骑不上战马毗萧凡的话很明白,朱棣想当皇帝是不可能了,朝廷剿灭燕军即在眼前,天时地利人和,燕军一样都不占”轰轰烈烈的奉天靖难,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在大明的历史上只能算是一朵微不起眼的小浪花

  朱棣闭上眼,仰天长叹,如果查出北平的王贵真与萧凡有什么牵连,则说明先帝尚在人世之时,萧凡便开始着手布局对付他,明里暗里,他朱棣都输了一步”这一步很要命。

  兵法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萧凡比他先算了一步”燕军的失败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一谁能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战争还未开始时便已对燕军十几万将士暗中下手了?朱棣一直以为自己占了先机,殊不知早在一年甚至两年以前,萧凡便已出手了,可怕!这今年轻人太可怕了!与这样的对手为敌,他朱棣有几分胜算?

  现在萧凡毫无顾忌的把朱高炽放回来,并且要他游说劝降,这说明什么?

  大势鼎定,他已经认定朱棣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朱高炽的一句话令朱棣想到了很多,他无神的站在帅帐前,浑身感到一阵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恐惧,整个人仿佛掉下了悬崖,一直往下沉,往下说……

  朱高炽tian了tian干枯的嘴c混,低声道:“父王,战局如此,我们赢不了了,父王何苦与朝廷玉石俱焚?霸业皇图既不可得,孩儿陋见,不如,不如……,…降了吧!萧凡说了,父王若降,他承诺保全父王和我燕王一脉性呢……,…”

  朱棣睁开眼,苦涩一笑:“投降?呵呵,本王还能降么?”

  “萧凡说,只要父王愿意自卸兵权,令燕军将士放下兵器,便可保全我们一命……”

  “就这么简单?”

  “萧凡还说…,“还说……………”

  “他还有什么条件?”

  “萧凡说,除此之外,妖僧道衍必杀之,这是最后一个条件。”

  朱棣冷笑:“年纪不大,手段却如此狠辣,他真以为胜券在握了吗?”

  朱高炽惊道:“父王难道还想,“……”,朱棣冷眼看着朱高炽,眉头一掀便待发怒训斥,这个儿子刚回来便劝父亲投降,典型的胳膊肘向外拗,难道他不知投降以后燕王一脉会是怎样的下场吗?

  转念一想,这个长子一年多来沦为人质,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惊吓,朱棣实在不忍心在斥责他。

  黯然叹了口气,朱棣缓缓道:“高炽,你不懂的,本王不能降,降不得…,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下去歇息吧,醒来后再来见我。”

  朱高炽见朱棣坚定的神情,心知劝降失败,他不可能改变父王的意志,只得黯然低头施礼告退。

  直到朱高炽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大营的帐篷丛中,朱棣这才轻呼一。气,神情变得冷厉起来。

  背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王爷看来是不想投降朝廷了”,朱棣头也不回,淡淡道:“先生觉得本王该降么?”

  “造反夺嫡乃帝王大忌,王爷若降,不但燕军十万将士无幸理,王爷的身家性命更难保,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欲图皇位的造反看好好活着的”朱允坟纵然心性再仁厚也必不容你,萧凡说什么保全王爷一命,纯粹是空口许诺,不足信也。”

  朱棣淡笑道:“先生倒是看得明白”本王雄霸北方二十余年,自认当世人杰,诸侯一方,难道是那种失节忍辱芶全性命的懦夫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