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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阅读

作品:大明王侯|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6 14:37:14|下载:大明王侯TXT下载
  朱棣咬牙冷笑:“萧凡,所谓君圣臣贤难道就凭你一个人红口白牙乱掰扯别人就会信吗?天下谁人不知,朝堂中最大的j臣就是你,本王起兵欲清君侧,第一个要清理的,就是你这祸国j贼,有你在朝堂,天下怎能太平?何来盛世之象?”

  萧凡被朱棣一口一声“贼子”“j臣”骂得心中来了气,不乐意道:“好好说话啊,谁是j臣?你一个反贼有什么资格说我是j臣?”

  朱棣怒道:“天子被你们这些j贼蒙蔽,你们不是j臣是什么?”

  萧凡勃然怒道:“你放屁你才是j臣,反贼……你是屎人”

  这话触着了朱棣的痛处,毫无疑问,昨晚的经历是朱棣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贵为皇胄却被炸了一身屎尿,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

  “我……我先人萧凡,我们不死不休来人,传令三军,攻城破城之日,济南鸡犬不留”

  朱棣厉声吼过之后,拨马便往回走,顷刻间,轰轰轰三声巨响,燕军的洪武大炮率先开火,一尊尊黝黑的炮筒发出震天的怒吼,一轮炮雨过后,燕军前锋阵列中飞快跑出一列背着长方形木盒子的士兵,手执盾牌一路跑到城墙根前,守城将士的弓箭倾泄在他们身上却毫无作用。

  背着木头盒子的燕军士兵到达城墙下面后,一低头便点燃了盒子旁的引线,唰唰唰一阵巨响,盒子里的三排小木窗口忽然喷出无数道火舌,一发发小铁弹夹着凄厉的尖啸声射向城墙,守军将士一时不察,城墙垛口的第一排将士纷纷中弹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是明朝初年最犀利的火器,其原理如同前世的车载火箭炮一样,这种火器有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叫“一窝蜂”。

  这种火器威力巨大,就像随身携带了三排小炮一样,不过它有个缺点,那就是充填弹药很麻烦,一个盒子只能装三排弹药,打完以后再充耗时良久,基本跟一次性的火器差不多的概念,朱棣北征蒙古时便使用过这种火器,效果很显著,这次攻打济南城,朱棣干脆也将它派上了用场。

  萧凡见状大惊,他想不到明朝居然有如此厉害先进的火器,燕军如果大量装备这东西,在一窝蜂的掩护下,燕军再用梯子登城,济南怎么可能守得住?守军将士连头都不敢冒,只能任由燕军爬上城墙,在城墙的马道上展开白刃战,那时济南就危险了……

  萧凡震惊之时,无数燕军扛着梯子嚎叫着冲上前来,像一道黑色的洪流,瞬间覆盖了一切6地。

  曹毅浓眉一掀,拔剑前指,大喝道:“弓箭,上”

  北城墙的马道上,一排箭手默然无声上前,搭弓,拉弦。

  “放”

  嗡的一声闷响,蝗虫般的箭雨倾泄而下,无数燕军士兵倒地哀嚎。

  战争是残忍的,攻方或守方都在呼吸间飞快的消耗着生命,刀兵与鲜血交织成一幅惨烈如地狱般的景象,残臂断肢散落在战场的每个角落,如山般堆积的尸体丛中,一条条鲜血汇成的河流缓缓凝聚,涓涓流入清澈的护城河中。

  嗖嗖嗖

  燕军又一列背着木盒子的士兵奔上前,低头,点燃引线,一窝蜂的铁弹无情的泄向城墙垛口,随着守军惨叫着倒地,扛着梯子的燕军士兵再次冲上前,第二波攻城开始了。

  萧凡目注这一切,眉梢不住的跳动。

  “这样下去不行济南危险”萧凡意识到其中的危机。

  先进的武器能摧毁一切建筑,城墙也不例外,燕军的新式武器让萧凡感觉不妙,如果这样守下去的话,济南城被破是迟早的事。

  城墙上的士兵都投入了战斗,倒下一个,很快便有另一个挥舞着兵器补充上去。

  萧凡一扭头,愕然看见山东布政使铁铉站在他身旁,正一脸激昂的瞧着眼前的战况。

  “你怎么上来了?你不是文官吗?”萧凡好奇的问铁铉。

  铁铉一梗脖子,凛然道:“忠君报国何分武将文官?下官为何不能上来?”

  萧凡竖了竖大拇指:“有种”

  一见铁铉,萧凡脑中灵光一闪,他忽然想到前世历史中一个很著名的桥段,这个桥段发生在朱棣造反,正好也在济南,发明这个桥段的人,正是这位山东布政使铁铉。

  不知道这一世能不能用上这个桥段,不管怎样,还是应该试一试。

  “铁大人,有空吗?”萧凡问了一句废话。

  “萧大人请吃饭?”铁铉是个很随和的人。

  “吃饭暂时不必,有件事想请铁大人办一下。”

  “大人尽管吩咐。”

  萧凡嘿嘿一笑,凑在铁铉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铁铉一头雾水瞧着他。

  “快去办,别问原因,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攻城如火如荼之时,济南城头晃晃悠悠忽然出现了一面硕大的白底黑边大旗,旗上绣着几个硕大无比的金字:“大明太祖高皇帝,洪武朱讳元璋之牌位”。

  字体非常大,数里之外都能看见,迎着凛冽的罡风徐徐飘扬。

  远在中军的朱棣见旗大惊失色,不假思索大声喝道:“鸣金收兵马上撤退任何人不准亮刀兵,违者斩”

  哗

  随着金铁尖锐的敲击声,燕军士兵如潮水般退却。

  朱棣擦了擦满脑门的冷汗,盯着城头那面旗帜,心中震惊无法形容。

  “萧凡,你……好卑鄙”朱棣咬牙切齿,瞋目裂眦怒道。

  众所周知,朱棣起兵名曰“靖难”,他号称是奉洪武先帝遗旨,有了这个招牌,大义名分勉强能站住脚,天下士子和百姓只道是皇族家事,纵有不满也不便多说什么。

  但是萧凡太恶毒了,居然当着燕军十余万人的面打出朱元璋的庙号和牌位,在这个时代,孝道是治天下的根本,你朱棣既然打着为洪武帝清新君之侧的旗号,那么现在你老爹的牌位立在济南的城头,你还敢打济南城么?古时孝道的规矩很严明,对着已故父亲的牌位亮兵刃是大不敬,简直可以算得上万恶之首了,天下士子若知道朱棣在父亲牌位前仍然不管不顾的攻打济南城,那么就算朱棣将来登上皇位,也必然被士子们口诛笔伐,根本没人会承认他的天子地位。

  这件事情太严重,以至于朱棣看到朱元璋的牌位后,第一反应便是撤军息兵,甚至不敢在牌位前亮兵刃。

  孝之一字,在天下人心中占据多大的分量,由此可见一斑。

  于是,萧凡占了大便宜。

  站在济南城头朱元璋的牌位前,萧凡仰天大笑,笑声一顿,随即厉声大喝道:“朱棣,太祖高皇帝牌位在前,你还不上前叩拜?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孝之子吗?”

  朱棣面孔狠狠抽搐几下,一咬牙,便待上前。

  一旁的道衍拉住朱棣,急道:“王爷,不能拜你若一拜,三军将士的士气一泄千里,济南不可图也”

  朱棣面无表情道:“今日我若不拜,京师皇位我更不可图”

  说罢,朱棣忍住满腔屈辱,整了整衣冠,上前推金山,倒玉柱,当着十余万燕军将士的面,伏地叩拜,大声道:“儿臣,皇四子,燕王朱棣,拜于父皇灵前”

  第二百八十八章 牌位解危(下)

  一个小小的牌位竟然能让造反大军的头子低头跪拜,这事说起来荒谬,可它却是真真实实的,在这个注重名分大义的时代,既然你打着奉先帝遗旨的名号,那么就必须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现在先帝的牌位就在眼前,若不管不顾的在牌位前亮刀兵,那就等于是朱棣在打自己的脸,起兵造反时传檄天下的所谓“奉天靖难”的檄文就是一堆屁话,从此天下再无人肯相信他,甚至连跟随朱棣造反的燕军也不会再服从他。

  大义和名分就是这么重要,既然把造反的借口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那么朱棣必须为自己冠冕堂皇的借口付出代价。纵然再心不甘情不愿,你也必须在牌位前老老实实跪下磕头,这就是忠孝之道,虽然只是一种表面的形式,但天下人看的就是这表面的形式。

  萧凡这一招玩得太恶毒,眼看就要攻下济南城的燕军将士见主帅竟然面朝济南城跪下,十几万人满腔的昂然斗志顿时化为乌有,全军哗然。

  城头那面写着朱元璋牌位的大旗太远,十几万人看不清楚,不过前锋阵列传过来的消息却是实实在在的。

  王爷都朝济南城跪下了,我们还打什么?有意义吗?

  城头的萧凡见j计得售,沉重的心情明显舒缓了许多,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浅笑。

  他终于找到一个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坚守济南城的方法。

  朱元璋牌位在前,身为先帝臣子的萧凡也不能站着,否则便是大不敬,于是萧凡也扑通一下跪在城头的马道上,面朝牌位跪了下去,口中大呼道:“臣萧凡,拜于太祖高皇帝灵前”

  萧凡一跪,身边所有的守城将士也跪下了。

  萧凡直起身,扭头看着城墙下一脸沉重跪着不语的朱棣,不由皱了皱眉,大声道:“王爷,先帝英灵牌位在前,你麾下将士为何不跪?他们难道不愿奉我大明朱姓天子吗?”

  这话说得比较严重,燕军将士若不朝朱元璋的牌位下跪,则证明燕军起兵便是赤o(裸)的造反,欲推翻朱姓王朝,麾下的将士都造反了,你这当主帅的王爷难道还是清白的吗?

  朱棣眼皮猛跳,铁青着脸盯着城头上似笑非笑的萧凡,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良久,朱棣扭头,对身旁的道衍大喝道:“传令三军,全部收起兵刃,向父皇牌位跪拜”

  道衍擦着冷汗嗫嚅道:“王爷,三思啊……”

  “不必说了全军跪拜,违令者,斩”

  道衍面色苍白,无力朝传令兵挥了挥手。

  随着军令的下达,燕军十余万将士纷纷无奈的面朝济南城跪下,黑压压的人群矮身三拜,扬起一阵漫天尘土。

  朱棣气得浑身直哆嗦,他很清楚,燕军十余万人这一拜,士气必然一泄千里,攻克济南的难度更大了。

  道衍在他旁边劝道:“王爷,咱们拜也拜过,天下人再也说不得什么,起身吧。”

  朱棣点点头,刚待回头命将士们站起来,城头上萧凡那讨厌的声音又远远传来。

  “慢着别站起来,你们姿势不对,再拜一次”

  朱棣堪堪站起的身躯狠狠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进尘土里。

  “萧凡,别太过分什么叫姿势不对?”朱棣咬牙切齿,语如冰珠。

  萧凡好整以暇道:“王爷,先帝牌位在前,你这是什么态度?恭敬点好吗?你和你麾下将士拜得太过敷衍,先帝若在天有灵,必然很不满意,会骂你是个不孝子的,下官这也是为王爷的清名着想……”

  朱棣眼中冒得熊熊火焰,怒道:“那你说该怎么拜?”

  萧凡笑了:“先帝一代开国英主,雄才伟略,功比日月,我们自然要五体投地的拜,王爷,下官给你示范一下,仔细看着啊……”

  说着萧凡高举双手,高撅着屁股,五体投地的拜了下去。

  直起身,萧凡笑道:“看见了吗?这才是正确的姿势。”

  朱棣表情变幻万状,勃然的怒气令他的面孔扭曲成一团,眼中瞳孔不断放大缩小,神情分外骇人。

  良久……

  “传令全军,照他的姿势再拜一次。”朱棣咬牙下了命令。

  于是,十几万燕军将士在城外广袤的平原上纷纷高举起双手,跟邪教教徒拜神似的,一个个五体投地拜得不亦乐乎。

  拜完之后,朱棣语带无限杀意的冷冷道:“萧凡,拜也拜过了,你无话可说了吧?”

  萧凡大度的使劲挥了挥手,笑眯眯道:“回去吧,都散了吧……”

  朱元璋的牌位在前,打是不能再打了,可放弃却又实在不甘心,朱棣当即下令退兵十里扎营。

  刚转过身,萧凡朝着朱棣的背影大喊道:“……王爷,明天记得让你麾下的将士们每个人写一份参拜先帝牌位的感悟日记,辞藻要华丽,认识要深刻,不能少于五千字……”

  嗖

  一支夹着无限愤怒杀意的冷箭从城墙下射向萧凡。

  当

  盾牌挡住了。

  济南城头,看着浩荡不见边际的燕军潮水般退去,萧凡嘴角的浅笑越来越深。

  城墙马道上,所有的守军将士都瞧着他,目光中的崇拜敬意非常明显。

  山东布政使铁铉情不自(禁)朝萧凡长揖道:“萧侯爷大才,不费一兵一卒退叛军,下官佩服之至。”

  萧凡谦虚道:“铁大人客气了,其实这法子也不是我想出来的,真正的功臣是你啊……”

  铁铉一楞,接着失笑道:“侯爷说笑了,如此卑鄙……咳咳,如此绝妙的退敌之策,下官怎么想得出?下官是君子来的……”

  萧凡心里那个气啊,老铁你这话啥意思?难道我不是君子吗?

  拍着铁铉的肩,萧凡认真道:“这法子真是你想出来的,我只是拿来抄袭而已……”

  “不可能”

  “你再仔细想想,六百年后的史书上都是这么写的,我不可能记错。”

  铁铉:“…………”

  入夜,燕军大营,朱棣帅帐内。

  满腔抑郁的朱棣盯着案上一盏摇曳的烛火,颓然叹了口气。

  “先生,济南看来已不可取,我们还是退兵北上吧,萧凡在济南,东昌,大名,彰德等诸府布下重兵,形成一道千里包围圈,我燕军南下难如登天,罢了,京师皇位看来并非本王所想的那般容易得到,本王只能领军退回黄河北岸,与朝廷划河而治,做那半壁江山之主,总好过兵败丢了身家性命……”

  道衍孱弱如病虎般的身躯忽然站起,走到朱棣面前,语气不由自主的急促:“王爷怎可自暴自弃?岂不闻宁为(鸡)首,不为牛尾,做那半壁江山之主难道便是王爷的志向么?只有攻克京师,登上京师皇庭的龙椅,王爷才是真正的天下共主,眼前一点点挫折便失了信心,如此岂是明主所为?”

  道衍接着冷笑道:“而且,王爷退回黄河北岸难道就以为高枕无忧了吗?朝廷会任由王爷将大明的疆土一分为二?《礼记,曾子问》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卧榻之侧,朱允炆岂容王爷酣睡?王爷若不能攻克京师,彻底打败朱允炆,朝廷必不会放过你,那时王爷以河北一隅战举国之兵,胜算几何?……王爷,我们都没有退路了”

  “刚才斥候来报,东昌,大名,彰德三府援军离济南城只有两天路程了,两天以后,我们将陷入被朝廷两头夹击的绝境……”朱棣的虬髯大脸上写满哀愁。

  道衍气道:“不是还有两天吗?战场情势瞬息万变,两天的时间,任何可能都会发生,济南城也不一定拿不下来”

  悲观的人总是念叨“只剩两天”,乐观的人总是欣喜着“还有两天”。这就是人与人区别。

  朱棣叹气道:“两天又能怎样?萧凡那狗日的无耻之徒请出了父皇的牌位,本王若敢在牌位前动刀兵,必会得罪天下人……”

  道衍沉默下来,静静思索一会儿,然后脸上浮出几分阴险的笑意。

  “萧凡不过小小聪明而已,终究上不了台面,欲破此计很简单……”

  朱棣闻言一楞,接着飞快坐直了身子,惊喜道:“先生能破此计乎?”

  道衍不屑的冷笑道:“区区诡计而已,破它太容易了。”

  “敢问先生,如何破之?”

  道衍阴沉的笑道:“王爷,圣人传下来为世人所奉行的孝道,说穿了只有一句话: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次日一早,燕军大营战鼓隆隆,朱棣下了军令,燕军再次兵围济南。

  朱棣下了决心,不克济南誓不罢休,先帝的牌位又怎样?今日他也有杀手锏。

  城头上,萧凡一身披挂,瞧着城外黑压压的燕军将士扛着登城木梯,背着“一窝蜂”火器,拿着刀剑盾牌,一副马上要攻城的架势,萧凡不由吃了一惊。

  两军沉默对峙,一触即发的当口,朱棣骑着马,嘴角噙着冷笑,慢悠悠的走到城墙不远处。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执迷不悟还想攻城吗?”萧凡站在城头冷冷问道。

  朱棣点头冷笑:“不错,本王誓取济南”

  “先帝牌位在此,你敢妄动刀兵,不怕得罪天下人吗?”

  “本王当然不敢得罪天下人,所以本王今日给你们带来了一样惊喜……”

  萧凡好奇道:“再来一瓶?”

  “…………”

  朱棣没搭理他,朝身后一挥手,几名燕军兵士扛着一面硕大的黑底白边旗帜上前,旗帜上新绣着几个金色大字:“大明仁祖淳皇帝朱讳五四之神位”。

  朱五四,一个普普通通的安徽农民,不过他还有一个了不得的身份,——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父亲,朱元璋立国大明之后,追封他的父亲为“仁祖淳皇帝”。

  萧凡恶毒,朱棣比他更恶毒,今日干脆把他爷爷的牌位祭了出来,这样一来,立在城头的朱元璋牌位不免矮了一截儿,城头是儿子,城下是老爹。

  朱棣骑在马上,得意的大笑:“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萧凡,你说本王今日有没有资格攻城?”

  萧凡冷汗潸潸,双目怒睁,狠狠一拍城墙垛口,怒道:“你爷爷的……”

  “放肆你敢骂本朝淳皇帝,萧凡,你这是大不敬”朱棣勃然变色。

  萧凡倒退一步,咬牙怒道:“你好卑鄙”

  朱棣仰天大笑:“这都是被你逼的有我大明仁祖淳皇帝牌位在此,天下人谁也无法说本王的不是,萧凡,别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人最聪明,本王只是不屑跟你耍这种诡计罢了……来人,传令三军,攻城”

  萧凡冷笑一声,大喝道:“慢着朱棣,你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你赢了吗?告诉你,今日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对济南动刀兵”

  朱棣一楞,心头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萧凡这王八蛋又想玩什么花样?

  萧凡站在城头冷冷道:“王爷,不就是拼爹吗?看谁拼得过谁,反正都是你们朱家的……来人,把新制的牌位请上来”

  在朱棣和众燕军将士惊愕的目光下,济南的城头,朱元璋的牌位悄然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新的牌位,黑底白边的旗帜上绣着几个硕大的金字:“大明熙祖裕皇帝朱讳初一之神位”

  朱初一,同样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安徽农民,不过他还有一个更了不得的身份,——他是朱元璋的爷爷,朱棣的曾爷爷,后被追封为“熙祖裕皇帝”。

  一大家子不论死的活的,在济南城前算是团聚了,真热闹……

  眼明的人都瞧得清清楚楚,朱棣身旁的“仁祖淳皇帝”很明显比不过萧凡身旁的“熙祖裕皇帝”,战场情势瞬息万变,刚刚还是老爹的仁祖淳皇帝,这会儿成了儿子,朱五四的老爹熙祖裕皇帝在上面呢,怎么打?

  至于朱元璋的牌位……

  现在已没人搭理了,这会儿朱元璋成了孙子。

  朱棣楞楞盯着城头瞧了许久,气得差点栽下马来。

  “你好卑鄙”朱棣咬牙切齿。

  不知是不是故意,萧凡大拇指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朱棣,昂首挺胸道:“我是爹,你是儿子,还拿得出更高的祖宗吗?”

  朱棣咬牙:“嘎吱嘎吱……”

  萧凡笑得如同天使一般和善:“拿不出了是吧?很好现在,下马,收刀,跪拜,磕头,谢谢合作。”

  “你……”一股逆血在朱棣胸腔中使劲上涌。

  济南城外上演了和昨日同样的一幕,在朱棣的带头下,十余万燕军将士收起刀兵,恭恭敬敬的朝城头朱元璋的爷爷朱初一,大明熙祖裕皇帝的牌位跪拜,五体投地式深深磕头……

  全军起身,退兵,老实得跟孙子似的。

  盯着朱棣气得直哆嗦的背影,萧凡最后悠悠说了句话。

  “王爷,连着两天了,你到底是来攻城还是特意来拜祖宗的?明天还来不来?”

  扑通

  朱棣的侍卫亲兵大惊失色。

  “王爷栽到马下去了……”

  “啊王爷吐血了”

  “快救王爷”

  “…………”

  第二百八十九章 转守为攻

  燕军再次撤兵,十余万人偃旗息鼓,悻悻退出十里。

  连日的压力和焦虑,再加上被萧凡狠狠气了一回,魁梧壮实的朱棣回营之后想起今日遭遇,又吐了两口血,军中上下一片恐慌。

  “先生,济南已不可取,我们必须北撤了。”朱棣躺在帅帐的软榻上虚弱的道。

  道衍也深受打击,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身躯显得佝偻龙钟。

  “王爷……我们还是再攻一次吧,取下济南,突破萧凡布下的包围圈,我军一路南下,直取京师,天下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挡我大军兵锋,京师皇位唾手可得,王爷,再试一次……”

  辅佐朱棣登上皇位是道衍毕生的目标和信念,竟因一块小小的牌位而放弃,道衍实在很不甘心。

  朱棣惨然笑道:“我朱家仙逝的亲人长辈挡在济南城前,教本王怎么敢动刀兵?”

  “王爷,萧凡不是抬出了熙祖裕皇帝吗?我们连夜再制牌位大过他……”

  这话说得连道衍自己都心虚,声音越说越小。

  不是请客吃饭,打仗也不是玩扑克斗地主,朱家的亲人一个个瞑目于九泉之下,没招谁没惹谁的,凭什么被你拉出来比辈分?这也太儿戏了。

  朱棣扭头看了他一眼,哼了哼道:“先生,我们与萧凡斗了这几年,难道你还不了解萧凡的为人吗?本王绝对相信,现在我朱家祖宗十八代的先人长辈,有一个算一个,肯定全部被他制成了牌位,就等着咱们再去给他磕头呢,再说,就算咱们制的牌位大过他又如何?连着两日不战而退,我燕军现在的士气一落千丈,怎么可能攻得下济南城?两天之后,朝廷三府援军便会到达济南,我们若还不退兵,被他们两面夹击之下,我燕军必败。”

  道衍沉默不语,两行浊泪在眼眶中打转,最后终于滑落脸庞,无声的悲凉和绝望充斥着帅帐。

  信念崩塌,人生何欢。

  “王爷,此非战之罪,非战之罪啊”道衍痛哭流涕:“……论智谋,论战力,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不比萧凡差,千算万算,唯一没算到的是,萧凡这孽障居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这一点,贫僧拼了命都比不过他……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朱棣眼眶也泛了红,使劲忍住眼泪,拍着道衍的肩安慰道:“无耻是天赋,学不来的,先生,我们认命吧,传令三军,退兵北撤,我们守好北方,以图来日。”

  建文元年七月,济南城之围不战而解,燕军全线后撤,为了收缩兵力,山东境内已克城池全部放弃,大军撤回真定府。

  燕军撤退两日后,彰德,大名,东昌三府援军,共二十余万兵马,在平逆先锋官平安的率领下到达济南,总兵官萧凡当即下令合兵,加上济南城守军七万,合成三十万大军,往北追击而去。

  七月中旬,山东德州被朝廷收复。

  七月下旬,顺德府被收复。

  …………

  …………

  一个月内,朝廷收复失陷城池十余座,步步紧逼向北方燕军压过去。

  八百里快骑将一个个捷报飞马传于京师朝廷,在萧凡的授意下,报捷的军士高举火漆军报,一路由北往南飞驰,沿途路过城镇,军士们皆大声呼喝“朝廷收复失地,叛军节节败退”。

  被朱棣造反闹得人人不安的天下民心,随着这一桩桩捷报通传,民心渐渐平复淡定。

  至此,朝廷白沟河战败的阴影慢慢在人们心中消褪,所有人都知道,在总兵官萧凡的力挽狂澜之下,战局又渐渐扭转回来,朝廷平叛之战由守势再次转为攻势。

  北方千里沃土,风云再次涌动。

  捷报传到京师,满朝文武欣喜万分,朱允炆惊喜交加,连下数道圣旨褒奖,在这个胜利的时刻,朝堂上下赞誉纷纷,没有谁会不识趣的再提起萧凡白沟河战败的往事。

  朱允炆高兴得难以自制,捷报传于朝堂的第二日,早朝之上,有些忘形的朱允炆当即提出要嘉奖前方有功将士,特别是萧凡。

  现在的萧凡身负平逆总兵官之职,统领数十万大军,天下兵马任由其调度差遣,这官儿算是当到了极点,升得不能再升了,可满腔兴奋的朱允炆总觉得还应该奖励萧凡一点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和谢意,官儿既然没法再升,送爵位总没问题吧?

  于是,朱允炆在早朝上提出要增萧凡之爵,提议将萧凡的一等诚毅侯升为诚国公,享配太庙,并赐左柱国,特进荣禄大夫,岁禄四千石,子孙世袭。萧凡家中几位夫人,除了画眉和江都两位公主无法再升,陈莺儿和张红桥俱由三品诰命夫人升为一品诰命。

  平逆一战还没结束,萧家的荣耀恩宠竟达到了巅峰。

  满朝文武哗然之下,督察院左都御史暴昭当即站出朝班,表示强烈反对。

  朱元璋立国后为防臣子擅权傲功,于《皇明祖训》中留下遗命,规定以后天子赐爵须谨慎,爵位至高者不得超过伯爵,大明开国时那么多当世名将功臣,为朱元璋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晋封国公者也仅只有李善长,徐达,常遇春之子常茂,李文忠,冯胜,邓愈六人而已,就连数次救过朱元璋性命,为朱元璋鼎定天下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传奇人物刘基刘伯温,开国后也只被封了一个诚意伯而已,大明封爵之吝,由此可见一斑。

  按道理,萧凡这个诚毅侯本来就是破格晋封,皇家嫁了两位公主给他,封个侯爵虽然过分,看在皇家和两位公主的颜面上,满朝大臣心里虽然有点堵,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现在萧凡只不过打了一场胜仗,收复了几个失地而已,天子居然把爵位当成不要钱的破烂似的,一股脑儿加了那么多在他头上,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竟被封为国公,这教满朝洪武旧臣情何以堪?

  朝堂金殿,这下所有的站班大臣都不干了,异口同声站出来表示强烈反对,连以萧凡为首的j党成员都酸溜溜的咂摸着嘴,站在原地没吱声儿。

  天子年轻,这事儿干得太离谱,咱们满朝老臣可不能陪着他发疯,打一场胜仗就想升国公,做梦去吧拼了命也要把这事儿搅和黄了。

  不论清流,j党,功勋之后,或是墙头草中立派,在萧凡受封国公这件事上态度出奇的一致,都表示了坚决反对,这个头开不得,不然以后咱们大明的国公,王爷还不跟大白菜似的烂了大街?以后谁还稀罕这破爵位呀?

  几乎掀翻金殿屋顶的反对声给朱允炆当头浇了一桶凉水,朝廷王师胜利的喜悦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

  朱允炆也生气了,人家萧侍读在前方打生打死,收复了十几座城池,战况也已转守为攻,叛军被逼得节节败退,这么大的功劳摆在面前,你们都是瞎子看不见?封个国公难道还不应该吗?

  据理力争了一番,无奈朱允炆只有一张嘴皮子,怎么可能争得过金殿上一百多张嘴?最后气得朱允炆拍了桌子,在他的强烈坚持下,天子与大臣都做出了让步,封萧凡左柱国,特进荣禄大夫可以接受,但国公就免谈,想封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为国公,除非你朱允炆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双方妥协,早朝不欢而散。

  朱允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回了宫暗暗嗟叹,萧侍读在朝中的人缘……啧啧,他是不是把满朝文武大臣家的闺女都糟蹋了呀?为何这么多人跟他过不去?

  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早朝散后,新晋锦衣卫副指挥使纪纲早已得知了朝堂上争执之事,听说天子因萧凡封爵之事被满朝文武气得不轻,纪纲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下午,平静无波的京师朝堂掀起了巨。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校尉出动,开始大索京师。

  督察院左都御史暴昭,右佥都御史倪卫,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刘正清,国子监司业程渊等四人被缉拿入锦衣卫诏狱,罪名为“暗通藩王”。

  朱允炆闻报之时心头怒气还未平息,知道纪纲的这番胡作非为后只是冷冷一哼,没有多说什么。

  纪纲得知天子的态度后大喜,从严从快,速战速决,当晚,诏狱便拿到了四名大臣的累累“罪状”,朱允炆大笔一挥,四人罢官为民,流放琼南。

  第二日,督察院新任左都御史上任,这人名叫景清,与纪纲的交情非常深厚。

  掌握了锦衣卫和督察院,纪纲的气焰渐渐开始嚣张,锦衣卫的风气也渐渐变得残暴不仁,再也不是萧凡治下那个彬彬有礼的文明执法单位了。

  满朝文武敢怒不敢言,京师朝堂的空气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后院,千户袁忠松开双手,一只洁白的信鸽冲天而起,扑扇着翅膀往北方飞去……

  顺德府衙门。

  “袁忠飞鸽密报,京师锦衣卫他已渐渐无法掌控,……纪纲得势了。”萧凡语气低沉,隐隐带着几分怒意。

  “纪纲?那个山东傻大个儿?去年的武举榜眼?”曹毅眉头紧锁道。

  萧凡点头:“不错,就是他,曾经拜在我门下,舔鞋都愿意的榜眼郎,纪纲。他已被天子封为锦衣卫副指挥使,又构陷了几位大臣入狱,暗中培植亲信党羽,仗着天子的宠信为非作歹,大肆排除异己,安(插)同党,朝堂已被他搅得乌烟瘴气。”

  曹毅勃然大怒:“狗养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咱们在前方浴血厮杀,这狗日的居然在后院点火,纪纲他活腻味了?”

  “一个人的野心膨胀,只要能往上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趁着我不在京师,对他来说是大好机会,不这么干的人才是傻子呢。”

  曹毅脸上闪过一道杀机,恶声道:“我带人回京师一趟,找个由头把他做了大家都是锦衣卫出身,安个罪名还不容易,他能诬陷别人,我也能诬陷他,就说他图谋造反还了一头母猪……”

  “不行,纪纲这人心机深沉,你斗不过他,也杀不了他,更何况他还救过天子一命,甚得天子宠信,诬陷他恐怕没那么容易……”萧凡立马摇头否决。

  “那咱们怎么办?由着他一口一口蚕食咱们的根基?等平定叛乱以后回京,恐怕他已取代了你的位置,架空了你的权力,那时咱们就惨了。”

  萧凡叹气道:“我还是大意了,早知如此,当时就该带着他一起出征的,省得给咱们添乱……”

  曹毅冷笑道:“祸害在哪里都是祸害,你带他出征难道不怕他(勾)结燕逆吗?”

  萧凡断然摇头:“绝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底下他蹦达不起来,瞧他不顺眼了,半夜派人在他被窝里扔个炸弹,一了百了,干脆利落,报上朝廷时就说他打仗之余私下搞副业盗墓,火药放多了把自己炸死了……”

  曹毅眼都直了:“你……你哪天不会突然瞧我不顺眼吧?”

  “你也对盗墓有兴趣?”

  “绝对没有”

  …………

  …………

  “远在千里,腾不出手来对付纪纲,暂时先观望吧,曹大哥,给京里的茹尚书,解学士,郁尚书,齐侍郎等一干大人们发密信,这段时间都老实低调一点,由着纪纲去蹦达,别被他寻了晦气,等我回了京去收拾他。”

  “好。”

  “眼下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燕逆平定,尽快班师回京。”

  八月中旬,朝廷三十万大军进逼真定府。

  萧凡暗中训练了一年多的特种兵像撒网一般派了出去,在战争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他们以五人为一组,潜伏进燕军各营地,进行袭敌,焚粮,下毒,甚至暗杀燕军百户,千户将领,最后还顺手把萧凡配制出来的新型炸弹在燕营中四处乱扔,闹得燕军大营(鸡)飞狗跳,人人惶恐不安。

  这个时代还没有特种作战的理论,萧凡的这一招令燕军吃足了苦头,形如鬼魅般的特种兵成了燕军将士的噩梦,仿佛随时都会从某个匪夷所思的阴暗角落跳出来捅刀子,一时间燕军大营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士气低落至极。

  在这种恐怖气氛中,八月十九,萧凡下令进军,在真定府外与燕军展开了正面交锋。

  士气低落的燕军将士战力不继,此战大败,被杀的,失踪的,溃逃的,加起来数万人,燕军前锋官朱能血战而死,朱棣惶然北逃至保定府,收拢败军后,燕军总兵力不足十万。

  又是一次大胜,而且是正面战场上的大胜,朝廷大军士气高涨,报捷的军报八百里快骑飞驰入京。

  王师收复真定府,于真定北面五十里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