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上天给了你们八字批语,谓之‘百战百捷,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哇”
台下将士闻言精神一振,接着狂喜不已。
萧凡抓住时机赶紧大喝道:“本官说过,我们是正义之师,自古邪不胜正,老神仙向天问卦,上天预示,胜利终是属于我们的”
将士们了,士气顿时高涨到了顶点,一股冲天的杀气充斥弥漫,渐渐浓郁,他们纷纷高举手中刀剑,振臂齐声大呼:“王师万胜王师万胜”
萧凡狠狠一挥手:“现在,全体上城墙,坚守济南城”
第二百八十五章 济南攻防
济南城烽烟四起,燕军十三万大军对济南北门发起了攻击。
密密麻麻的燕军士兵如蚂蚁般不断爬上城墙,又被守军推落或砍杀,高耸的城墙边只看见无数黑点爬升,跌落,伴随着喊杀声,惨叫声,呼吸间一条条生命就这样永远逝去。
洪武大炮声声怒吼,一颗颗实心铁弹狠狠撞击在城墙上,激起一阵带着硝烟味的石雾,城外的一片开阔地上,如潮水般涌来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燕军悍不畏死的奔向城墙,前赴后继,生生不息,杀声凄厉,令人胆寒。
城墙下的护城河里,一具具燕军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将清澈的河水染成殷红,缓缓流动的血水衬映着残血般夕阳余晖,战场透着一股残酷血腥的诗意。
城墙内的马道上,受了伤的守城军士满身鲜血,在地上翻滚哭号,有的则默然无声的消失了生命的征兆。
萧凡被数十名手执盾牌的贴身侍卫围在中间,正站在城头远远眺望,他的俊脸已被硝烟熏黑,清亮的眸子盯着远处燕军中军的那杆帅旗,旗帜迎风飘扬,上面斗大四个字“奉天靖难”,另一面黑底白边的窄旗,旗上绣着一行醒目的大字,“大明太祖高皇帝洪武四子燕王棣”,战场烟雾缭绕,两面旗帜在硝烟中若隐若现。
萧凡冷冷笑了,叛逆者皆冠以正义之名,朱棣这两杆旗打出来,无疑非常具有煽动力,朝堂出了j臣,先帝的亲子为大明社稷起兵靖难,清君之侧,沿途的百姓见了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百姓缺乏分辨忠j的眼光,只能人云亦云,若任由朱棣从北打到南,一路上不知有多少读书人和平民受这两面大旗的蒙蔽蛊惑。
民心这东西,若论争取,说难也难,踏踏实实为百姓干一辈子的事也不一定能得到大家的认同,不过说容易也容易,也许什么都不必做,一个嫡亲皇族王爷的身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已足够将民心玩弄于股掌之中。
萧凡冷冷盯着那两面旗帜,怎么看怎么刺眼。
两面旗支撑起一个人的野心,害死了多少人,这是造孽
轰
一发铁弹呼啸而来,旁边的亲兵陈宁眼疾手快,将萧凡的身子一拖,铁弹堪堪从萧凡耳边掠过,劲风刺得萧凡的脸庞生疼。
陈宁吓得脸都白了,厉声大喝道:“盾牌挡住大人”
萧凡自己也吓得腿软了,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个时候主帅若露出怯意,对守城将士的军心必然是个很大的打击,萧凡怕死,可他更要面子。
俊脸白了一阵,很快恢复血色,萧凡一把推开面前的盾牌,颤抖着声音大喝道:“慌什么守城之时,将士们在流血拼命,大家都是血肉之躯,何分贵贱?我用不着这些特殊保护,你们都给我卖点力气,本官就站在你们身后,绝不后退半步,誓与济南城和诸将士共存亡”
周围守城的将士们一听,顿时热泪盈眶。
在这些单纯又有血性的将士们眼中,一个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官儿不顾安危站在城头亲自督战,而且发誓要与他们共存亡,在这个阶级身份等级划分异常森严的大明朝,能这样做的人实在凤毛麟角,这份胆量,这份气魄,足以让这些将士横下心为他卖命了。
瞧着众将士眼眶感动得发红,萧凡不失时机的补了一句:“若济南不失,本官许诺,亲自向天子为诸位请功封官,燕逆叛军退却之日,本官给你们发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这一句话让将士们了,如果说刚刚只是感动于萧凡的勇敢和仗义,现在这官位和银子砸下来,众人却是实打实的打算为萧凡,为朝廷豁出性命了,士为知己者死之类的是屁话,拼了命就有好处,而且还能封妻荫子,永远摆脱世代为军户的命运,为了子孙后代有个好前程,今儿把命拼掉了也值得
将士们眼中顿时泛出疯狂的血红,一齐轰应一声,接着无数的大石块,烧滚的沸油,以及蝗虫般的箭雨发了疯似的朝燕军投射而去。
攻城气势如虹的燕军被守城将士突然勃发的狠劲打得势头一滞,无数燕军惨叫着掉落城墙,顷刻间燕军伤亡急速骤增。
萧凡仍旧站立城头,如青松般岿然不动,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
战争没有取巧,这是一场艰苦的攻防战,除了双方将士的战力,更重要的,是比拼双方主帅的毅力,谁先支持不住,谁便失了先机。
小舅子陈宁凑上前,笑嘻嘻的道:“还是姐夫……咳,大人有气魄,两句话让大伙儿心甘情愿豁出命去,不过,大人,城头很危险,你真不要盾牌帮你挡一挡吗?”
萧凡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真不怕死?洪武大炮射过来的可是实心铁弹,铜墙铁壁都能砸出一个坑来,几面薄薄的盾牌挡着有个屁用该死照样得死,还不如无遮无拦的光棍一点儿……”
陈宁恍然大悟,一脸崇拜的瞧着姐夫。
合着刚才那番慷慨激昂全是不得已之下交代的场面话?难怪姐夫年纪轻轻便当了这么大的官儿,这脸皮绝对挨得住洪武大炮了……
济南北门外,燕军中军帅旗下。
看着远处攻城的将士伤亡越来越重,无数将士惨叫着掉下城墙,军中士气渐渐萎靡,朱棣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铁青。
朝廷有百万大军,死多少都不心疼,一道圣旨下去,整个大明那么多卫所千户,随时可以再调集数十万大军,可他朱棣伤不起,这些燕军将士都是跟随他昔日征伐鞑子的百战边军,死一个就少一个,目前虽然他麾下有十余万将士,可眼下造反前途未卜,绝对不能在区区一座济南城下丢失太多兵力,太不划算了。
衡量利弊之后,杀伐果决的朱棣咬着牙下了军令。
“鸣金,收兵”
燕军攻城停止了,可十余万叛军仍将济南城团团围住,仿佛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发起愈发猛烈的攻击。
济南知府衙门内。
萧凡面色沉重,站起身不轻不重敲了敲桌子,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太被动了,房事我喜欢被动,可打仗我还是喜欢主动”
曹毅舔了舔干枯的嘴皮,道:“你已向东昌,顺德,大名三府下了赴援军令,只要我们再坚守数日,三府的援军必然到达,那时我们七万守军再从城内突然杀出,两面夹击之下,不信燕逆不败。”
萧凡摇头,道:“朱棣没那么傻,巴巴等着咱们援军杀到,他打了一辈子仗,这点小伎俩瞒得过他吗?估计在咱们援军到来之前,他们会不顾一切疯狂发起攻击,三日之内若不克济南,他们肯定会撤军远遁,不会傻乎乎等着咱们夹击他,换句话说,这三天我们守济南将会守得特别艰苦,能不能守住,我委实没把握……”
曹毅曾是朱棣麾下的百户将领,对这位昔日的旧主自然了解比较深刻,知道萧凡说的没错,这三日是守城的关键时期,朱棣必然会不顾伤亡代价,疯狂攻城,对他来说,目前杀萧凡比他篡夺皇位更加重要,萧凡不死,朱棣的野心永远不可能实现。
二人沉默半晌,曹毅苦苦思索良久,忽然两眼一亮,欣喜道:“对了,咱们不是还有朵颜三卫这步暗棋吗?也到了该用他们的时候了……”
萧凡很快摇头,否决道:“不行,这里是济南,离关外上千里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脱鲁忽察尔这人太过势利,只会锦上添花,绝不会雪中送炭,目前战事对朝廷不利,以他的性子,多半按兵不动做壁上观,将来哪一方占了压倒性的上风,他才肯冒出头来帮着痛打落水狗,现在我们指望不上他……”
曹毅怒道:“脱鲁忽察尔这狗日的,收了咱们这么多黄金,还如此势利,早知如此,咱们当初何必花这冤枉钱”
萧凡摇头道:“这钱必须得花,不管怎么说,朵颜三卫的骑兵战力是最强的,我们若不花钱稳住他们,现在他们必然帮着燕逆来打我们了,燕军那时如虎添翼,倒霉的是咱们这一方。”
曹毅沉默着叹了口气。
“现在除了咬紧牙关坚守济南,咱们还能怎么办?”曹毅面色有些苦涩道。
萧凡右手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敲着桌子,若有所思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也就是说,打仗这种事,不但需要正面战场的大智慧,也需要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我怎么觉得你从当官儿一直到现在,全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到衙门后院三堂内一声轰然大响,如同晴天霹雳,吓得萧凡和曹毅面色齐变。
二人惊骇互视一眼,萧凡撩起官袍下摆便急忙朝后院奔去。
“出什么事了?燕逆偷袭吗?好卑鄙”萧凡咬牙大怒道。
曹毅也惊怒交加道:“明的不行就来阴的,太卑鄙了”
二人怒气冲冲奔到后院,却见周围一群亲兵脸色古怪的盯着后院左侧厢房,不知在看什么。
很快,厢房的门打开,太虚一脸黝黑,跌跌撞撞走出房门,他满头白发凌乱,一身原本邋遢的道袍烧得到处是破洞,浑身嘶嘶冒着青烟,模样就像刚刚新鲜出炉的烤鸡似的。
萧凡一楞,接着惊呼道:“师父,你怎么了?”
太虚眼睛空洞无神的瞧着他,然后咧开了嘴,嘴一张,又是一股黑烟从嘴里冒出,袅袅升起。
一只手搭在耳朵上,太虚嗓门嘹亮道:“你说什么?大点声儿别跟蚊子哼哼似的。”
萧凡重重叹气,随便扫一眼他便知道,方才这一声轰然大响必然是这位不着调儿的师父制造出来的,不用问,老神仙炼丹欲求升仙的科学实验又失败了。
扶着太虚在门口坐下,缓了好一阵神儿,太虚才渐渐恢复了听力,刚才那一响把他耳朵折腾得差点聋了。
缓过神的太虚使劲一拍大腿,两行老泪潸然而下。
“又失败了升仙又失败了……我都是按《太上圣祖金丹秘诀》配的药,一丝一毫都不差,怎么总是不对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老寿星神情悲伤,绝望的泪水冲刷着被熏得黝黑的老脸,黑一块白一块的,模样特别的穷途末路。
萧凡很理解他的心情,对一位一百三十多岁,已经活得很不耐烦的老寿星来说,除了成仙,还能有什么别的追求?
萧凡拍着他的肩温言安慰道:“师父节哀,肯定是您炼丹时的某个环节不对,细节决定成败,也许您应该再加重一点配药的分量……”
太虚一楞,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说,我配的药分量不够,可……《金丹秘诀》上分明是这个分量呀……”
“不不,师父,你误会了,不是药的分量不够,徒儿的意思是,您配的火药分量不够……”
“啥意思?”
“很简单,如果再加几倍火药的分量,然后您手一抖,砰一朵蘑菇云……”
太虚直着眼,楞楞道:“然……然后呢?”
“然后您就位列仙班了呀,保证您被炸得一点骨头渣儿都不剩……”
“啊?”
萧凡拍了拍他的肩,道:“升仙,就是这么简单,男人必须对自己狠一点儿。”
太虚老是老了,可他不傻,终于听出味道了。
板着脸,太虚面色含霜,冷冷道:“小王八蛋,你在嘲笑我?”
升仙失败的老寿星有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
忍了很久的萧凡发飙了,笑脸徒然一收,揪着太虚的衣领,恶狠狠道:“将士们浴血坚守济南城,死了那么多人,战况那么惨烈,你个老家伙居然还有闲心玩炮仗?”
“不是玩炮仗,是炼丹,炼丹升天成仙的仙丹”太虚不服气的纠正。
“炼丹能炼得差点连屋子都炸了吗?不懂就别瞎玩,那么多人奋勇杀敌,只是为了活下去,你倒好,寿星公玩火药,嫌命长了?活了一百多岁,你不觉得你的人生很苍白吗?”
太虚也觉得理亏,顿时目光四处乱瞟,有些气短的道:“那你说……我怎样才算活得有意义?”
“你不是很喜欢玩炮仗吗?有本事出城去把燕逆的帅帐炸了”
太虚再次弱弱的纠正:“炼丹……不是玩炮仗。”
萧凡话一说完,忽然一楞,脑中灵光一现。
对呀,干嘛不干脆让太虚出城把朱棣炸死算了?放着这么一位绝世高手不用,岂不是太浪费?老家伙炼丹的手艺糙了点儿,可玩火药是一等一的好手,自己家的房子都被他炸塌了好几次,绝对有恐怖份子的实力,让他去祸害别人才叫物尽其用嘛……
人才不能闲置,哪怕是一张草纸都有它的用处,更何况太虚比草纸强多了。
不过有个问题比较麻烦,据说火药本来就是唐朝的炼丹术士在炼丹的过程中渐渐发明出来的,可是火药中的硝石,木炭,硫磺配比一直不对,所以火药的威力很小,一直到十九世纪才由欧洲人找到了三者之间威力最大的配制比例,也就是说,明朝初年的火药虽然被广泛应用于作战,但它的威力其实还是很不够,这一点太虚应该深有体会,——老家伙被炸了好几次还没死,可见威力很一般。
威力最大的黑火药配制比例是多少来着?
七成半的硝,一成半的木炭,还有一成的硫磺,浸湿后磨成颗粒,再加入石墨风干……
萧凡陷入了沉思,一双眼睛却像毒蛇一般紧紧盯住了太虚,良久,嘴角还露出几分阴恻恻的笑容,看起来分外瘆人。
太虚被萧凡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吓得手足无措,抖抖索索道:“你想干什么?”
萧凡回过神,一把搂过太虚的肩膀,太虚被他带得踉踉跄跄朝内堂走去。
“师父呀,徒弟这里需要你帮个小小的忙……”
“少来贫道世外高人,不问世事。”
“只要你帮了这个忙,徒弟送你一份药方,威力很劲道,包你药到成仙,飞升极乐……”
“你说的是砒霜吧?孽徒你想害死我?谋杀和升仙是两码事”
“绝对不是砒霜,徒儿心地善良,怎会拿砒霜害您?太下作了。听说过黑火药吗?对你炼丹很有帮助的,徒弟研制好了以后,需要你出城扔几颗试试效果,效果好的话,我就把配方告诉你……”
“又让我帮你杀人?当贫道傻吗?耽误我成仙怎么办?”太虚念念不忘升仙大业。
“哪能耽误师父成仙呢?很简单,你点燃引线,然后抱着炸弹冲进燕逆的帅帐……成仙从此不再遥远。”
“…………”
二人窃窃私语,越走越远,跟在二人身后的曹毅却听得浑身冷汗潸潸……
这他娘的到底是师徒还是仇人?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神仙炸营
朱棣停止攻打济南的当天深夜,月暗星稀,万籁静寂。
数日的战乱,整个济南城陷入一片黑暗,城中百姓惶然不安,所有的商铺都关门歇业,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连油灯都不敢点,一家人抱在一起,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用他们小小的见识悄声议论济南城的未来。
乐观的轻笑或悲观的叹息,充斥着这个城池的每个角落。
朝廷能不能守住城?破城之后叛军会不会大肆屠杀?家人会不会流离失所?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恐慌的情绪在每个人心头沉甸甸的压着,重逾千斤。一股末日的悲凉渐渐滋生,蔓延。
被战争伤害最深最痛的,永远是这些平凡而纯朴的百姓,他们不懂什么是正义和邪恶,天下的风云变幻掌握在大人物的手中,神仙打架,遭殃的还是凡人。
深夜丑时,济南城的南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群穿着夜行黑衣的汉子像一只只敏捷的灵猫,无声快速的闪出了城门,游过仍漾着血水的护城河,上岸后,这群二十人左右的汉子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互相点了点头,便朝北城外十余里处的燕军大营奔去。
黑衣与黑夜融合在一起,众人脚下运步如飞,却没发出半点声音,像一群悬浮的幽灵,眼中闪烁着如寒星般冷酷的杀气,几个呼吸间便已不见身影。
南城门的城楼上没有一丝光亮,漆黑的夜色中,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盯着远处一片漆黑的平原,和数里外燕军游骑军士打着火把来回巡梭警戒的朦胧身影。
许久,负手而立的萧凡轻轻舒了口气。
“他们顺利出城了……”
曹毅站在他身后,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泛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嘿嘿笑道:“这可是你手下秘密训练了一年多的杀手锏,今日竟舍得派上用场了?”
萧凡也笑道:“好钢用在刀刃上,今日派出去正是时候,更何况还是我师父领队,对燕逆来一次斩首行动,希望他们不会让我失望,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蘑菇云升起吧。”
曹毅神情有些怪异道:“老神仙有你这号徒弟,实在是……”
萧凡笑眯眯的接道:“三生有幸?”
“忽悠师父去杀你岳父,这种事儿反正我干不出来……”
萧凡面色变得深沉,默然许久,仰望夜空慨然叹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实在是狼心狗肺了……”
曹毅拍着他的肩安慰道:“……能认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是好样的。”
发明了这个时代威力最大的黑火药,二十多个浑身带着炸弹的人潜入燕军大营,会给燕军造成什么后果?
萧凡自己也无法估料,他只是提供了一份黑火药的配方而已,按他的预想,绝不会比前世那些恐怖份子逊色,萧凡觉得自己活脱就是一基地组织头目,拉登级别的。
夜深沉,燕军中军大营外戒备森严。
大营布置成一个硕大的圆型阵势,连绵数十里,无数手执火把的军士来回巡梭,为了防止济南城守军夜袭,大营边沿布满壕沟,蒺藜和拒马,一座大营被守得密不透风,朱棣深谙兵法,单从扎营这一点便可见一斑。
黑夜中,大营外人影幢幢,大部分的巡夜兵力集中在靠近济南城的南面,相对而言,北面的戒备不那么森严,毕竟朱棣深为忌惮的人在济南城,至于别的威胁,朱棣还没看在眼里。
大营北面一条漆黑的壕沟内,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影趴在沟里,静静看着营内一座座帐篷,帐篷内的燕军士兵早已入睡,营内营外一片寂静。
被锦衣卫训练一年多,对夜袭,摸营,暗杀早已熟悉了的二十余人都望向为首的老人,等待他的命令。
老人自然是被萧凡忽悠又威胁,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出城的太虚老道。
趴在壕沟内,太虚的姿势颇为怪异,像一只吃饱了苍蝇正闭目养神的蛤蟆。
也许感受到众人期待的目光,太虚睁开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道:“都瞧着贫道干嘛?没见过神仙放炮仗吗?萧凡那王八蛋做的好事,贫道潜心修炼之人,居然让我去杀人,回去我就清理门户,再不认这徒弟了……”
大伙儿早知道太虚的身份,萧大人的师父可不敢得罪,一名特种兵吞了吞口水,陪笑道:“老神仙,您老和萧大人的恩怨留到回城后慢慢解决,眼下时辰不早,您还是说说章法吧,今儿偷营该怎么做?我们以您马首是瞻。”
众人忙不迭点头。
谁知太虚朝天一翻白眼儿,哼道:“贫道有个屁的章法咱们各干各的事,摸进大营后,把身上的炮仗点燃了一通乱扔,谁被炸到谁倒霉,我去大营帅帐那里寻朱棣的晦气,扔几个炮仗进去让他尝尝鲜……不过贫道刚才掐指一算,朱棣今晚命不该绝,阳寿未尽,估计扔炮仗起不了作用,相法上说,宽额狮鼻之相者,往往命得寿终,不会死于横祸,更不会死于炮仗……”
特种兵急忙打断了太虚滔滔不绝的算卦扫盲,陪笑道:“老神仙,老神仙时候不早啦,这大营外戒备森严,咱们怎么摸进营呀?”
太虚白了他一眼,哼道:“别咱们咱们的,跟你很熟么?你们怎么进营关贫道啥事?”
“老神仙打算如何摸进去?”
“什么摸进去,难听你不知道贫道是神仙吗?神仙当然是飞进去……”
“飞?这里离大营的栅栏可有十几丈呀……”
话音刚落,太虚的身躯突然鼓涨,一身黑衣像个充了气的气球,渐渐臃肿起来,还没等众人回过神,太虚的身躯便冲天而起数丈,像一只融入了夜色的黑鸟,悄无声息又疾如闪电般射向燕军大营,几个呼吸间,瘦弱的身影便消失在燕军大营的栅栏内。
趴在壕沟内的众人惊骇的瞧着太虚的绝世身法,直到身影不见,众人才小声松了口气。
“娘的神仙都是鸟变的?”为首一名总旗喃喃惊叹。
“头儿,咱们也飞进去?”
总旗轻蔑的瞟了他一眼:“你也是鸟变的?会飞吗你?”
“那咱们怎么进去?”
总旗叹了口气,颓然道:“……摸进去。”
太虚身轻如燕的落地,机灵的闪过几队营内巡逻的燕军士兵,然后猫着腰,运起轻功步法,偷偷摸摸朝前走。
仰头注视前方,大约三里之遥的中军大营内,一杆黑底白边的“朱”字大旗在夜风中招摇猎猎,不用问,帅旗下的大帐篷便是朱棣的中军帅帐了。
咬着牙喃喃咒骂了几句萧凡家的女性长辈亲人,太虚摸了摸怀里数十个用黑火药制好的圆溜溜的简易炸弹,摸着那一根根散发着浓浓火药味的长长引线,他感到一阵心虚发寒,这若是不小心走了火来不及扔出去……
还是赶紧放完这几十个炮仗吧,挂在身上太瘆人了,他虽然渴望成仙得道,但绝不是用这种方式。
一路小心潜行,离帅帐还有一里地的时候,一道大喝声叫住了太虚。
“站住穿着黑衣鬼鬼祟祟,干什么的?来人,给我放箭”
太虚吓得一哆嗦,急忙高举双手大叫道:“别放箭,我是自己人奉燕王之令,给你们送蛋来了……”
巡逻的燕军百户一楞:“什么蛋?”
“黑蛋,很好吃的,军爷尝一颗试试……”
还没等百户反应过来,一颗冒着火花的黑蛋塞进了百户的手中。
“这是个什么玩意……”
轰
夜空中如同炸响了一个霹雳,百户和周围数十名巡逻士兵顿时被炸得连渣都不剩。
燕军大营顿时乱了。
军士们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披散着衣服从帐内跑出来,大声叱喊咆哮,营盘内狼奔豕突,遍地哭嚎。
随着太虚点燃了第一颗炸弹,紧接着,大营外潜伏的二十名特种兵行动了,一颗颗冒着火花的炸弹扔进了营内,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燕军的大营顿时更乱。
太虚趁机四处乱窜,老人家年纪大了,玩心却不小,放炮仗放上了瘾,一边乱窜一边兴高采烈的朝中军营帐扔炸弹,待到二十名特种兵找到太虚时,众人离朱棣所在的中军帅帐仅十余丈,可以说近在咫尺了。
见到高高的帅旗旗杆耸立中军营盘,众人眼睛一亮,数颗炸弹同时扔进了帅帐,轰的一声巨响,大地微微颤抖,刺眼的火光照亮了夜空,朱棣的帅帐化为一堆灰烬。
一名总旗拉住太虚,大喝道:“老神仙,萧大人交给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咱们该走了”
太虚兴奋的手舞足蹈,大叫道:“还有黑蛋没?给我几个,我还没玩够呢……”
“没了,咱们快走吧,迟了就没命了。”
太虚意犹未尽的咂摸咂摸嘴,忽然看见帅帐不远处有一座小帐篷还是完好无缺,于是点燃了最后一颗炸弹,朝小帐篷使劲一扔……
“咱们撤”
没管炸弹炸出个什么结果,太虚大袖一展,领着二十余人飞快撤离。
小帐篷外,朱棣脸色苍白的提着裤子,满身屎尿的仓惶跑出来,神情惊骇万状……
“好漂亮的蘑菇云呀……”萧凡站在济南城头的北楼上,目注燕军中军一片冲天火光,和不停传出的轰然炸响,眼中充满了赞叹。
曹毅也面带笑意,道:“你果然没说错,老神仙炼丹的手艺糙了点儿,玩炮仗倒是颇为精湛。”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老家伙今晚造了这么大的杀孽,这辈子恐怕成不了仙了……”萧凡嘴角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曹毅的眼中升起两团炽热的火花,道:“趁着燕军大乱,我们若领军冲出城去,趁机杀入燕军大营……”
萧凡打断了他的话,摇头道:“不可妄动,朱棣不是个简单人物,别太低估他了,中军越是混乱,外围必然越发坚固,我敢肯定,这个时候他们的营盘外围已经增兵了,我们若杀出去,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
曹毅不甘心的道:“可是……今晚这么好的机会……”
“做人别太贪心,收到这样的效果已经不错了,中军大乱,士气大受打击,来日燕军再攻城,战力必然不如从前,我们可以从容应对,静待三府援军,济南之围若解,我们再全力北进,收复失地。”
“这是你的整个战略?今晚之举意在打击燕军士气,让我们能坚守济南数日?”
萧凡点头:“不错,我从不会低估任何敌人,也从没指望这点小聪明能对这场战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充其量不过调剂而已,若想彻底击溃朱棣,双方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今晚的行动,燕军的士气受了打击的同时,我们将士的士气却也因为这场小胜而高涨起来,有了士气,就不担心再失败,我的手中又有筹码可以和朱棣相抗了。……当然,如果今晚真把朱棣炸死就更好了,大家都省心。”
…………
…………
燕军大营的这场变乱,果然令坚守济南城的将士们士气高涨起来,城头各处将士们兴致勃勃的议论着变乱时的绚丽情景,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城内各处明显可以感觉紧张压抑的气氛有了很大程度上的松缓。
次日一早,燕军于济南北城外集结,经过昨晚一场大乱,远远瞧见燕军士兵的士气大不如以前,明显颓丧了许多,军容军貌也似乎变得松松垮垮了。
这一回燕军集结后没有直接攻城,大军浩浩荡荡肃立于城外,静寂无声。
许久之后,刀剑林立的队伍闪开一条大道,一身披挂的朱棣骑着马,在侍卫的护侍下奔驰上前,朝城门奔去。
堪堪到达城头弓箭的射程边缘,朱棣勒住马,扬起马鞭一脸怒色的指着城头,大喝道:“兀那j贼总兵官萧凡,出来答本王的话”
没过多久,萧凡一身银白铠甲,出现在城头,凝目朝城楼下一瞧,神情不由大是失望。
“王爷,你……没死?”
朱棣大怒:“你说呢?”
萧凡索然道:“不知王爷有何见教?”
“萧凡你这狗日的,鬼鬼祟祟上不了台面,昨晚派人袭我大营,炸我营帐,伤我军士无数,本王先不跟你计较这些,就问你一句话……”
萧凡急忙谦虚的拱手:“好说好说,王爷谬赞了,不知王爷有何事相询?”
朱棣遥望城头上萧凡那张讨厌至极的脸,面孔情不自禁的狠狠抽搐了几下,悲愤道:“本王就问你一句……袭营便罢了,炸本王的茅坑做什么?我帅帐旁的茅坑招你惹你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牌位解危(上)
朱棣这句话令萧凡满头雾水,他只知道昨晚袭营给燕军敲了一记狠狠的闷棍,至于这其中的细节就不得而知,就像打劫一样,你把人家敲晕了,把他的钱摸走了,可没有哪个劫匪还会去关心肥羊挨的那一记闷棍疼不疼,敲在哪个部位。d9-第九中绝无弹窗广告
萧凡发楞的同时,城墙下,朱棣一个人骑在马上,扬起马鞭指着城头,悲愤大喝:“萧凡你个王八蛋,你昨晚派谁干下这等腌臜事?把他叫出来,本王要把他碎尸万段”
巧的是,太虚此时正好站在萧凡身后,他本是修道之人,叛军与朝廷攻防之战他根本没兴趣上城头参与,不过今日是例外,昨晚太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放了那么多的炮仗,撤离的时候匆匆忙忙,今日他是特意上城头欣赏一下他的杰作,看看燕军被他炸成了什么鸟样。
听到朱棣的叫嚣,太虚情不自禁的往萧凡身后缩了一下,尽管如今的朱棣是反贼,可他毕竟是皇叔,太虚对皇族中人有种天生的畏惧。
萧凡莫名其妙挠了挠头,扭头问身后的太虚:“你昨晚炸了他茅坑?”
太虚低调的一翻白眼儿:“我怎么知道?”
“当时你看到什么?”
“我只看到一个人提着ku子满身是屎跑出来……”
“那就没错了,难怪他生那么大的气……师父,你真调皮。”
“…………”
得到证实后,萧凡回过头瞧着城墙下的朱棣,脸色非常怪异。
努力憋住冲口而出的暴笑,萧凡面孔扭曲得很厉害。
一次又一次在心里提醒自己,嘲笑别人的倒霉遭遇是不对的,哪怕对方是敌人也不行,太不厚道了,我是正人君子……
使劲板着脸,萧凡严肃的道:“王爷,很抱歉,昨晚我们拿的军事地图上面有错误,所以炸错了地方……噗嗤”
萧凡终于还是忍不住暴笑出声,主帅一笑,旁边所有的守城军士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起来便不可收拾,城头上所有人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不少人捧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朱棣的脸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像西周墓里偷出来的青铜器……
一片轰然大笑声中,朱棣仰天狂怒:“萧凡贼子,安敢如此辱我本王若破济南,必将你五马分尸,不跟你废话,来人,传令攻城……”
“慢着,慢着”萧凡笑容顿敛,急忙制止了朱棣:“王爷别冲动,是我们失礼了,我很诚恳的向你道歉……”
“废话少说,来人,开打……”
“王爷,我保证下次不会炸错了,真的”
“还下次?萧凡,你以为本王的大营是茅坑,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朱棣气得口不择言。
“噗嗤”
萧凡又忍不住了……
打仗打出这么个光景,实在令萧凡始料未及,这应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才对,怎么变成这样了?
看着萧凡再次暴笑,朱棣觉得脸上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王爷,我错了,再也不笑了……”萧凡瞧着朱棣脑门上暴跳的青筋,赶紧敛容道歉。
打仗是打仗,拿这种低级趣味嘲笑敌人是不道德的,萧凡是个很有道德的人。
长吸一口气,朱棣低沉的声音在城头回荡:“萧凡,你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
这句话从朱棣口中说出来,不是疑问,也不是辱骂,他的语气很平静很笃定,仿佛在说着一个类似于“太阳从东边升起”这样的真理一般。
萧凡点头:“知我者,王爷也,我从来没否定过自己是混蛋,不过我一直认为,如果忠于朝廷,忠于君上,就算是混蛋,也是个好混蛋,王爷,你觉得呢?”
朱棣冷笑道:“忠于朝廷?朝堂被你们这些j臣弄得乌烟瘴气,浑浊不堪,忠良被陷害,天子被蒙蔽,你们一手遮天,把持朝政,擅推什么军制变法,罔顾祖宗法制,这样的朝廷,本王难道还要忠于它么?”
萧凡盯着朱棣冷冷道:“王爷是个磊落汉子,我一直很佩服的,造反便是造反,想当皇帝就当皇帝,找这么多的借口,王爷不觉得这是掩耳盗铃吗?你骗得了自己,骗得了天下人吗?什么恢复祖制,什么清君之侧,无非一层包藏野心的外皮罢了,王爷,想当皇帝直说好了,何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骗十几万人替你卖命,你这是在造孽。”
朱棣怒道:“先帝遗旨,朝堂有j佞祸乱朝纲之时,各地藩王有权起兵进京勤王除j,本王乃是奉天靖难,有何错处?”
“天子仁德,登基以来勤于政务,广布仁政,宽于治民,兢兢业业,天下万民景从,士人学子称颂,正是君圣臣贤,盛世之象,何来祸乱朝纲,何来乌烟瘴气?王爷,你的借口找得太苍白无力,起兵造反更是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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