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在看什么啊”
平日里她是绝不会理他的。今日竟然回道“那里有几只小鸟。”虽然头也未转过来,一副不想理他的样,但他心情却立马好了起来。从后面搂着她柔若无骨的细腰,笑了出来“在哪里”她用手肘顶了顶他,想让他吃痛放开。他却不肯,越抱越紧,一边将下巴搁到她肩膀上,四下里张望“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瞧见”
她不再反抗,任他拥着,好一会儿,才用手指了指右前方,30度左右的地方,低声道“在那里”他定睛一看,当真有一个鸟窝,里头有三只嗷嗷待敷的小鸟,正啾啾的在叫。笑道“你怎么发现的啊”原来每日里在看这个。
她没有回答。他以为她又不肯理他了,也不以为意。好一会儿,却听她低低的道“我无聊的时候发现的。”他心里竟然狂跳。这是两人重遇后,她第一次肯真正理他,跟他说话。
他将她的身板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我也知道你无聊,每天已经尽量抽早回来了。”她怔了怔,僵在那里。他依旧抱着她,思索了一下,才道“明日里让张嫂等人陪你打几场麻将。”以前在北地的时候,姨娘们也每日里打打牌,听听戏消遣的。她偶尔也会玩一玩。
靖琪摇了摇头,她本身就不大喜欢这些。他又沉吟了一下,道“那明儿个我陪你去街上逛逛。我们南方跟你们北面不一样,你去瞧瞧,说不准你会喜欢。另外再去洋行走走,添置一些东西。”她没有说话,他只当她应了。
张嫂在门口敲了一下门,道“三少爷,是否用晚膳了”段旭磊牵着她的手道“走吧。先吃饭。”她的手柔软如棉,小小的一团,他几乎舍不得用力。
那菜是按她的口味做的,量小而精致。他拣了好几样菜,递到她碗里。她才吃了几口,便放了下来。他脸色似乎不大高兴,但还是极力控制的样“再多吃些。”她托着下巴,摇了摇头道“我吃不下。”看见那些东西,好象一点食欲也没有。
张嫂看了段旭磊的脸色似乎又要发怒的样,忙道“三少爷。夫人下午跟奴婢说了,说这样的天气,吃烤红薯正是时候。”他神色柔和了起来,转头吩咐道“那让水根,旺财去找些红薯来。”转头笑着看着她,哄道“要不,再吃几筷先垫一下肚,晚上再吃点夜宵。”
她总是喜欢吃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甜食等,总不肯好好用餐。还在安阳的时候,有一年的冬天,他就经常与她吃烤红薯。而且不是买的那种,是自己动手烤的。那时候他还与她刚刚两情相悦,并不知道她就是北地的赫连大小姐。
其实现在这个时候要找红薯并不容易。红薯不耐寒,往往到了冬天就会坏掉。只有少数人家会把红薯埋在地窖里。但段旭磊吩咐了要找的,底下人哪里敢怠慢,才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有人专门把东西送了过来。
张嫂也被他支开了,卷起了袖,亲自动起手来。在炉上放一个细细的铁网,上头搁几个洗净了的红薯。炉里燃着碳,哧哧的冒着热气,很快便可以将红薯熏热熏熟。每隔几分钟,略略翻动一下便成了。
她坐在小椅上,盯着炉,亦自出神。那低垂的侧脸,线条精致而柔和,仿佛是用上好的工笔细细勾画描绘而成的。
犹记得第一次与她相遇之时,她身着一件素雅的白色蕾丝镶边的宽旗袍,步履匆匆的撞到了他怀里。一再地跟他道歉说对不起。抬头,就是这么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正泛着一丝淡淡的羞色,如同枝头初绽的花蕾。他心房猛得一缩,仿佛是被她撞过之后遗留下来的,闷闷的,很是难受。直到现在,那里还是闷闷的
红薯很快便熟了。他取过一个,因为烫,不停的换手,一边吹气,一边笑道“马上可以吃了。”她怔怔得抬头,低低的“恩”了一声,便要伸手接过。他轻打了一下她的手,道“只许动口,不准动手”
她猛得全身一震。此情此景,太过于熟悉了。她接了口说道“我要自己来嘛”说出口这才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北地他的小院里。而他也不是楚天磊。
第8章
他笑了出来,极是舒心的样。道“好,好。你来就你来,只是小心烫手。”伸手递给了她。她怔怔地杵在那里,只是不接。
他走了上去,从后头搂着她,低声道“来,可以吃了。”将剥了皮的红薯,递到她嘴边。她怔仲着,好一会才轻轻地张嘴咬了一口,入口香甜,如棉花般软若。心里却直发酸,如同那泡泡一个个地往上毛冒,一直冒到了喉头,鼻间。眼里仿佛要控制不了了。此情此景如此之熟悉,仿佛梦一再重温过。
光华流转的那么些年,她以为她已经忘却了。但此刻如依旧清晰如初。仿佛被撕了封印的盒,如今这么一打开,前尘往事,扑鼻而来。那么那么的鲜活,仿佛就刚刚发生般那些温软的过往,那些曾有的绊牵
他将头靠在她肩上,问道“怎么不吃了不是说想吃吗”她没有回答。他只觉得不对劲,将她的头移过来一瞧,只见她泪流满面,如雨颤抖的花。
忙将红薯放了,抱着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怎么了”她只是抱着肚在落泪,仿佛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坠落。
他手忙脚乱地用手替她擦拭,岂料越擦她落的越多。实在没有法了,他轻轻的吻了上去,仿佛羽毛般,将她的泪轻轻拂去。落在她眼窝处,柔柔地吸吮,想把她眼底的水气吸走。她将头靠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不停地抖。颤的他心也跟着抖了,最后只好吻住了她小小的唇。
到最后那几个红薯都烤焦了,乌黑乌黑的一团,自然不能吃了。但他却感觉到了她有些许的转变,不再故意淡漠他,虽然还是有些爱理不理的。
长满春戏院里正好来了个名角唱戏。他知道她天天在房里嫌闷,早早的让人去接了过来。用过了晚膳,这才去了戏院。
包厢是在二楼,装潢的极富丽。他替她将黑呢的长大衣脱了下来,递给了一旁伺候的人。才一坐下,小厮们将果脯,瓜,新鲜的水果,热茶一一捧了上来。
他接过茶盅,微饮了一口,皱了一下眉头。李副官站一旁已经看了个清楚,忙上前一步,问道“参谋长,怎么了”段旭磊转头道“去问一下,可有碧螺春”她素来只喝碧螺春。
李介载出去了一会儿,很快便回了过来,陪着笑道“参谋长好运气。本来戏院里也没有备着上好的碧螺春。我才准备回来回复您。凑巧碰到司令夫人了。她那边的丫头正好带着。说是马上给您送过来。”
他倒抬了头,有一丝诧异“怎么大嫂也来听戏吗”明明让侍从打听清楚了,说母亲与大嫂昨日里已经来听过戏了。况且这出苏三起解又不是什么新戏,大嫂怎么会放着牌局不打,跑来听第二出呢心里微微一动,莫非是母亲来了。
只听李介载已经回道“司令夫人那是陪着老夫人来的。”话音刚落,只听一个极动听的笑声已经从门口处传了过来“三弟,怎么来听戏也不和嫂打声招呼啊”
进来的一个打扮极时髦高贵的女,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双弯弯的柳眉,一身紧身的长旗袍,身段颇为丰腴。笑着道“若不是遇到了李副官,我们这一出听完了,也不晓得原来三弟你也在这里。”
段旭磊站了起来道“大嫂说笑了。”那段夫人一进门,瞧了靖琪一眼,抚掌笑道“原来啊,这厢房里藏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靖琪脸皮薄,被她这么一笑,耳朵都热了起来。
他倒从容的拉起她介绍道“这是我大嫂”她脸越发红了,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神闲气定的站在那里,仿佛没有发现她的窘态似的。只得抬头,细细得打了声招呼“大嫂好”
那段夫人脸上现出了一丝惊异,但到底是场面人物,很快便压了下来,笑迎迎瞟了段旭磊一眼道“好好三弟,怎么称呼这位小姐啊”段旭磊道“叫她靖琪就成了。”段夫人上来拉起她的手,打量了一下,笑着说“靖琪小姐,有空到府里来坐坐,陪我打几场麻将。反正啊,输了有人付钱”她亦只有浅笑着回道“是。”
小厮们搬了椅,又新端上了茶水。段夫人道“我不坐了,要去陪老夫人呢。昨日里陪她听了一出,觉着好,今儿又非拉着我来不可。”回头吩咐道“双宝,还不将碧螺春拿过来。”那双宝将碧螺春递给了小厮,吩咐他们重新沏过茶水。
又说了几句话,只听台上锣鼓声已起。段夫人笑道“你们先听着,我去陪老夫人了。”走到门口,却回过了头道“三弟,回头和靖琪小姐到我们包厢里来一趟。也让老夫人瞧瞧。”段旭磊只笑了笑,没有应声。
她只装作在看戏,台上的正在念“在下崇公道,洪洞县当解差。因我呢,上了几岁年纪,为人又老诚,所以太爷命我代管女监”她脸上的热度亦还未退,转头瞧了他一眼,他却正看得出神。好一会,方才转过头来,朝她笑道“怎么了”
她正在恼他,只哼了一声,便转过了头去。他倒笑了出来,凑近了道“怎么了又在生什么气啊”她只不理他。他现在也已经有治她的法了。回头吩咐道“你们都出去伺候吧。”
笑着将她拉了过来,坐在他腿上,搂着她的腰道“这样听戏好。”她正恼着,挣扎着要下来。他低低地凑到她耳边道“不要动。”她脸色又红了起来,骂道“色坯”伸手就去捶他。他却笑的很是舒畅,眯着眼盯着她,似乎要把她吃了似的道“就对你色还不成”虽然包厢里也没有其他人,但她还是觉得窘得不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他笑着,倒没有再乱动,搂着她,规矩地道“好,听戏。”听了一会儿,台上闹闹的,那苏三已经唱到了第二场“苏三离了洪洞县, 将身来在大街前。 示曾开言我心内惨, 过往的君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 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就说苏三把命断, 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她却幽幽地叹了口气。极轻,他却听得分明。用手搂了搂紧道“怎么了”她只不说话。他将她的头转了过来,与他相对,抵着他额头道“怎么又不开心了我方才是逗你的。你若是真恼我,就打我一下出气吧。”
因靠得近,两人的呼吸交融。他只觉得她脸上有湿湿热热的东西滑落了下来,滴在了他脸上。忙移开一看,只见她又在落泪了。心里一慌,忙道“怎么了不要吓我。是不是不舒服”
她却伏在他怀里,不肯让他,好一会才搂着他低低地道“你把董大哥放了吧。我每日与你在一起,只觉得对不住他。我欠他这么多,你就把他放了吧。”
他的脸迅速沉了下来,盯着她看了半晌,只不说话。她抬着头,泪眼蒙蒙“天磊”那软软的哀求声,直直的撞进了胸口。她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唤他了,久得他的心都要疼痛了。
当年那初次相见时,她也是如此的抬着头,却是极害羞的跟他道歉。第一眼的相视,他却从此上了心了,又意无意的等她的出现。他甚至忘记了他去北地,进入安阳大学的半军事管理系的目的是什么。
她从未跟他提过她的父母兄弟,他一直以为她害羞,不好意思多说。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出自丰厚之家的,但他却从未想过她竟然出自赫连府邸。直到她生辰那日,她邀他去她家,他才发现。原来一直她是赫连啸的女儿。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却已经无法放开她了。他用了最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她,占了她的身。后来他又利用她,与她成亲进入了督军府邸。赫连靖风也不防他,甚至有意想培养他,他一连得手了好些情报。
一直到被她发现的那一天
回到南方后,他刻意不去想她,麻木着放纵自己。其实从他进入北地开始,他已经无法回头了。后来父亲身亡,赫连靖风又连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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