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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双性]异香人|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9 22:08:33|下载:[双性]异香人TXT下载
  《[双性]异香人》

  1捡人(一)

  一九八三年某深秋的一个夜晚。

  雨势颇大,黑漆漆的夜在寂静的山间像一块黑布,笼罩了人的视线。这里没有几户人家,相隔距离都有几百来米,互不干扰。

  风把未关紧的已经半旧的玻璃门窗拍的啪啪响,摇摇欲坠般令人担心。张珂笙让他出了房门的老爹别出来,他自己拿了手电筒走下楼去察看。

  彼时还是个少年的张珂笙披了件老旧的厚外套捡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人。

  在雨水打在身上时他快速关好玻璃窗,拿手电筒扫视了一下,见无什么事就要上楼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闷闷的声响,似是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

  张珂笙胆子不小,他犹豫片刻,紧了紧身上的厚外套,在门边的桶里拿了把打伞开门走了出去。手电筒微弱的灯光四处照射,他往右边的院子的方向走去。

  在这山间,少有人来往。他老爹是个普通的知识分子,拿着祖上留下的钱在这儿修了个大房子,还围了个院子,种菜种花,葡萄架什么的,只要是书上有的情调,都弄了几个。

  他小心的避开泥土上一个破烂了盛着一滩浊水的铁皮桶子,脚上溅了几滴水花。院子的栅栏门大打开着,风把它吹的微微摇动,张珂笙抿了抿唇,漆黑的眼眸紧盯着葡萄架下的那个方向。

  门上吹着几根怏怏小细藤的栅栏内有一条直通菜园的小道,这时风越刮越大,雨跟着风势瓢泼,就在闪电的一瞬间张珂笙的眼瞳收缩,那闪电带来的白光让他看见了自家葡萄架下趴着一个人……

  风声雨声随之像要疯魔化的袭来,他不自禁打了个冷噤,因为紧张的手抓着伞柄紧了又紧。然后,他转身飞快的跑进了家。

  &p;1t;&p;1t; 君戴花

  雨已经停息。昨夜的一场狂风再无出现,山间再次恢复原先自然代谢的模样,如此画面让在厨房里洗菜的张珂笙不免多盯了一会儿。

  他自生下来就不怎么多话,再加上有个知识分子的老爹,便被培养出了那么些诗情画意的想法。那个年代,依然残存着诗人的遐想。

  “咳。珂笙。”

  楼梯上张敏华慢慢走下来,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扶着楼梯。

  张珂笙猛地回神,“老爹。”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想起张敏华是不喜欢有人看扁他的,就像自己咳的要命要从楼梯上摔下来,都不会让他去扶他的。所以他只能这样一眼不眨的看着他的脚慢慢抬起,慢慢放下,稳稳地继续下一步。

  直到最后一步走完他才不被轻易发现的松了口气。

  “珂笙啊,这么早就起来了?”张敏华走近厨房问。

  “嗯。”张珂笙转过身把洗干净了的菜放在篮子里,又把旁边的白萝卜放灯板上用刀切成细丝。

  张敏华看他姿势利落,点点头:“好,这样好,年轻人就该起得早,不应同我们这般老人似的,没精打采,这样不好。嗯,不好。”

  张珂笙回给他老爹一个轻风般的笑,继续准备今天的早饭。他们家的习惯一天两餐,一餐在早上,一餐在晚上,不会再多一餐出来。

  “对了啊珂笙,你有没有想过去城里上学?”过了半晌,蹲在火炉那儿烤火,顺便加加柴火的张敏华突然问道。

  对于突如其来的问题,张珂笙明显的愣住了。

  “老爹我……”

  他开了个头便不知接下去该说些什么,如今住的地方是山上,上学的地方在城里,没想过离开的他觉得,家跟读书的地方是多么的远啊?

  再加上他个人的原因,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乐意期待的事。很明显,张敏华他也知道了那位说完的话的意义,从大衣里把烟草拿出来对着火点燃,喷出一口白烟出来,垂暮的他的眼神深沉莫测,那已说明眼的主人经历了多少风霜。

  “好好想想,我不逼你,你是我张敏华的儿子,没人会瞧不起你。可是啊,你也得自己清楚,你今年就要满十三了,你停了两年学,后面的日子你得自己过,你老爹我啊……帮不了你。”

  一阵沉默,张珂笙似有被感染,点了点头,道:“老爹,我好好想想。”

  张敏华像早已料到儿子会这么说,还算是满意的磕了磕嘴,然后继续烤他的火,让那双似树木般枯萎的老手变暖。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声响。两父子对视一眼,张敏华开口道:“你去看看,饭我来弄。”

  于是做饭的事便被他老爹接手,张珂笙拿抹布擦了擦手然后上楼。

  昨晚他心跳加速的跑回屋告诉他老爹,自家院子里有人倒在葡萄架下的,不知还有无生息了,然后张敏华便跟他一起出来将人带进了家,烧水清洗之内的,把人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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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回来的青年躺在张珂笙的房间的,他走进来便见青年正以摔跤的姿势倒在地上,或许触及了伤口一时未站的起来。

  “你没事吧?”张珂笙走近问。

  他走的也不快,只是青年似乎很警觉,一时抬起头眼神如霜的盯着他。那目光凛冽,不必冬日寒风刮在脸上的刺人,张珂笙不禁吓了一跳。

  他稍稍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讷讷无言。

  青年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渐渐消退了点点冷意:“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珂笙努力忽略掉被青年凛冽气势压迫的紧张感,习惯性的在此时抿了抿唇道:“你,你不记得了吗。昨天夜里,你倒在了我家葡萄架下。是我和老爹把你抬进来的。”

  他的眼神干净而纯澈,毫无杂质,一点也没有说谎的嫌疑,青年凭着自己的判断放松了警戒。他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少年,当少年试着靠近扶起他时也没有拒绝。

  这样的人过于纯粹,而他仿佛还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与少年身上的并无两样。青年无法皱眉,即使他想,可是那股味道并不同于女人的脂粉味,而是极其纯然的,来自于身体的骨子里的香气。

  “你洒香水了?”青年冰冷的声音道。

  张珂笙一愣,搀扶青年的手微微一松,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自知的复杂。

  香水?这一遐思的词他并不知道。

  青年冷淡问:“你是女孩儿?”

  张珂笙突然感觉一丝难堪,他不难去想这是不是青年对他性别的疑问,更因为那个只有他父母和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他松开了手,咬咬牙:“不,我不是女孩!”

  青年微讶于他的反应,随即眼神又恢复如初的冷冽如霜,他盯着张珂笙唇红齿白的脸道:“不是就不是,你激动什么。”

  张珂笙涨红了脸,之前被青年冷冷的目光吓到,不敢再说什么。也许,昨天夜里他就不该告诉老爹,把这人抬进屋里来!

  他带着人下楼,把人送到他老爹面前后便重新接收之前的活计,张敏华坐在椅子上抽着烟草,眯着眼看着这昨晚被他两父子救回来的青年。而青年则盯着厨房里的人影看了半晌,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香气。

  2捡人(二)

  厨房里已经飘来饭菜的香味,张敏华在烟雾中眯着眼看手,发黄的指腹揉搓着烟草熟练的卷成一根一根,然后等青年收回目光后才慢慢开口道:“小兄弟……我见你不是一般人物,昨夜也在我家休息了一晚,该问的不该问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既然你伤势恢复的不错,用过饭后就请走你的通天大道吧。”

  青年眼神意味不明,心中自有一番计较,老头能看出他非池中物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冰冷的嘴角扯出礼貌的笑弧:“多谢,既然我二人都心知肚明小辈便不报姓名了。只是,此处景色迷人,前辈绝非一般眼光,我心已动,怕是不能这么快就离开。”

  身后有追兵,他这边的人还没寻来,在这种危急时刻怎么能让自己再暴露在敌人眼皮下?也是他一时大意,忘了不叫的狗更会咬人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不怪天不怪地,他命大没死,就必须得有人被他弄死!

  都、等、着。

  张敏华浑浊的眼一眨,视线又挪开了,仿若没看见也没感觉到青年身上的煞气。他是从最复杂动荡的时代过来的人,也最懂得看人,有些人你可以拒绝他一次,可是拒绝不了第二次。

  他也一大把年纪了,骨头都烂的随便敲一敲都会碎的地步,没必要因为青年的拒绝而动气。老一辈都是最懂危险,也最熟危险的。

  最后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缓慢而又沙哑的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小兄弟就自便吧,我与我儿都是山中野草,不入你眼中景色的。”

  他面容苍老,真的是个垂暮的老人,平淡又无奇的说了这句话。青年怎会不懂其中真意,他无所谓的笑笑,眼中全是冰刃。

  世人不来牵涉,他最不牵涉世人。青年有着自己的原则,当即一笑也算是答应了张敏华不会麻烦他们,亦算是还了昨夜之恩。

  有个明白事理的人在面前,青年的心思不算坏,他打量完这个房子后,又看了老人一眼,只是张敏华闭着眼坐在椅子上靠着墙,手里还点着最便宜的那种自己卷的烟草,像是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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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是老人按照在一本古旧的外国翻译书上找到的样图请他认识的人建的,用祖上留下的钱财和他教书的积蓄也够了,再加上现在的这块地是他自己的,也就没多少顾忌了。

  青年默默看了几眼便不再观察了,他垂下眼盯着自己有几条刮痕的手,阴影将他覆盖,仿佛他就是黑暗的来源。

  这个深秋,张珂笙和他老爹的房子住进了一个陌生人。

  只是,在后来的日子,除了吃饭的时候见过青年,张珂笙并没有在其他时间里见过他。不过青年每次回来时鞋上都沾上了不少泥土,他仿佛并不在他们面前遮掩,老爹都未说什么,张珂笙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有一天,当他都快要忘记房子里还住这个人时,青年出现在他面前。

  此时的张珂笙正照看他老爹的一盆喜爱的植物,这东西在越冷的天气里生长的越好,生命力强但也要经常打理,今日稍稍出了些太阳,他便抱着盆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的小板凳上还放着他从老爹那儿拿来的看起来年月已久,被人反复翻看的旧书本。

  当阴影覆盖他时,青年默默盯视着他慢慢挑起眼,有一点迷茫,一点无辜,只是那好看的眉眼还透露出他自身都不知道的少年稚嫩风情。

  “珂笙。”

  青年叫了平时他老爹叫他的称呼。只是声音很冷、很淡,没有老爹的沙哑和他没回细心感受的温暖,却有一点慢,像是放慢了音调。

  张珂笙还颇有睡意的神经一下就清醒了,他睁大眼仰着头看比他高大好几倍的青年,有着面对陌生人的一点点无措和疑惑。他确实不知道青年找他干什么,毕竟,他们之间的交谈除了第一次见面就没有再说过什么了。

  “珂笙。”

  在青年清冷放慢的语调中,张珂笙才回了他一个简短的:“嗯?”字。

  他可能不太习惯仰头看人的姿势,时间久了,脖子就会酸疼。所以他动了动,像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的不让人发觉。

  然后青年也动了,只是在他动脖子的时候,青年竟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阳光又爬上了他白皙的脸,青年看着他清澈如泉的眼眸,浓黑的睫毛被金光淡淡染黄,然后他忍不住将自己凑近,少年眼神中的惊惶和抗拒映入眼底。

  “走、走开!”张珂笙向后躲避,腿已经踢向了对方。

  青年只要一退后就能躲开,只是他纹丝不动的蹲在那儿,然后在少年踢上他时一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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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踝上的是比门栓还要紧的力道,张珂笙惊恐的再次瞪大他明澈的眼睛。

  就在此时,青年倾身过去捂住了他的眼,“太亮了。”就像一道光,让他都感到刺人。

  “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还住你家的。”他冷淡的声音说出安慰的话,然后轻轻松手离开了那让他感到微微温暖舒服的皮肤。

  也许是,“我还住你家的”这句话让张珂笙感到安心了,少年的他只觉得家是最大的防护罩,能保护他所有,所以当青年说出这话时,他便渐渐安静了下来,眼中的惶惶也退散了许多。

  他什么话也不说,就安静的瞪着青年。

  没有将少年的戒备放在眼里的青年随意扫了一眼旁边的小板凳,问:“你在百~万\小!说?”

  张珂笙依旧没有接话,他现在还不想跟这个陌生的人说话,哪怕这个人已经在他家吃喝一周了。

  青年似乎也并不在意张珂笙对他的态度,他长手一伸拿起小板凳上的外国书本,全是纯英文的,印刷的时间太久,导致有些单词都有点模糊了,但还是被人用笔描了一遍又一遍。

  纸张旧旧的,上面还有中文翻译、笔记和不同人做的注释,他默默看了片刻,掩去眼中的诧异,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青年有一双比夜要黑比海要深的眼睛,与他对视会有种要被他毁灭淹没的骇然。只是如今他额前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以至于张珂笙安静看着,而奇怪于他的沉默。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这么纯正的外国书,都看得懂?”下一刻,青年抬起头问。

  ……

  静了一下,张珂笙犹豫后才慢慢开口,尽管他现在不是很想跟面前的人说话:“有些懂,有些不懂。”

  这书是他老爹压箱底之一,类似的还有一两箱,只是老爹不会准他随意翻阅,而是在他弄懂一本厚,在给他拿一本。

  张珂笙太单纯,以至于他不知道,在他眼中他老爹是个普通的教师,在别人眼中却是个拥有秘密而颇为复杂的人。

  青年清楚他被老人保护的很好,在得到回答后,竟然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拖过小板凳在张珂笙极其震惊的表情中坐在他身边。

  在那个年代,拥有这些书却不被人发觉的人绝不是个普通的人,青年翻阅了几张,发现注释极为精细,还有一些字迹清隽秀气的笔记,笔墨还是刚写不久的。

  他又翻到少年夹着几张纸的页面,然后偏过头对张珂笙说:“你是不懂这里?”

  少年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双眼里充满了迷茫。

  青年颇为好心情的扯出一丝笑,虽然还是透着冷意,但已经舒缓了不少,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张珂笙完全无法反应的话:“这本书我十二岁的时候看过,你不懂的地方正好让我跟你说说。”

  于是,在青年强硬的态度中,张珂笙迷茫又迟钝的在其中跟着他一起交流学习这本书了。而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青年竟然真的懂,并且说出来的口语不输于他老爹的纯正。

  也许弱者真的天生就对强者有种崇拜的心理,原本有些抗拒的张珂笙已经在这番交流中不那么反感青年了,甚至能同青年小讲那么一两句话。

  青年自然能感觉到这一小小的改变,让他自身诧异的是,他连自己弟弟都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对于这个根本相处时间加起来不够一天的少年,竟然能呆在一起一个下午的时间,还能耐心的教他怎样阅读知识。

  他们坐在院子里一个下午,中途张珂笙还去拿了他老爹喜欢喝的茶叶泡了壶香茶,天气出奇的好,太阳竟然一直没有散去,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不是写写画画,竟也出奇的和谐。

  若干年后,他们还会想起这个深秋但还有阳光的午后,只是彼时的他们根本不知以后的牵扯,不然现在的少年一定会躲得很远,逃的疯狂。

  也是在这个旁人看了会觉得和谐宁静的午后,在除了树叶沙沙的轻响声,便只有青年与少年交谈的声音中,在院子后方的一出的大树后,一个老人站在那儿,他的神情因为隔得颇远而模糊,但又仿佛能感受到他全身的无力和沧桑垂暮感。

  3行踪

  近几日张珂笙与青年相处的不能说很好,但也放下了戒备,同他慢慢的接触。除了多说了些话,并未改变什么,虽然,少年已经愿意给他点笑了。

  他们在一起,通常都是青年自己找过来的,有时候是张珂笙在百~万\小!说,他在旁边也看看顺便教教他。有时候张珂笙在做饭,他不帮做,却是拿了张珂笙没看完的书在一旁等着。

  而就在后面几天,张珂笙并未怎么见着自己老爹。吃饭时间,他老爹也会自己出来,只是某日清早,当青年又一次出门不知做什么的时候,张敏华自己走了出来说要同他一起。

  青年出行已经不再避讳这房子里的一老一少了,或许他觉得他们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又或许他现在的形势已然逆转,这整座山都怕是在他控制之内。

  能在老虎眼底拔牙的,世上没有几个,不说老人的性格,那个纯真青嫩的少年更不会做出对他有威胁的事,更何况这几天的相处,戒备都松动了。

  青年每做一件事,都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和掌控欲。

  然后,在停在门口只差一步的青年带着他特有的冷笑转过身,“前辈当真要跟我一起走?这下山的路有多滑,前辈不应多担担心吗。”

  张敏华第一次出着他的拐杖走下来,他浑浊的眼紧紧盯着他,目光犀利,嘴里的话不快不慢的吐出来:“小兄弟,一块下山路上有个照应最好。这山路难走,我老头子知道的最清楚,你一个人,我怕是你下得去就再也上不来。”

  青年不怒冷笑更甚,他也觉得奇怪,怎么之前能下山的路,而今却找不到了。老一辈之中有奇门异术他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自昨日起出现的怪事就是这老头弄出来的。

  他煞气顿现,冷厉的眸子盯着老人,半晌才开口:“那就麻烦前辈一起走了。”

  张敏华觉得这个青年也算识相,他能养出个多剔透的儿子,就有能多知道面前这个青年有多不好相与。

  在青年与老人对视之间,沉默的气氛让他们达成了共识,而厨房里默默做饭的张珂笙却是一点都不知道在他心中只是个普通教师的老爹,是有多魄力才能威胁青年的。

  米饭从锅里冒出阵阵白雾,少年像整个都被包围了一样,背影在雾中模模糊糊。

  张敏华神情莫测的盯着青年的视线,脸上无一变化,他们仿若两个对立的局面,少年在老人之后,青年与老人之间划出了一条界线,至少稍稍向前,双方之间都会打破。

  只是,下一瞬间,原本煞气尽现的青年突然转过身,也敛去了一身暴戾的气息,他没有再给任何事物多一眼的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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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张敏华跟张珂笙交代好,他与青年都要出门,归期不定后,山里的房子里只有张珂笙一人了。

  可是他并不觉得孤寂,天性使然,他这种人,无论是做什么都不会有什么不耐烦的想法。书上有一词,形容的大概就是这类了,随遇而安。

  因为他体质特殊,从小没怎么上过学校。那时候的学校也并无多少,有的还是旧时的学堂。他老爹是其中某一学校的普通教师,这也是他心中的最大印象。

  张珂笙母亲比他老爹要小上二十岁,却是个病秧子,好不容易生下个儿子,却因为身体的原因没过多久离开人世了。

  在张敏华的故意为之的教导下,张珂笙真的只以为他家很普通。有祖上留下来的钱盖房子,他老爹有一摞的非本国的西方国家的书。

  他没上过几次学,他体质不同于一般人,这个张敏华从未瞒着他,甚至,还有拿过医书给他看。就像很平常的一种事,先让他了解,随后并不让因为自己的体质而感觉是异类,而自卑。那样大的人生误区,张敏华这样不显露水的老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走上这样残缺的人生路途的。

  当然,那时候的张敏华在一定原则上,他是有点保守的。儿子是什么样的,旁人根本就不可能会一清二楚,并且,给他那年轻夫人接生的,也是他从乡下接来的,极有经验的哑巴老妇人。

  张家祖上发生过什么事,张敏华为什么会隐匿在这么普通平凡如灰尘的地方,张珂笙也并不了解。在他老爹有意识的灌入里,张家极其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不乱说,也不乱好奇。

  只能说,张敏华非常会打磨自己儿子的心性,却不是去改变。也许他知道,要想改变一个人的天性是万万不能的,但如果是指引他的天性,那么他就是胜利的。

  也许,张家的人就是个非凡的奇类。说来,张珂笙更是张敏华的老来子,还有一事未说的是,张珂笙这样的体质,在张家根本不是奇例。

  ……

  那时候张珂笙被保护的很好,从刚生下来时,不知为满屋子都会散发出一股异香,一开始没有人想过是孩子身上的问题,只是一天两天,被人抱在怀里难免不会怀疑。

  张敏华就在那时候特意去翻阅了祖上留下来的秘录,这孩子是个异数。当时的张敏华很揪心于有这么个孩子,可是他想得更多的是,孩子以后的人生路该怎么走。

  一个不为人知的家族,是能养出不同人才的,他们的思想都比一般人要深。张家的秘史有多深,随意说出来都是要被打倒,然而这个家族做到了平安无事,并且分散成了许多个分支安然存于这个风云变幻的年间。

  很多事说出来可能不会信,张家祖上是张三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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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门秘术的术语叫奇门遁甲,张家的思想开放,张敏华年轻的时候更是什么都做,更是什么都经历过。他磨砺了快半辈子,在他四十七岁的时候才取了个年轻女人做张家太太。

  但那个年代,主席占了上风,张家不可能在继续树大招风下去,于是一再隐匿,分散,直到有人追查时根本毫无踪迹可寻。

  而今,这门秘术被张敏华一个不漏的都交给了张珂笙。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极其担心他,有的毒辣的秘术他也传了张珂笙几个,只是在教他时的说法是,不为害己,更不为害人,只当防身护卫。

  张珂笙在他老爹的有意灌溉下,单纯是单纯,却不是不会反抗反击的人,他老爹教给他最重要的一个道理就是,人生在,全为自己好好活。

  所以张珂笙表面看纯为弱者的假象也仅限于他对待与他无关的人时,就是这个模样。他并不怎么喜欢与人说些什么,因为他觉得别人不会懂,他也不会期待别人懂。

  张珂笙活到十三岁,上过学校进过学堂的次数只够十根指头凑一起的字数,其他时间都是张敏华教他的,不能不说,与父情分是相当浓厚的。

  在三天老爹还没回来的时候,张珂笙已经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准备好东西下山找人去了。

  他的心智在特殊的培养下都比一般人要高、成熟,于是他思来想去,回想了一下他老爹离开当日嘱咐的话,又听话的坐在小板凳上,继续看自己那本厚厚的张家秘学去了,而在青年在的时间,他从未拿出来看过。

  只是到了下午,张珂笙还在厨房里做饭。他听到房子外突然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好像还有什么响动,他跑出厨房,然后便看见四个陌生的高大煞气的男人,分别抬着两个人冲了进来。地上还滴着鲜红的血迹,然后他将目光移到那两个人身上,一张是他老爹的脸,一张是青年的,俱都面无血色……

  4人迹

  张珂笙没有惊慌,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镇定从容。然后他看着那四个大汉将他老爹和青年稳稳的放在地上,其中一个人死盯着他,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水,又急又凶的道:“救人,快救人!这老头说你有办法,只要把他们抬回来就成!”

  张珂笙静静的听着,白皙的脸更趋于透明般的白,然后在大汉焦急的不行快要打人的时候,他才慢慢转身,然后一步两步,比之前都要快的步子往楼上跑去。

  他知道怎么救。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场面。他老爹说过,人要是快要死了,就要用药吊着命,而那吊命的东西,就放在他老爹的屋里养着的。

  平日他是不能碰的,但关键时刻只要他一滴血就行。

  张珂笙喘着气猛然推开他老爹屋子的门,眼神直直落在角落中堆满瓶瓶罐罐的方向。已经褪色打了结的坛子,上面不着灰尘,还有手印,看的出又被人不时碰过却没想过擦干净它,这些坛子每个他都知道一些。

  然后他从中抱起最需要的那个,然后在他老爹垒满书的桌上拿了瓶外敷的药跑下楼,门都未来的及关上。

  当他再次回到楼下时,他老爹突然悠悠的转醒了。估计是逼着自己醒的,在四个大汉呼吸和煞气都格外浓重的气氛下,张敏华慢慢张开他那发青的唇,看着张珂笙有气无力道:“拿来了?”

  张珂笙往前走了一步,跪在他身边,黑亮的眸子看着张敏华:“老爹。”

  张敏华没多少力气再说话,他安抚儿子轻轻扯了扯嘴角,然后对那四个大汉道:“你们出去,只有我儿子才能救人。”

  他的话很明显让四人不悦,先前领头的眯起有伤疤的眼睛,瞪着父子俩:“张老,大少是有交代过让你救人,但不是你儿子。”

  他上下扫视张珂笙,很显然对白净秀气的少年不信任。

  张敏华扯了扯嘴角,突然流出一道血痕来,他死死盯着大汉说:“那就没法子了,我张家秘术是不给外人看的。”

  张珂笙在一旁也不插嘴,只是伸出手直接拿袖子给他老爹把血痕擦净,在这个时候,他安静的有点过分。

  白光一闪,少年的视野中出现一把锋利的刀刃。

  “大哥,大少要紧!”

  一人急忙提醒道。

  出鞘的刀刃慢慢滑了回去,张敏华脸色未变,冷着一张皱巴巴老脸道:“再不救就没时间了,你想耽误他活就尽管来吧。”

  这一老一少没有半点骇然的表情,大汉被兄弟劝阻又无办法,想到大少把性命交到这姓张的老头手中,不得不受人牵制。

  并不怎么亮的灯泡的绳子轻轻摇晃,在渐渐被黑暗包围的房子中,使投射在地上的光都在摇动。终于,地上的人影只剩下三个,一个坐着的,两个躺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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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珂笙早就看出他老爹撑不了多久,在打发出去那四个大汉后,他把坛子放在腿上。张敏华此时已经微微闭上了眼,他微启的嘴唇吐露着轻轻的呼吸。

  “老爹。”

  张珂笙叫唤了一声,没有回应。他偏过头又去看躺在地上的另一个人,青年的面色逐渐发青,到而今为止都要变紫了。

  他看了一眼并未停留,然后对着他老爹的身体倾身过去听他的呼吸,接着他听到虚弱的声音对他道:“珂笙……你……要快。”

  隐藏在山间的房子没有传来一点声响,树叶沙沙作响,没有月光,没有星辰,漆黑的夜将它笼罩,只有窗口才能见到那点点的微光。

  5玄秘

  钟酉怒气冲冲的大步出去,后面跟着他三个兄弟。

  “大哥!”

  钟海紧步跟上跑到他身边,又喊了一声,“大哥。”

  钟酉停下脚步,回头瞪他:“叫魂哪!”

  钟海见他除了生气,却停了发火的苗头,便也站在他面前道:“别气了,我们出来是给大少做任务的,之前大少让我们听张老头的,也必定不会陷自身于危难之中。他让我们出来便出来罢,之前在山下,他的功夫你也见识过了的。”

  钟酉想破口大骂的冲动顿了一下,他回想起之前在枪零弹雨中的情形,老人是怎样做到让那三个狙击手悄无声息的死掉的呢?

  还有这上山的路,在他们搜山之前为什么从未发现过这里有几户人家呢?如果不是老人出现,他们现在只怕连路也找不着吧。

  他扫视所处的境地,深山茂林,除了之前见到的再无人烟。他还记得,他们来时的路上还碰见了一只野狐,只是狐影一闪而过,而他们也急着赶路。

  钟酉闭嘴不说话了。有时候有些事,想清楚了就不必去更进一步的探测,无知是一种幸运,知道的更多,寿命会越短。钟酉一点也不想早死。

  老人浑浊却不乏精光的眼神在他脑海中闪过,钟酉被带有凉意的夜风吹的打了个冷噤,他娘的!

  “老三烧了火,走吧,今晚我们就待外边吧。”钟海见他哥心思深沉的表情,露了个微笑,拍了下钟酉的肩膀走向了那堆点燃在屋子外的篝火。

  所谓聪明人不与不识水深的人打交道,他哥如果不懂,那就他哥的蠢了。

  死与活,并不怎么与他有干系。

  钟海若有所思的看了屋子大门一眼,也许他哥忘了,小时候他们两个都快没气儿了,还是有人给他们借命了的。

  ……

  &p;1t;&p;1t; 君戴花

  他点了一炷香,牵住一根漆黑更像是鲜血干涸了的线。

  线长,他在老爹脖子处绑了一道,又转到了青年的脖子上。

  香燃了,烟雾淡淡飘起,从淡而浓,围绕了他们三人。放在腿中间的黑坛子已被打开,两条漆黑的虫子跑了出来,停了停,似是在嗅香气。

  张珂笙微微弯下腰,伸出手露出莹白如玉的手腕。

  虫子马蚤动起来,其中一条快速爬了过去,一口咬上静脉,鲜血从中流出,随即被吸进虫子体内。他对那痛感毫无所觉。下一瞬间,虫子松了口爬开,而出现在手腕上的伤口却立马消失了。

  张珂笙静静注视着吸了他血的虫子爬过去和另一条滚在了一起。

  屋子里的雾气渐浓,似黑夜侵蚀将其中的人包围。张家的秘术由祖上传起,一直被内部消化着,秘术不分好坏,亦不分善恶,自从本家的人出去散成许多个小分家后,秘术也被带走了不少。

  张敏华的压箱底则是最后一批,不多不少,却更为珍贵。在而今越发不信神佛的年代,张敏华正在潜移默化着他的儿子。

  那些总是证明着世上只有一种真理的人,才是最大无知的蠢物。

  你不知道,不代表它不存在。

  就像晕黄灯光下的蛊虫,在不知不觉中蚕食了同类,原先喝过少年手腕上一滴血的虫子,此刻早已化成一层淡淡的粉末。少年微微倾身,粉唇轻启,淡淡的粉末散开来,彷如从未出现过般,只留下空气中那甜中带腥的气味。

  屋外的柴火不停燃烧,火星子时不时的往外飘,寂静的夜传来木柴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张珂笙朝着屋子的某处跪拜,三叩首,月光淡淡投射进来,照在他被阴影覆盖的面颊上,只能看见他鼻翼以下的轮廓,苍白、清冷,侧面的轮廓又显得几分凉薄。

  然后,他对着旁人肉眼都看不见的东西动了动嘴,包裹着他们的烟雾竟然能融入阴影中,在他的身后,发着淡淡光的蛊虫竟然从躺着的两人耳中爬进又爬出,每出来一次都让它的光芒黯淡一些。

  地上,散落着零零点点的黑红。

  似血非血。

  而屋子的某个隐蔽的窗外,一双闪烁莫名的眼睛瞪的极大。

  &p;1t;&p;1t; 君戴花

  青年大概从未想过自己有被同样的人,一救再救的一天。当他得到下属的报道后,青年正若有所思的站在卧室的大窗户前。

  窗沿边长满了青藤,此时不见叶,只存根。摇摇曳曳,枯黄萧瑟,若能静静欣赏,别有一番风味。

  而卧室真正的主人,现在正在楼下的厨房里忙着给他熬药吧。青年理所当然的忽视掉还有一个人会分掉少年熬的药。

  他背影如山,高大有力,□着的背线条流畅,是个真正的男人的体型。然而这一切在他的下属眼中,并不是同性中的互相欣赏,而是敬仰与畏惧。

  半晌,他的话语如杀气,划破了一室寂静。

  明明……冷淡无奇。

  “你大哥做事鲁莽,我本就不要他。我平日是看重你更多的,钟酉,你何时也变得那么蠢了?”

  顿时,钟酉面如死灰。没有人知道他能有今天用尽了多少力量,他如今的位置又被多少人虎视眈眈着。

  而今落败,一日将完。

  死都是小事。

  死了一了百了,活着,不如死了。

  钟酉低下几滴汗,他也不用手擦,在汗水流进眼中夹的生疼生疼的时候,他跪在青年面前咬牙道:“大少,我知错,望您给我一次机会,钟酉领罚。”

  他从不曾小看这位主子的能耐,他让人死就死的事,钟酉从第一天跟着他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不然,怎能在众多年纪大的当家中称“大少”。

  6香气

  钟酉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