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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重生之嫡女倾国|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9 01:00:59|下载:重生之嫡女倾国TXT下载
  于乐曲声中盈盈舞起。

  常璎珞身姿轻盈,舞步娴熟。相比之下,温清姿确实逊色了许多。

  有庞游书珠玉在前,温清姿明显只能配以绿叶。此时与常璎珞同舞,虽说出不得彩,倒也只是给常璎珞陪衬,不会扫了脸面。

  见此,温千山方松了口气。

  流云舞,比之灵袖舞少了分旋转的张力,多了几分仙意。

  两袭彩衣如幻化的彩云,只常璎珞的那抹在温清姿的衬托下愈是游动自得了,常璎珞浮着笑意彩衣悠然舞动。

  温清许此时半分不由心思在二人身上,望了身边的锦绣一眼。

  锦绣低了头,靠近了温清许。

  温清许耳语一番,锦绣面上神色一滞,眼神不觉迟疑瞟向了殿下温千山的方向。复又望向殿中舞动的温清姿。

  温清许自是记得这些个舞姿卓越的女子是因为谁招来的。

  温清姿复坐回原处,面上还有几分得意的模样。

  “你就自个儿安分点。”温千山面色不好,对着温清姿道。实在难以想象,若是方才只有温清姿一人来舞会如何。

  幸而,只是做了旁人的陪衬。

  常璎珞坐定之时还不忘望了温千山边上的温清玉一眼,笑意如花间,眼中平静无波。

  温清姿被常璎珞利用了。

  常璎珞因了温清姿这道陪衬自是将自身优雅的舞姿更加展示了一番。

  随之是郑少卿家的小女儿郑容,一曲明月曲,歌了这中秋之宴,月圆如水。

  一曲终了,温清玉身边,温清姿已然不知去了何处。

  似乎方才,有人走过来了一趟。

  温清玉下意识看向了殿上那位德妃娘娘,却只能瞧见温清许饮酒的模样。身边的锦绣不见踪影。

  温清许此时放下了方才啜饮的杯盏,目光由着杯盏低低看了温清玉的表情,暗自冷笑。

  却见温清许与伏引低低说了什么,伏引点了头。

  温清许起身欠了个福,便自殿上绕出了去。

  殿上此时是佟孜省家的孙女佟檀檀的舞中书,佟檀檀长相倒是一般,只可说得上是生得大方。可佟檀檀的才情却是整个云国都有所耳闻的。以翩然舞配以手中书画,勾勒出的墨点干净利落,舞姿绝然间目光柔和,轻舞间墨点落在白色的卷轴,随着每一个动作铺散的卷轴被墨色晕染。

  佟檀檀脚踝微微抬起,向着身后伸展,白色绣鞋轻点地上摆放的红色与绿色点墨,绣鞋的鞋尖被晕出的两层色彩轻轻一动,几个旋身,佟檀檀足点卷轴,色彩落在卷轴之上。

  俨然舞出了一幅气吞山河图。

  佟檀檀轻轻欠身,便退回了几案处。

  ……

  天色已然晚了,席间也散了。

  可偏生天边皎洁的月色依旧明亮清澈。

  “叶儿,清姿呢?”温千山道。

  叶儿面上迟疑着:“回老爷,方才有人来同小姐说了几句话,小姐便出去了,还不让奴婢跟着。”

  “清姿那个丫头,整日里就到处不安分。”眼见宴席散去,温千山看了眼四周,却还是不见温清姿的影子。

  “温将军。”赵奚满是笑意地靠近了温千山。

  近期听说赵奚纳了个妾,直把安宁长公主这正房冷落了,这小妾生得各种眼波流转、模样可怜。

  “我已经让人去找那清姿了,你先去马车等我。叶儿你也去等着。”温千山留在殿中与赵奚说话,温清姿保不齐寻不到便又回来朝云殿了。

  已经寻人去找回温清姿,温千山在朝云殿候着,温清玉便去马车等。

  不知怎么的,温清玉的眼角仿若轻轻跳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玲珑瞧着温清玉的不适。

  温清玉轻轻摇了头,试图压下心中的不适感,却怎么也压不下:“无事,我们先出了宫门再说。”

  宫门之外马车还聚了不少。

  “温姑娘,早就听说姑娘有双手写秀书的本事,本以为今日璎珞可以有缘一见呢。”刚走到马车旁,常璎珞便靠近了过来。

  温清玉看着常璎珞的笑意,道:“有方才佟姑娘的舞中书,清玉哪里还好意思献丑?”

  任是谁,也是不能否认方才佟檀檀的舞中书已是不负佟檀檀的才名。

  常璎珞眼神不觉瞟了眼温家的马车,低笑:“这次确实是璎珞没有福气,但愿下次可以有这机会。”

  常璎珞的马车离开。

  外头夜里风起了,温清玉揭了帘子,却见温清姿正坐在马车里头,靠着后头面容沉静,双目阖起。

  “方才宫里头来人将五小姐送过来的,说是醉了酒,一直睡得安详着。”温家的车夫道。

  叶儿连忙上马车,坐到了温清姿的边上。

  听到车夫如此说,见着温清姿安详睡在马车里,温清玉心中的不适顿时不见了,不觉松了口气。

  正要上马车,忽然宫门里头跑出来一个宫女。

  宫女一身统一的淡红色宫女服,跑到温清玉旁边,福了个身:“温姑娘,温将军托奴婢前来向姑娘支会一声,温将军应了赵大人的邀,要去赵大人府里多饮几杯,请姑娘莫等了。”

  “知道了。”玲珑应道,挥手便让宫女走了。

  温清玉不觉蹙眉。

  车夫一旁道:“小姐上车吧,小姐宽心。待会儿送完小姐,奴才就去赵大人府里接。”

  车夫是跟着温家多年的家奴,甚是习惯于接送温家的主子。

  在玲珑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内,温清姿靠着马车的内壁,伏着脑袋在壁上,甚是安详。身上的紫衣干净整洁,发丝顺络。

  马车徐徐起步,车帘又开始一阵阵的丁当脆响。马车低轧路面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无比清明,突兀地诡异。

  一路上幸而有月色为光,皎洁的月色下马车平缓行走着。

  叶儿看着温清玉有些窘迫,平日里都有温清姿,此时就她对着温清玉与玲珑不觉僵态。

  秋日的风有些凉,玲珑下意识拿起边上的披风为温清玉披上。

  风拂过温清姿的衣角,衣角翩翩扬起,紫衣的纱袖轻轻飘浮起。

  “叶儿,给你家小姐添个披风,他若是着凉了你家夫人可是不会放过你的。”温清玉对着叶儿道。

  叶儿这才回神:“是。”

  连忙捞起身边的披风,便要扶着温清姿的身子为她披到背后。

  手触着温清姿冰凉的背后,娴熟的动作将温清姿的背后披上披风。手伸到温清姿的脖颈处正要系上披风的带子。

  “啊——”一声无比诘厉的恐惧声自叶儿口中溢出。

  温清玉与玲珑诧异望去,都吓白了脸色——只见叶儿袖口手掌一片刺眼的殷红,粘稠的红是叶儿为温清姿披披风从温清姿的身后沾染。

  温清玉下意识上前挪动了温清姿,下一刻,几乎惊异地说不出话。温清姿方才背靠内壁的地方如同火样的殷红,血迹渲染了温清姿的身后紫纱——温清姿的背后插了一根金簪。

  作者有话要说:深呼吸~可怜的温清姿。

  不要怕,不要怕。

  如意疼你们。

  (那你还跑来吓人,拍飞~)

  第57章 杀机四伏

  温清姿背后的血迹沾染上了马车的内壁,披风之上瞬间便被血迹沾染,满目淋漓,粘稠一片。

  叶儿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手掌惊叫出声,满是哭腔:“啊~”

  “呼——”是破云惊风的一声,叶儿的声音止于这月圆之夜。

  破云惊风之间,一根利箭如疾风劲草擦驰而来,穿过马车的车壁自叶儿身后生生穿过腹部,淋漓的血“哒哒”滴在马车面。

  此时呼呼的风声擦过马车的珠帘,马车忽然停住。

  外头顿时一阵嘈杂,刀剑与风的摩擦声穿透马车,一股危险的气息,仿佛死神来临一般。

  不觉警觉,此时的气氛只觉战栗,似如冰窖一般的寒意。

  耳中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缓缓靠近马车。

  有人要来杀她们?

  叶儿瞪大眼睛,未及反应,身子定在原地,便倒了下去。

  “叶……”玲珑看着身子徐徐落倒的叶儿,意图想要救她,急忙便要拉叶儿。

  马车外的人看不清马车内的情景,只能通过声音。

  温清玉当先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捂住玲珑的嘴,将玲珑拉扯着蹲了下来几乎伏靠在地面。

  玲珑压低了身子。

  “回老爷,方才有人来同小姐说了几句话,小姐便出去了,还不让奴婢跟着。”

  “方才宫里头来人将五小姐送过来的,说是醉了酒,一直睡得安详着。”

  “温姑娘,温将军托奴婢前来向姑娘支会一声,温将军应了赵大人的邀,要去赵大人府里多饮几杯,请姑娘莫等了。”

  ……

  如今想来从方才的宴席到现在,怕都是一场被人精心设计好的局。而这个局的目的,便是温清玉。

  叶儿倒下的身子单薄,想要说什么,嘴巴微微动了动,却只说着嘴角溢出一抹鲜红的血色,由嘴角延伸至耳边,便缓缓闭上了眼。

  温清玉拉着玲珑,温清姿依旧安详背靠在马车的内壁,阖着双眼,仿若睡着。

  从前温清姿鲜活着生命,整日里骄纵在府里,半分不讨喜。可此时看着温清姿侧伏在马车上,冥然而阖,一时心中不知滋味。

  那是她的妹妹,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的妹妹,就这样没了半分温度,再也醒不了了。

  只一夜的功夫,一切竟然变得这样不同。

  此时一阵刀剑的交手声音打乱了马车中人的思绪,嘈乱的刀剑来去的声音映入二人耳中。

  交锋密集的刀剑声……

  第二批人马?

  温清玉伏着身子,月光皎洁,温清玉背着光影,靠着车壁将马车的车帘揭开一个小角。

  车夫握着马缰马鞭,胸口前插着一支利箭,已经没了气息。

  马车周围一片打斗声,一路人马夜间皆为玄色衣服,满面杀机。另一路人马皆为黑衣,护在马车四周——是来保护她们的人马。

  从开始到现在,这个局都十分顺利,除了第二路不知名的人马。

  突然出现的两路人马……到底各自什么底细?

  一个身着玄衣的人忽然从一众黑衣间寻到了突破口,提着剑便冲到了马车旁。

  温清玉心中大惊,颤着手下意识从头上拔下簪子,意图在那个玄衣人靠近时刺向他。

  此时的她,必须保护自己。

  一身玄衣之人揭开车帘,一道阴影覆住温清玉的头顶。

  温清玉还未抬手有下一步动作,一股温热便溅到了马车之上,温清玉的衣襟瞬间被喷射出的血迹晕染开来。

  簪子怔怔从手中落下,不由自主看着正举着剑胸口诡异殷红的人,因着一身玄色只仿若胸口处现出的是被茶水打湿的湿润。

  眼前这个玄衣之人胸口被一道剑刺穿,剑尖直指温清玉。

  玲珑拉扯开温清玉,温清玉望着衣襟上的血迹,不过片刻的功夫,她的身边竟就死了这样多的人。满目的红,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现实,淋漓的血,她眼底只剩了红色。

  身前的玄衣人倒下。

  揭了面上黑布,抬了手中已经不见了剑的空剑鞘,冷酷的话语自口中溢出:“奉少主口谕,活口不留。”

  黑衣人的面貌在月色下逐渐清晰,温清玉一眼认出,此人是聚贤雅阁的主人。

  他口中的少主,祁慕箫唤楚桓时的称呼亦是--少主。

  随着黑衣人揭开面貌的那一刻,许多疑惑自温清玉脑中揭开。那日筹资集会,为何楚桓可以出现在聚贤雅阁后院,正大光明出席集会;那日太子大婚,为何祁慕箫可以出入自如,用宴客的马车将她带出襄侯府;楚桓在云国的处境玄妙,为何可以如若无人之境在云国有一处大院……

  那个细作……她想破脑袋想不出的人……

  竟是聚贤雅阁的主人。

  谁会想到,一个生活在云国数十年、在云都有威望有名气的人竟然会是通敌卖国的细作?

  那样容易想到的人,却又是那么轻易会排除掉的人。

  无力,温清玉的脑中好乱。

  身边的刀剑声此起彼伏。

  为首的黑衣人,也就是聚贤雅阁的主人跃起踩上马车,对着此时已经被这突来的情景慑住的二人:“温姑娘,得罪。”

  肩胛处突然袭来的痛意令温清玉霎时愕然,身子一歪,便没了感觉。

  “小姐!”玲珑惊叫出声。

  话音刚落,黑衣人便又将玲珑打昏。

  混乱间,刀剑声渐渐消失,低入月色。血色浸了月光色,诡异的红艳。

  黑衣人挥手之间,温清玉与锦绣二人被搬离马车,绕出了这条街街尾。

  这道长街,尸体满地。

  温清姿与叶儿静静躺在马车,温清姿安详仿若睡着,可背后却是淋漓的红。

  温千山宫门,便不见襄侯府的马车。

  “咦,这不是温将军?将军不是去了赵奚大人家做客去了?”一旁,是庞司尉庞家的车夫,庞游书与庞司尉还在朝云殿中听着一众人对庞游书宴席间曼妙舞姿的赞扬。

  庞司尉庞林人品不好,温千山也不屑地与他家的车夫答话:“散宴都这个时辰了,还做什么客?”

  车夫浑然不觉温千山的不耐口气,只道:“可刚才有个宫女来跟将军家的小姐说是您去了赵侍郎府里,让将军的两位小姐她们先回去。”

  两位小姐?必是温清玉与温清姿了。

  温千山心中有些不快,既是寻到了清姿,怎不托人进去告知他一声?

  “温将军。”宫门处,走出了庞游书与其父庞林。说话的正是庞林。

  听到了二人对话的庞林连忙道:“温将军若不嫌弃,不若让鄙府的马车先送将军回去?”

  温千山望了眼宫外这条路,宫门与襄侯府隔得实在不近,一条长长的路,走起来怕是要走上几个时辰。

  温千山僵硬道:“有劳。”

  几番推就,庞家的马车先是将庞游书父女送回了司尉府,继而绕路将温千山送回了襄侯府。

  一进门,正厅中,何氏跟邵氏二人都候着。

  何氏还病着,面色苍白着坐着等,胧月为何氏添了不少衣裳。

  邵氏忙忙便迎了上来,喜滋滋问道:“老爷,今日清姿可有给老爷您增面儿。为了这次中秋宴,清姿可算累着了。入宫的礼仪法度妾身可是从接了清姿可以赴宴的信儿就开始教她了,她练得可认真了。”

  “嗯,挺好。”温千山看着邵氏这满是期待的眼神,道。

  邵氏听了温千山如此道,这才松了口气:“这便好,妾身还担心她第一次入宫会失礼人前呢。听老爷这样说,妾身就放心了,不枉清姿学了这么久的规矩。”

  温千山有些倦意,却还不忘看了一眼也在候着的何氏:“清玉她们都先睡下了吧?”

  何氏愣住,惊愕起身。面上更是苍白得厉害。

  邵氏亦是奇怪:“她们不是随老爷一同回来的?”

  “她们跟着府里的马车先我一步回府……”温千山似是察觉出了不对。

  府里的马车先他回来,且还是乘的庞家的马车,去了趟庞家绕了路。没有理由他会比她们回来的早啊。

  何氏本习惯早睡,可今夜偏偏咳得厉害,心里头也总不舒坦,挂念着温清玉。这便让胧月伺候着起来,特意等三人回来。

  府里的马车根本没有回来,温千山却先回来了。

  何氏与邵氏难得默契地面面相觑,何氏脚下虚浮,又踉跄坐回了原处。一丝不安之感在二人心中慢慢滋生。

  又等了半夜,未等到家奴寻回二位小姐的消息。

  直到翌日丑时,天边还只有一束淡淡的光亮,坐在府中候着消息的三人却收到了京城官府里送来的噩耗。邵氏当场便哭晕了过去,何氏咳得帕上染血,倒在温千山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炮灰了温清姿,今天炮灰了一群。

  如意真的好桑心~

  都是如意的孩纸啊~

  你们一定要比如意坚强哈~

  (可怜的清姿,你还亲妈呢,拍飞~)

  第58章 清姿之死

  朝慎殿中,早朝间,伏引望向殿下,几乎下意识问道:“今日温将军怎么没来上朝?”

  殿下众人面面相觑,大多不解。温千山但凡不是出征,总是不会无故辍朝的。

  朝上有些许消息快的,不知该如何禀告伏引。

  殿中靠后一人向着殿中跨出一步,是常璎珞的父亲常京邑常安。京邑府是个三品官,但京邑府主理民事,官府里头但又什么案子都要秉人通报:“回君上,温将军的两个女儿昨夜回府的路上遇上意外,温将军想来是因此……”

  “出了意外!出何意外?”昨日夜半回府出的事?一听到温家的女儿出了意外,伏引下意识音量高了。

  “大早便接了夜里打更的打更人来报案,说是长龙街上出了命案,地上死了一群不知名的蒙面人。温将军的一个女儿与府中一名侍女遭人杀害,另一个女儿不知生死……”常安话音未落,只见朝慎殿上那位新君上已经拢着明黄|色的广袖,便匆匆下殿。

  殿上众人哗然。

  温千山作为云国大将,又是襄侯爷,谁敢对他的女儿下如此狠手?

  伏引还没有听完常安的话,便按捺不住当即便从君位上走下殿,便要往现场去。

  “君上!”一众大臣皆是大呼,为伏引的出格大为惊异。

  “散朝。”伏引急急挥了广袖,明黄|色的身影匆忙离开大殿。此时的他哪里顾及什么上朝了?

  君王从早朝的朝慎殿离开,身后落下了一声声元老大臣的叹气声。

  阿四作为伏引的贴身奴才,自是要赶上去规劝,连忙跟上伏引的步伐,瞧着伏引往宫门的方向而去:“君上,殿上那些大臣都等着,不可失仪啊。”

  下一刻,阿四胸口被一股重大的外力狠狠踹得两膝盖跪到了地上。

  伏引眼圈微红:“给我滚。”

  阿四伏在地上,胸口巨大的痛意令他一直无法再动。

  伏引也不知怎么,一听常安说出那句话,就已经失去了方略。就连身子也仿似不是自己的。温家的两个女儿,一个被杀,一个失踪,伏引现在唯一可以祈祷的便是希望已经遇害的那个不是温清玉,至少这样,他还可以奢望。

  “君上。”伏引临将至宫门,却被一道清亮之声叫住。

  伏引枉若未闻,只径直往宫门走。

  温清许一身拖沓的繁琐华服,眼见伏引连头都没有回:“君上换身衣裳再去,君上不想出宫了在街头引起马蚤乱吧?”

  伏引身子一顿,恰在此时,阿四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温清许让锦绣将一身民间百姓的装束交托到了阿四手里。

  大敞开的宫门,恭敬行礼的侍卫。眼见伏引夺过宫门处一人的马便扬鞭而去,温清许眼神落寞。

  “娘娘,您何苦要成全君上?”锦绣不解。

  温清许眉眼寂寥,却素手轻轻拂去眼角湿润,带着笑意,继而又是一如往昔的端庄贤惠模样:“当然要成全他,本宫是他的德妃。更重要的是,就算君上去了,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锦绣立在温清许侧,看着温清许笑意只浮于唇角,不觉心惊。

  京中并非永久太平,往日里,也总会有些被杀的案子。可今遭这一案,围观的人却只敢远远瞧着,怎么都不敢靠近,经过的车马队伍也很是识相地绕路走。

  众人看到马车旁僵着身子立着的男子,他们的云国将军,却似一座伫立的大山,已在那处立了许久,却一句话都没有说。那背影萧萧,曾经众人眼中的神话,此刻却仿若会倒下。

  温千山看着自己的马车,马车里头,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她就那样静静伏靠在马车之中,歪着头不说话,犹如沉睡。可她的嘴唇已然泛白,面色也不复最后见时的红润,眼睑安详阖着,发鬓依旧整齐干净,一袭紫衣靓丽着她这精致的发,精致的容貌。

  只是这个女子,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对着他喜滋滋地唤他“爹”。

  手上,是一枚做工精致的簪子,落在马车车帘处。他认出,是温清玉的,他可以想见,温清玉当时心中惧怕,拿着簪子的手都颤着松了簪子。

  这根簪子,反倒成了温清玉留下的挂念。

  温清姿身后也插着一根金簪,仵作说,温清姿是早于这场争斗间便被杀害的。那枚金簪他眼生得很,根本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依时间推算,该是戌时至亥时十分遇害,那个时候,恰好是温清姿不见遍寻不见的时候。

  一切都成了印在温千山心中的谜,带着心底柔软痛意的谜。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温家,究竟摊了什么罪孽?

  魏晋走到温千山身边:“将军,地下躺着的这些人应该是互相残杀导致,看这情况,不会是一路人马。”

  “找到清玉了么?”温千山的声音带了分沙哑低沉。

  魏晋迟疑着,摇摇头:“报案的是打更的,当时正是两更天,这场厮杀该是在宫中散宴之后发生,不过……”

  温千山手心早已攥得生紧:“说。”

  丧女之痛都受了,还有什么不能受的。

  “不过,当时夜深澜静,这条街上住的人白日里都操劳累了,夜里熟睡,没有问出什么。”魏晋有些惋惜。

  温千山忽然抬头,目光扫视着人群。

  带着几分血丝与痛苦挣扎,温千山眼中的阴郁甚是明显。

  人群离街头这血腥远远,却有一人被这凌厉的眼神吓得退后了两步。

  魏晋察觉,便冲上去,那人被吓得连忙便要逃离这里,不及魏晋手脚快,一时便被魏晋拖住,抓到温千山面前。

  那人扑通一声直接跪到了温千山脚下,吓得连连大叫:“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求将军饶命,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连连告饶,不断强调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魏晋手中的军刀一指:“昨夜都看到什么了,还不快说。”

  那人几乎要都是哭腔:“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人群中忽然有人道:“这不是隔壁街的王二么?”

  隔壁街的?

  魏晋当即道:“三更半夜跑到这里,不是意图不轨?难道要找人去查出你的底细,问问你家人看看你半夜跑长龙街干嘛?”

  那个叫做“王二”的人霎时吓得磕头,抓住了魏晋衣角:“小人说,小人昨夜看到了一点,只有一点。”

  温千山涣散的眼神终是聚到一处:“你看到什么都说出来。”

  “小人只听到有刀剑的声音,好奇之下才从窗口看,只能看到那些黑衣服的人杀了那些玄色衣服的,后来把马车里两个姑娘打昏带走了。”

  王二颤颤巍巍赶紧道。

  魏晋被王二扯住衣角:“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干嘛,可别告诉我,你是在隔壁街看到长龙街的情景的。”

  王二面上顿时通红。

  “还不说?真要我们去查?”

  王二看了人群,终是摊倒:“小人在街口的胡寡妇家。”

  众人鄙夷色。

  街口能看到这些倒是合理,街口终归离此处有些距离。距离原因,王二听不到对话,不过该是可以看到一些大面的情况。

  魏晋问道:“那些黑衣服的人可以看清脸么?”

  “蒙着面,看不清。”王二回忆着,“不过那些人带着马车里的姑娘上了街尾的马车,那时候城门还没落匙,马车似乎向着出城的方向去了。”

  “半夜出城的马车不多,魏晋,你去查。”温千山道,手中没有一刻是松的。

  王二被官府的衙役带回去作证词。

  温千山看着这一地尸骸,心中苦涩,深眉拧起。这两路人马,究竟是人是鬼?她的女儿……

  不过些许的功夫,魏晋便回来禀告:“昨夜是中秋,大多是进城的马车多,三更半夜出城的马车就只有一辆,城门的护卫盘问过,车夫说是城外亲戚猝死出城奔丧的。末将已经命人描出了马车的样子分发到各个驿馆城区,相信很快会有二小姐的消息。刺杀叶儿的利箭上没有标识,是那些玄衣人身上用的。”

  魏晋眼前的男子,半生戎马,纵横沙场都不蹙眉半分。此际,却历经丧女之痛,此时的他,自然也希望不会让温千山连逢打击。

  壮士烈骨如温千山,戎马铮铮如温千山,此刻不过是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亲。

  利箭标识。温千山经魏晋一点,眼神落处,秋日光落在倒下的黑衣人身侧的刀剑之上,刀剑之上似刻有一个字。

  低头拾起一柄长刀,刀锋的光芒刺眼,刀柄处的字无比清晰。

  温千山眸中顿时一暗,满面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玄色衣服的是坏银,黑色衣服的是楚桓的人马哟。

  因为楚桓总是穿黑衣服,有辨识度了吧。

  坚持日更状态不动摇,如意,加油!

  第59章 邵氏疯了

  当伏引赶到长龙街街口之时,看到不远处聚集的人潮。勒住了马,一跃而下,却在靠近人群之时生生煞住了步。不知怎地,尊贵如他,可以为了权势舍下她,可以容忍自己辜负她,可偏偏无法接受这是世上已经没了她。

  脚下似如绑上了千斤磐石,他也不知自己怕什么。怕遇害的那人是她?还是……他在她身上花了的心思注定付诸流水了?

  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看着人潮处隐约映出的地上殷红便已经不敢靠近。

  “白发人送黑发人,温将军真是一可怜人。”伏引身前,一个妇人头绑发带,看着地上的触目心惊道。

  身旁一人揽住妇人的肩,该是妇人的丈夫。

  众人之中,一人的声音传入伏引耳中:“除去了和亲去的温小姐,温将军膝下便只剩下四个闺女,如今一个遇害,一个失踪……”

  再也听不下去,伏引狠狠拨开人群。

  地上伏躺了一群尸体,刀剑斑驳的伤痕错落在尸体身上,道道狰狞的伤痕,地上流淌的血迹依旧殷红,而尸体上的血渍已经开始渐渐干涸。

  大多尸体圆睁着眼,眼中杀机未散。

  马车还在原处。

  “不是听说马车里头躺着温将军的女儿么?”一人指着血迹斑斑的马车。

  马车依旧在街上,温清姿与叶儿的尸体却不在了。

  是那个头绑发带的妇人:“温将军带回府了,女儿死得如此凄惨,自然不肯让女儿再见于人前予人言了。可怜那温家的五小姐,年纪轻轻的,如花的年龄……”

  兴许是感叹,兴许是可怜,妇人低低啜泣。女子家,总是比男子多了分柔肠。

  妇人的良人执了妇人的手:“不说了,我们回去吧。”

  伏引怔怔望着马车。方才那人说,五小姐。

  不是温清玉。

  襄侯府,碧绰苑。

  何氏躺在病榻,面色苍白地没有血色,嘴角微微干涸,眼中没了神采,目光凝滞着手中一支玉色簪子。

  这枚簪子,正是温清玉落在马车中的一支。

  就这样望着,何氏目光没有波动。

  “绰君,说句话吧。”温千山坐在病榻旁,看着何氏面上满是苦涩不觉怜惜,“是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女儿,才让我们的女儿被人掳走。”

  何氏终是说话了,可眼神却没有一刻离开手中的玉簪:“去邵月阁看看吧。”

  没有半分波动的言语,不闻波澜的口吻,却更叫温千山心颤:“送清姿过去的时候去过了。”

  何氏不语。

  温千山想起将温清姿与叶儿送去邵月阁时邵氏抓着他的衣襟,她伏在温清姿的身上,哭得梨花带雨。温千山看着此时的何氏,这么多年,他真的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无力:“绰君,我更希望你可以像音儿一样抓住我哭闹,骂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也不要你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

  至少这样,可以证明她心里还有他,还依傍着他。尽管,他知道,早在十九年前,她就已经对他无悲喜了。

  玉色的簪子的光泽依旧,何氏抚着簪子:“她是我的女儿,我却连她何时离的||乳|娘都不清楚。”

  何氏凝滞的目光已然没了灵活。

  下一刻,温千山握住了何氏的手:“我会寻回我们的女儿,我不可以再没有一个女儿了。”

  久违的掌心温度,久违的温存,何氏感受着这暖意,抬头望着温千山眼中的光芒。

  “相信我。”温千山目光复杂。

  何氏睫毛微颤。

  温千山愈加怜惜:“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回来。”

  这份怜惜令何氏心中再次燃起一丝光亮,他是她女儿的父亲。

  苍白的面望向温千山,终是点头。

  “待我们寻回了清玉,我们便离开这里,我们回五里城。”这十多年,何氏第一次没有排斥他的接触,“魏晋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一定可以寻回我们的清玉。”

  五里城的隐居,本也是他看破了官场沉浮。五里城的日子仅仅半个月,可他却在那些日子,看到何氏十多年来对他渐渐出现的笑意。

  他偏生放不下这臣子功绩,折返回来做他的襄侯爷。恶化了何氏的病不说,与何氏的关系亦是回了原处。

  他后悔了。

  相比他的妻子,他的女儿,臣子功绩,半世声明,已如镜花了。

  他会寻回她的清玉,寻回何氏的希望。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他也经不住再一次失去一个女儿。

  那样揪心的丧女之痛,他已经不想再次承受。温千山更是攥紧了何氏的手,似是抓住了虚幻的幸福:“等救回清玉了,我们就回五里城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

  邵月阁中,邵氏着了一身缟素,头上白花素淡,孤零零点缀着邵氏的发髻,卸了铅华的邵氏,眼中已经哭到了几近枯涸。

  两行清泪落在手背,捡拾着温清姿身上最后佩戴的东西。

  “三夫人节哀,三夫人若是难过便让珠儿为五小姐整理妆容吧。”

  邵氏安静着,只是淡淡摇摇头:“我的女儿,是我带来人世的,今日自然也该是我这个做娘的送她最后一程。”

  平日里跋扈骄矜的邵氏,此刻安静得不似寻常。

  温清姿平躺,邵氏耐心地擦拭着温清姿面上沾染上的几分血渍。

  邵氏将温清姿安置在温清姿自己的床上,说是地上冷。她的女儿是那样一个怕冷的人,冬日里出个门都要将手往她怀里塞让她捂暖和。若是让她的女儿睡到地上,她的女儿一定会哭闹着说地凉。

  她那么疼清姿,怎么忍心让清姿受凉。

  这张床,就是她女儿的。

  身后的珠儿是五夫人袁氏的贴身侍女,叶儿陪清姿去了,整个邵月阁里没个真正能帮忙的。反倒是平日里欺凌的袁氏将贴身的侍女派来了。

  那个口像抹了蜜糖的古氏会处处为她栽路障,而欺凌了近十年的袁氏,总是被她欺得不敢言语半句,却在这个时候帮她。

  还真是人世众生相,处处看不清。

  锥心之痛,此时的邵氏,连苦涩都扯不开表情。

  邵氏手中的帕子慢慢擦拭温清姿的脸、手,细细摩挲,仿佛在擦拭一件破碎的花瓶,一个不小心便会在她眼前碎了,一个用力她的清姿便会消失了。

  素手为温清姿理着发丝,邵氏记不清自己多久不曾为她整理发鬓了。

  温清姿的发依然柔顺光滑。

  可这面上苍白没有色彩,温清姿唇畔白得如敷了一层白霜,她邵音的女儿,应该是荣光满面的。

  邵氏面上平静地到梳妆台上将白色的锦帕上抹了胭脂。

  坐在温清姿的身侧,悉心为温清姿的两颊敷上一层红润。只这样异常的红润,愈是将嘴唇的苍白凸显。

  邵氏将锦帕沾染胭脂的地方轻轻附上温清姿已经冰凉如水的唇:“娘知道你怕黑,黄泉路太黑太长,娘怎么舍得让清姿一个人走那么黑漆漆的路呢?清姿不怕,娘会陪你走……”

  霎时,邵氏手一颤,锦帕落在温清姿耳畔。

  她颤着手,轻轻起开温清姿已经冰冷僵硬的唇。手上沾染上的胭脂末无比刺眼,刺痛了邵氏这丧女之痛。

  邵氏怔怔望着温清姿唇齿处更为刺眼的一处。

  那一处刺目,在温清姿小口之中。邵氏轻柔想撬开温清姿牙齿,可温清姿咬得紧紧,似乎在用她已经逝去的灵魂在咬紧它。

  邵氏感受到了温清姿最后的挣扎,泪意如珠潸然落下。她咬了牙狠了心,终是将温清姿死死咬住的齿畔撬开。

  深蓝色一小块碎布。

  温千山告诉她,温清姿是在刀剑之乱前便已经断了气。

  她的女儿是被一根金簪夺了的性命,那根金簪……是从她女儿的身后刺入,而温清姿的唇齿间咬了这样小块的碎布。

  那个凶手,是在近身之处,她女儿的面前,用金簪错到她女儿的身后生生夺去的她女儿性命!

  小得只有邵?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