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数算你离去后的分分秒秒。你这是在困扰我,使一切更加困难。”
“四个星期两天又十小时,谁说这很容易呢?”
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仿佛他伸手碰了她一般。她颤巍巍地吸口气,揉揉手臂。“我们实在很难谈……谈——”她摊开双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究竟在做什么,瑞克?”
“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我不知道你的感受,但是这一切把我吓坏了,梅琪。”
她内心震颤,身子却仍僵在原处。毕竟气温是零下五度,他们不能永远站在敞开的门口。她终于屈服地退后。“进来吧。”
这时他反而迟疑了。“你确定吗,梅琪?”
“是的,进来吧。”她重复一句。“我想我们的确需要谈一谈。”
他关上门,脱掉外套坐下来,脸上依然是认命的表情。她问也不问他径自泡咖啡,知道他们两个都需要。
“你在做什么?”他看着桌上的资料问道。
“设计观光手册里的广告。”
看着桌上的构图,他只觉得彷徨、空虚又迷惘。“上次的餐会你没到。”他忘了手中的纸片,目光只是追随着她的身影。
“是的。”
“那表示你在避开我吗?”
“是的。”
原来他没看错,她也是饱受折磨。
她忙着准备咖啡、糖和奶精,直到水把火关小后,才转过身来,发现他正望着自己,脸上满是苦恼。
她终于坐回位子上,冷静地迎接他的视线。
“圣诞节过得还好吗?”她问道。
“一堆狗屎!你呢?”
“一团糟。”
“你要不要先说说你的?”
“好吧!”她深呼吸,决定直言不讳。“我母亲和女儿指控我和你谈情说爱,经过可怕的争吵,她们双双怒冲冲地离开,至今还没碰过面。”
“唔,梅琪,我很抱歉。”他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没有必要。”她缩回手。“不论你信不信,我们的争吵主要在于我越变越独立,其次才是你。事实上,我逐渐明白母亲不喜欢我,而且我正学习克服这种认知的愧咎感。至于凯蒂,她还困在菲力死亡的阴影下,而且这年纪的女孩向来很自私,以后她自然会改变想法。现在谈谈你的圣诞节吧,南茜喜欢你送的耳环吗?”
“非常喜欢。”
“那还会有什么不如意呢?”
“我不知道。”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慢慢吐气。然后他突兀地倾身,双眼直盯着她。“只是突然间,我的婚姻、我的人际关系和未来全变得毫无意义。看着麦克和贝拉,似乎人生就应该像他们那样。但是事实不然,而且我了解根本没指望变成那样。”
他沉默地凝视梅琪,眼角和嘴角依然带着苦恼的痕迹。他们相对而坐,目光交锁,明白两人的关系已经来到无法转圜的一点,骇然察觉它将如何震撼他们和其他人的生活。
“我是对她没有任何感觉了。”他静静地承认。
原来如此,梅琪心想,原来这就是婚姻破裂、外遇开始的转折点。她狼狈地起身关掉炉火,倒了两杯咖啡。当她再次坐下后,他静静地瞪着杯子良久良久,才抬起头来。
“有些话我必须问你。”
“问吧?”
“那夜我送凯蒂回来,在门口那一段究竟是什么?”
当时她打破禁忌的回忆温暖地涌上心头。“一个错误,”她回答。“而且我很抱歉,我……我无权……”
他紧盯着她的眼睛。“这不是很好笑吗?感觉上你却似乎有权利。”
“当时我很疲倦,又十分担心凯蒂的安危。当你送她安然归来,我十分感激。”
“感激?只有这样而已?”
纠缠的目光使她感觉内心的决心正逐渐崩塌。
“你究竟要我怎么说?”
“我要你说几分钟前我进门时,你想说的话。我们所谈的是我们已经爱上对方。”
她宛如遭电击般地大吃一惊,只能目瞪口呆,心怦怦跳地瞪着他。
“爱?”
“我们曾经爱过一次,应该很善于辨认爱情。”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一段外遇。”
“外遇?那是你想要的吗?”
“我什么都不要,我……”她突然用双手捂住脸。“噢,天哪,这段谈话真怪异!”
“你害怕,梅琪,对不对?”
害怕?她是恐慌至极。
“我说过,我自己也很怕。”
她抓紧茶杯,只求手中有个支撑。“这太……太文明了!好像和我们不相干,我们都是第三者一样。但是即使我们清白无辜,我依然忍不住心底的罪恶感。”
“你想要罪恶感?我倒有几个点子。”
“瑞克,认真一点。”她轻斥道。她心中充满对他的欲望,而且这样面对面真该受诅咒。
“你认为我不认真吗?”他伸出发抖的手。“看看我抖个不停。”他抓住大腿。“整整花了五星期,我才鼓足该死的勇气回来。你该看看我刚出门前又洗澡又刮胡子,还挑了件新衬衫,好像要去追女孩子一样。但是我无权追求,不是吗?至于其余的选择又不够光明磊落,所以我才来和你谈——天哪,看着我,梅琪,好让我明白你的想法。”
她抬起晕红的脸,面对他湛蓝如海、深受困扰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想最合宜的话就是请你现在离开。”
“如果你要我走,我一定会走,你知道吧?”
她痛苦地凝视着他,然后低语道:“但你知道我开不了口,不是吗?”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滑过她右手的婚戒和指节,再次抬起头。
“我一直很忠贞,五周前的拥抱是我唯一算得上对南茜不忠的地方。”
梅琪是人,当然也有猜疑心。因此她愧疚地垂下眼睛。
“让我再说一次,以后绝口不提。”他严肃地说。“对不起,梅琪。为了所有我带给你的痛苦,对不起。”
他倾身向前,流连地亲吻她的手掌,良久良久,低垂的头似乎在恳求她宽恕。她想起17岁的时候,他常用这种亲昵、感人的方式表达他的感受,她忍不住可怜那个不了解他有丰富情感的女人。她伸出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头。
“瑞克。”她轻柔地说道。他抬起头,两人四目交接。“过来这里……请你。”她耳语道。
他绕过桌子,她起身相迎,抬头望进他眼底,发现他说对了:他们早在数月前就爱上对方。
她双手搭在他胸前,仰头迎向他俯下的脸庞,他温柔分开的唇盖住她。噢,这一吻仿佛久候的甘霖、新生的花一般清新娇嫩,绝妙却带着保留。他们仿佛回到昔日……果园的那一夜,g情渐增。
他及时抬头,眸中深情款款。这一切已不只是单纯的外遇,真心已然付出。
“噢,梅琪,那天我送凯蒂回来……就想吻你。”
“那一夜我一直担心置身在风雪中的你……我心想万一你有三长两短,我会终生遗憾当时不会吻你,没有向你表白我的感情。”
他吻她的喉咙和下巴。“哎,梅琪,你不必担心的。”
“恋爱中的女人总会担心她的男人。”
他吻她急切相迎的嘴,吻得急切热烈,感情膨胀,欲望激增。“你的滋味和以前一模一样。”
“什么滋味?”她呢喃道。
他退后些望进她的眼底。“宛如盛开苹果花的滋味。”
她微笑以对。“你还记得。”
“永远忘不了。”
她突然觉得好快乐,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当时我们好年轻,瑞克。”
“但仍难免离别的心痛。”他的双手抚摸她温暖的背脊。
“我一直以为我们终究会结婚,但是事实不然。后来随着岁月流逝,我以为自己忘了往事。然后我们重逢,那一刻仿佛有人踢中我的小腹,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我也大吃一惊。”
“是的……”那一刻他们以眼神传递所有的情感。他的手掌滑过她的肋骨,温柔地……怜爱的……抚摸她,同时直亲她的脸庞。
她双眸紧闭,唇瓣微张。
他们似乎回到那年的春天,年轻的g情死灰复燃。她微微摆动地承受他的爱抚,嘴角带着抹不去的笑意,她的喉咙深处发出愉悦的呻吟。
他单膝着地,她拉高t恤,看着他张开嘴巴地贴着她,重演往日的回忆。
“嗯……你的滋味真好。”
“嗯……感觉真美妙,我好怀念这种感觉。”
她抱紧他的头,感觉飘飘然。最后他及时抬起头,正经八百地说:“梅琪吾爱,我们的影子映上蕾丝窗帘,它们实在藏不住东西。”
她捧住他的下颚,催促他起身。“那就和我到我们一起买的那张床上。自从你帮我架好那一天起,我就希望和你一起躺在上面。”
他颤抖地起身,两人相拥上楼,慵懒的步伐充满期待。
走进望海的套房,她打开床旁的台灯,灯影摇曳,她转身发现他就站在她身后,双手扣住她的臀际轻轻拉向他。“紧张吗?”
“紧张死了。”
“我也是。”
他微笑地放开她,开始解开衬衫。当她准备脱掉t恤时,他扣住她的手。
“等一下,”他迷人地笑着。“可以让我来吗?除了在黑暗中笨手笨脚,我似乎没做过这个。”
“毕业舞会那天在玛丽号上你就做过了。当时天不黑,你也没有笨手笨脚。”
“真的?”
“事实上,你做得非常好。”
他狡猾地微笑。“让我恢复记忆吧。”
他连着t恤和内衣在一起拉过她的头部丢向一旁,然后在灯光下凝视着她。
“你真美,梅琪。”
“不,我老了。”
“不,以前和现在我都认为你很美。”
“你一点也没变,知道吗?总是柔情蜜意的。例如刚才在楼下亲吻我的手,现在又这么轻柔地摸我,仿佛……”
“仿佛什么?”他轻飘飘的爱抚引发一阵鸡皮疙瘩,由背部直下她的小腿肚。
“仿佛我是易碎的瓷器。”
“瓷器冷冰冰的,”他呢喃着覆住她的胸脯。“你则温暖怡人。脱掉我的衬衫,梅琪,请你。”
梅琪乐于从命。她抱住脱下来的衬衫。脸埋进里面吸着他气息,唤起另一段回忆。
她单纯的动作深深撼动他的心。
她抬起头说:“你的气味还是一样令人难忘。”
接下来是他的皮带。在她的婚姻生活里她这么做过无数大,只是忘了它是如此禁忌的感觉。她伸手探向瑞克的腰,感觉自己全身发热。她松开皮带扣环,双手隔着退色的丁尼布第一次爱抚他。柔软的布料贴着坚硬温暖的身躯。他先是闭上眼睛,随即倾身向前,双手探向她的背后。
“你有一颗痣,”他低语,“就在……这里。”
她微笑。“你怎么记得?”
“我一直想吻它,只是太胆小。”
她拉下他牛仔裤的拉链,抵着他的唇呢喃道:“现在吻吧。”
他们急切地宽衣解带,裸裎相对的一刻原本充满紧张,但他拉开她的手大胆地打量她全身。
“哇!”他轻声赞美,赞赏地微笑。
“是的……哇!”对他,她也有同感。
他的表情一凛。“我不会言过其实,说我一直爱着你。但是当时和现在,我都真心真意。”
“噢,瑞克,”她渴望地回答。“我也爱你,虽然我千方百计制止自己,但还是忍不住。”
他抱起她放在床上,轻触多年前他曾抚摸过的地方。年轻时代他会因为害羞而有所保留,如今他吻遍她的全身各处。
她也回应地品尝着他,沉醉在他的反应和触感中。随着时间消逝,他们的欲望也绷到极限。
热情升到临界点,他拥紧她问道:“我要采用避孕措施吗?”
“不必担心。”
“你确定吗,梅琪?”
“我们很幸运,4o岁的我已经不用担心怀孕的问题。”
他们的结合徐缓而且柔情款款,身心同时合而为一,美得像一首诗。
经过多年的时光,他们再度成为恋人。
“你在笑。”他沙哑地说道。
“你也一样。”
“你在想什么?”
“你的肩膀变宽了。”
“你的臀部也变大了。”
“我生过小孩。”
“我真希望她是我们的。”
她拉下他的头,他们的笑容退去,陶醉在美妙的感官里。他抱着她翻身侧躺,双眸紧闭。“感觉真好。”他说道。
“因为我们都是彼此的第一个。”
“感觉上好像绕了个大圆圈,仿佛我本就属于这里。”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按计划结婚会是什么光景?”
“常常。你呢?”
“是的。”她承认。
他转而翻到上面,重拾爱的旋律,双臂颤抖地支撑自己体重。她欢愉的呢喃声和他的互相回应。
她看着他的眼睛合上,喉咙仰起,浑身肌肉绷紧,额上汗珠点点。美妙的欢愉使他全身震颤。
当他的身体平静下来,他睁开眼睛。“梅琪,对不起。”他低语道。
“别道歉,”她轻声说道,轻触他潮湿的眉毛和太阳岤。“你的反应美得令人屏息。”
“是吗?”
“当然,而且,”她慧黠地加上一句。“下一次该我了。”
她所言不虚。
下一次。
和下一次。
还有下一次。
第十二章
几番的巫山云雨,凌晨三点左右,瑞克和梅琪四肢交缠疲倦地躺在望海楼中凌乱不堪的床上。瑞克的肚子咕咕作响。“梅琪小姐,有吃的吗?我快饿昏了。”
“想吃什么?水果?三明治?蛋卷?”
他扬扬鼻子。“太普通了。”
“那要什么?”
“甜甜圈,”他拍拍肚皮。“又大又新鲜,热腾腾的甜甜圈。”
“呃,你来对地方了。我们走吧!”她握住他的手拉他下床。
“爱说笑!”他惊呼。“你真的有甜甜圈?”
“没有,不过我们可以自己做。”
“你要在凌晨三点一刻揉面做甜甜圈?”
“有何不可?我收集了一抽屉的食谱,应该可以派上用场。来吧,任君挑选。”
他选了桔子夹心甜甜圈。两个人衣着不整,笑闹不休地揉面,恩爱异常,直到最后梅琪不得不警告他:“再不放开我,油锅就要着火了。”他的回答使两个人笑呵呵地倒向流理台。他双脚站稳,双手扣住她的背,带着深深的惊奇凝视她的脸,笑声渐退。
“天哪,我真爱你。”他说道。“过了大半辈子,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生活的真谛,我真爱你……梅琪,此情此心不渝。”
“我也爱你。”她仿佛重生一般。“过去几个月,我幻想许多次,但是这种欢笑和幸福独特得出乎我意料之外。你想如果我们一毕业就结婚,会像今天这样吗?”
“我不知道,有可能。”
“嗯……应该是的,”她微笑地望着他。“真是两全其美。不是吗?我们不只彼此相爱,还互相欣赏。”
“我想我们是找到那个秘密了。”他答道。
看着她巧笑倩兮的面容,他不慌不忙、流连地印上一吻。
一吻结束,她呢喃道:“我们快做好甜甜圈,好让我蜷缩在你身旁入眠。”
四点五分他们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呼吸间尽是桔子的甜味,瑞克蜷缩在梅琪后面,脸颊藏在她的发间,双膝贴着她,一手放在她胸前,他叹口气。
她也叹息。
“你把我累惨了。”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
“有趣至极。”
“嗯——哼。”
“我爱你。”
“我也爱你,要走的时候叫醒我。”
“好。”
他们仿佛多年的老夫老妻般安详地入眠。
醒来时,他感觉两具潮湿的身躯交缠在一起,他的手慵懒地搭着她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小腹,周遭的气氛恬静而满足。
我不想离开,我想和她在一起欢笑、相爱,分享生命,为她分忧解愁。清晨看她梳洗更衣,夜里同她相拥而眠,分享生命中的一切。
我要她和我一起乘风破浪,静观四季之美。夏天我乘船而过,她在露台上向我挥手;深秋时分担我收船过冬的伤感。我们携手共度人生的喜怒哀乐,时而四海邀游,烛光下默默相对;或者互数白发,共度料峭的春寒。
不,我不想离开她。
借由呼吸频率的改变,她才一醒来他立刻就察觉到了。他张开手掌贴住她的小腹,鼻尖轻摩她的背。他扣紧她的臀,以最古老的方式无言地向她说早安和我爱你。
直到震颤停止,汗水蒸发后,她才转过身来。
他枕着手肘,与她脉脉含情相视,直到曙光照亮室内。他的拇指懒懒地在她身上画圆,她伸手拂开他零乱的头发。两个人一言不发,没有承诺,没有誓言,所有的真情和心意在不言之中传递。
半小时后,他们携手坐在桌边,许些无益的愿望。他喝完咖啡勉强起身,慢条斯理地套上夹克,只为拖延无可避免的分离。她走过来拨开他的手,一颗颗为他扣上纽扣,拉下他的头,轻轻印上一吻。
“昨夜的一切即使有人拿阿拉丁神灯来换,我也不要。”她轻声告诉他。
他闭上双眸,双臂拥住她。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瑞克说道。“但是这种感觉太强烈,我终得做出某些决定。”
“是的,我明白。”
“我不是能将罪恶感淡然处之的人。”
她握住他的双肩,强烈希望这不只是再见也是分别。
“我们不一定要承诺什么,就把这一切看成前生注定。一如我们在果园里的第一次,只是一份可爱而突如其来的礼物。”
他倒退一步,凝视她的棕眸,心想:你不会开口要求,对吗,梅琪?也不问会不会再相见,我会不会打电话,或是任何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梅琪吾爱……”他轻怜蜜意地唤道。“我实在很难跨出那扇门。”
“情侣向来不都是难分难舍的吗?”
“是的,的确应该如此。”他以指节轻抚她的下巴。
他们用眼神、用流连的轻抚道别。最后他俯身轻吻她,低语道:“我再打电话给你。”
她半忧半喜地度过那一天,有时幸福得仿佛飞上九重天,有时又坠入愁云惨雾中,一再自问:你究竟做了什么?未来又将如何?她深信那将会是心碎,受苦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你希望他回来吗?
是的。
不要。
是的,老天助我,是的。
瑞克满怀忧伤和罪恶感地度过那一天。他违背婚姻的诺言,辜负了他的妻子,也辜负了他的爱人。她们两个都应该拥有更好的。
你要回去吗?
不。
要。
不。
中午时分,他忍不住打电话过去,只为了想听她的声音。
“哈罗?”她接听电话,他的心狂跳。
“哈罗。”
半晌他们不言不语,只是心疼地想念对方。
“你在做什么?”他终于开口问道。
“露露在这里,她来帮我贴壁纸。”
“哦,”他失望至极。“那我还是别打扰你了。”
“好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今晚最好别过去。”
“噢……呃……”她的停顿并未泄漏太多的讯息。“没关系,我了解。”
“这对你不公平,梅琪。”
“我了解。”她静静说道。“呃,保持联络。”
“对不起,梅琪。”
“那就再见了。”
他还来不及多加解释,她已经挂断电话。
那一整个下午他痛苦地踱来踱去,心神不宁,百般挣扎。今天是星期三,南茜要星期五下午四点左右才到家。两天的时间宛如绵延不尽的沙漠。
他上楼躺下,胡思乱想好一阵子,又起身冲澡刮胡子,在脸庞、胸膛洒上古龙水。
镜子里的那对眼睛严厉地指责他。
我要去探望母亲。
带着满身的古龙水味?
该死的你!
少来了,老兄,你骗谁啊?
他掼下瓶子诅咒一声,猛抬头,那对眼睛从镜里打量着他。
再去一次,你就会一去再去脱不了身。这是你要的吗?
我要快乐和幸福。
难道幸福是家有娇妻,又去追求别的女人?
不。
那就去母亲家。
他是去了,但吃完晚饭他立刻就向母亲告别。车子在冰上慢慢前行,他告诉自己,再不快一点去梅琪家就太晚了。
等他进城,他又告诉自己只是去看看她的灯是否还亮着。
抵达她家门外,他又告诉自己,只是看她好不好,他不会停车下来。
但是开过2o码外,他踩下煞车,文风不动地停在路中间。
别去。
我必须。
你该死,这么执迷不悟。
“混蛋!”他咕哝地倒车到她家门外,熄了引擎静静地凝视厨房透出来的灯光。她为什么还不睡?已经11点了,任何有理智的女人不会再痴痴等待。任何自重的男人不会来打扰她。
他猛力地甩上车门,三步并做两步地拾阶而下,愤怒地叩门。
门开处,她身着睡袍站在阴影中。
他想开口,但是歉意和哀求如鲠在喉。他们无言相对,面对彼此的脆弱和欲望。然后她低泣一声,呜咽地投入他怀里,宛如倚门等待由战场上归来的丈夫的妇人,喜极而泣地亲吻他。
“你来了。”
“我来了。”他一把抱起她跨过门槛,用手肘摔上后门。在半明半暗中,他们张嘴热吻,抛开所有的礼教和禁忌,狂热地探索、品尝;她的背抵着厨房的门,他抱住她的腰,让她躺在散落的衣服堆上,狂热的结合伴随着释放的呻吟。
两人筋疲力竭地急喘着等待呼吸缓和下来。
开始和结束都在厨房的门边,他们不禁为如此的放浪大吃一惊。
“你说今晚不过来了。”她近乎防卫地说道。
“你说没关系,好像你完全不在乎一样。”
“我是怕你知道我有多在乎。”
“现在我知道了,不是吗?”
她真想哭,然而她只是起身走进转角的洗手间。
他躺在原地聆听水声,然后叹口气起身跟过去。她捰体地站着瞪视洗手台,他走到她身后。“今晚我不想来,如果不是看见灯亮着,我不会进来。”
“我也不希望你来。”
她打开水龙头,接水拍拍脸颊,然后盲目地探手寻找毛巾,把睑埋进毛巾里。“梅琪,怎么了?”他问道。
她直起身,望着他的眼睛。“我不要这样。”
“怎样呢?”
“只有……只有色欲。”
“不仅如此而已。”
“那我为什么整天想着它?为什么发生刚刚那回事?”
“你不喜欢吗?”
“我太喜欢,所以才害怕。欲望满足了,但是精神层面呢?”
他挨上前,双手抱住她的腰,嘴唇落在她肩上。
“梅琪,我爱你。”
她盖住他的手。“我也爱你。”
“厨房的一幕起因于情绪的挫折。”
“我实在不擅应付……婚外情,感情上我已经千疮百孔了。”
他抬起头,好半晌两人只是四目交接,眸中满是苦恼。
“我可以留下来过夜吗?”
“你认为这样明智吗?”
“昨夜你没问这问题。”
“但是今天我想了很久。”
“我也考虑过,所以才想留下来。”
那一夜和第二天晚上他都留在她床上,直到星期五早晨才准备离开。他们站在后门口,难分难舍。
“下星期我再来看你。”他说道。
“好”
“梅琪,我……”他百般挣扎。“我不想回去。”
“我知道。”
她冷漠而遥不可及的态度令他深感困惑。
“梅琪,我必须明白你的感受。”
“我爱你。”
“是的,但是未来的生活呢?你会再婚吗?”
“偶尔想过。”
“如果我没有牵绊,你会嫁给我吗?”
她犹豫着,害怕回答。这三天来她细细思量,这一切的发展太过鲁莽,而且前途茫茫。
“梅琪,我从没闹过外遇,现在她回来了,也到了有所决定的时机。噢,见鬼,这真是进退两难。”
“瑞克,求求你,我想过嫁给你,但是……”她力求诚实。“这只是空想。毕竟我们是彼此的初恋,自然而然我会把你理想化。然后刹那间你回到我的生命里,令我心旌动摇,我的初恋情人。”
她双手按在他的胸口。“但是我不要我们许下空泛的诺言,或者做出无权的要求。我们在一起三天,几番缠绵,但是人不能只顾欲念。”
他深吸一口气。“我时时如此告诉自己,但是一切快得令人措手不及。在离开前我要你明白,我已经下定决心今晚就和南茜摊牌,绝不脚踏两条船。”
“瑞克,听我说。”她捧住他的脸。“我虽然高兴听你这么说,但也不希望你仓促下错决定。瑞克,仔细思考你要离开她的原因。你们分手必须是因为你们两个的关系,而不是因为我。”
看着她的脸,他不禁心想她实在太聪慧,而他们的反应实在与众不同。一般在婚外情中,单身的一方总是纠缠不清,已婚者则百般闪避。
“早在这之前,我已经不再爱她了,我甚至在秋天时已和麦克谈过这件事。”
“但是如果你在仓促中下决定,可能是因为过去三天,而不是这18年的婚姻。你懂吗?”
“我心意已决。”
“好吧。但是请你明白,我才刚开始一段新生活和一份新事业。”她静静地补充:“而且我的心仍未完全痊愈。”
好半晌他们默默相对。
“好吧,”他终于开口。“谢谢你坦诚相对。”
“我听说法律规定买枪要先填申请表,再等候三天,如此可以减低枪击的机率。或许因为外遇而离婚也该有相当的等待期。”他们四目交接,瑞克神情不悦,梅琪则充满关怀。“瑞克,我从不认为自己是破坏家庭的人,但心中总有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那你究竟想怎么办?”
“事情缓一缓,好吗?而且别来找我?”
“缓多久?”
“我们别预设时间,只要好好考虑一番。”
“我能打电话来吗?”他的表情宛如被禁足的小男孩。
“如果你认为明智。”
“你在加重我的负担。”
“不,反之亦然。”
他一脸伤感。
“离开前对我笑一笑吧!”她要求道。
但他反而抱紧她。“噢,梅琪……”
“我明白……我明白……”她安慰地抚摸他的背。
事实上她并不明白,因为她也没有答案。
“我会想你。”他的语气痛苦万分。
“我也会想你。”
然后他转身离去。
第十三章
一路上道路冰滑,天气严寒,南茜一直心情不佳,但是甫进门,看见瑞克在等她,她的心情立即转好。
“嗨!”她伸脚踹上大门,瑞克趋前接过她的皮箱和行李。
“嗨!”
她仰脸向他,但他只是提着皮箱走开,没有吻她一下。等他走进厨房时,又直接从冰箱拿出一瓶柠檬汁。
“真香,你在煮什么?”
“烤鸡。”
“烤鸡……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赎罪,他心想,但却只回答:“我知道你最爱吃这道菜。”他关上冰箱。他一转身,她就在他后方。
“嗯,好个欢迎归来的方式。”她诱惑地说道。
他拿起果汁瓶。仰头灌下一大口。
她抱住他的身体,将他的手肘压在体侧。“没有亲吻吗?”
他迟疑半晌,才晴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但脸上表情已令南茜起了疑心。
“嘿,等等……只有这样而已?”
他挣开身体。“我得看看鸡烤好了没有。”他说着转身离她。“对不起,我要开烤箱。”
南茜体内的警铃再度作响。无论困扰他的问题是什么,想必很严重,他以各种借口避免吻她,甚至不敢看她。他摆好餐桌,席间他的回答简短而遥远,毫无幽默感,而且食欲不佳。
“怎么了?”餐后她问道。
他收拾碗盘放进水槽里。“只是冬天的忧郁症。”
不只吧,她心想,体内突然窜过一股恐慌。一定是因为女人。她突然灵光一闪,自从他昔日的女友回来,他就开始变了。先是心不在焉、落落寡欢,而今又突兀地避免身体上的接触。
做做什么吧,她心想,说些什么来挽留他。
“甜心,最近我一直在想,”她走过去拖住他。“或许我该多留几天在家里。”这是谎言,但是她绝望地想借此讨他欢心。
他径自清洗碗盘。
“你认为呢?”她再问道。
“随便你。”他继续洗。
“我还想生个小孩来带。”
他静得像只受惊的蜘蛛。
“或许生个孩子并不那么糟。”
水声不再响。沉默中,他们文风不动地站着。
“为什么突然想开了?”他问道。
她火速编排理由。“我想既然你冬天不工作,可以在家看小孩,保姆只要请半年。”
“瑞克?”她低语道,开始爱抚地。
他倏地转身,宛如绝望的哀悼者般抓紧她。她感觉自己似乎撞上了某种危机,而且十分确定那是罪恶感。
他行为粗暴,丝毫不给她转圈的余地,立即扯下她下身的衣物,仿佛怕自己或她改变主意。他抱她走到角落的小沙发。没让她采取预防措施……
事后,南茜怒不可遏。
“让我起来。”她说道。
他们沉默地分开。她回到卧室,瞪着衣柜良久良久,心想:如果他让我怀孕了,上天助我,我会杀了他!
他则留在厨房里,许久之后轻叹一口气。丢下手边的工作,呆坐在起居室里回顾自己的一生。他实在困惑极了。那般粗暴地对待南茜又证明什么呢?他自觉像个大混蛋,而且心中产生更深的罪恶感。他真的希望南茜怀孕吗?如果他此刻走过去要求离婚,而她答应,难道他不会毅然决然地就此离去,直接去找梅琪?
不。有罪的是他,不是南茜。
他落寞地起身,踩着沉重的脚步上楼。
“对不起,南茜。”
她一动也不动,仿佛没听见一般。
“对不起。”他低语。
她交叉双臂,瞪着对面的墙。“你是应该说对不起。”
他等待着,但是她不再开口。他想找些话说,但是自觉像干涸的容器一般无以为继。稍后他起身下楼,便一直待在那儿。
星期一下午他去找麦克,心中强烈地渴望找人告解。
麦克正在后院换机油,他请瑞克等他一会儿,马上就好。
瑞克像石头一样静静坐着,眼睛盯着工具箱,不知从何说起。好半晌,他苦恼的眼神转向麦克。
“记得小时候,我们做错事就被老爸打屁股吗?”
“嗯”
“我真希望他再打我屁股。”
“你做了什么事需要被打呢?”
瑞克深吸一口气,率直地说出口:“我和毕梅琪有了外遇。”
麦克大吃一惊,好半晌不发一言。“呃,但是老爹打你一顿又于事何补?”
“或许。但是我必须找人谈一谈,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卑鄙。”
“事情发生多久了?”
“上周才发生的。”
“结束了吗?”
“我不知道。”
“噢——喔。”麦克沉思半晌。“你要再见她吗?”
“我不知道。我们同意分开一阵子,冷静一下。”
“南茜知道吗?”
“可能只是怀疑。这个周末实在糟透了。”
麦克长吁口气,脱掉帽子搔搔头。
瑞克摊开双手。“麦克,我好困惑,但是我爱梅琪。”
麦克深思地看着弟弟。“我一知道她搬回来,心中就有预感。高中时代你们是那么地难分难舍。”
“你知道?”瑞克一脸讶然。“不可能。”
“别讶异。你向我借过车子。记得吗?我和贝拉也用过,所以我猜你们也不例外。”
“该死!你们就这么幸运。看见你们一家人,我就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抓紧梅琪,或许今天就会和你们一样的幸福。”
“不只是运气而已,还需要很多的努力和妥协,”
“我了解。”瑞克落寞地回答。
“你和南茜呢?”
瑞克摇头以对。“一团糟。”
“怎么会这样?”
“她突然说或许有个孩子也不错。所以我就试探她,没给她避孕的机会。自此她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你强迫她?”
“可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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