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刀(7)

　　自勇利受伤的几日後，大批记者收到通知，纷纷涌进勇利所在的医院里。

　　此时此刻，各大报的体育记者正聚集在医院会议室里，相机的镁光灯不停闪烁，纸笔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

　　因为就在几分钟前，维克多召开了记者会，为整个花滑界投下一颗震撼弹：去年的大赛的银牌得主，日本选手胜生勇利宣布退役，往後不再参与任何赛季。

　　「为何会出此决定？是因为练习时的撕裂伤造成的吗？」

　　「胜生选手将来打算怎麽办？」

　　「你会选择回到日本吗？还是继续留在俄罗斯？」

　　「请问你现在的感受是甚麽？能跟我们说一下吗？」

　　「身为教练，你认为这是对胜生选手最好的打算吗？请发表一下看法！」

　　「勇利选手……」

　　记者七嘴八舌地提问，问题如潮水一般，不断地朝勇利和维克多袭来，即便是镁光灯焦点如维克多，此时也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回答起。勇利和维克多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碰！」坐在一旁的某人狠狠把脚翘在桌上，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吵死了。」尤里瞪着在场的记者，散发的气场惊人，「是不会举手发问吗？你们这样他们俩是要怎麽回答？嗄？」

　　勇利看着满脸不悦的某人，尤里本来是来探望他的，却在半途被维克多硬是拖来参加记者会，无端被卷入，想必他的心情也不会太好……不过也幸好尤里在场，才能把记者会的主导权重新拉回自己这方。

　　「勇利。」维克多在桌面下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现在正是讲话的好时机。

　　他回握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谢谢大家的关心。」勇利看向众记者，目光笔直，「我的确是因为受伤才打算退役，但并不是上次事件的影响，而是长期的运动伤害累积，造成半月板受伤，之後会进行手术摘除。」

　　一名记者举手发问：「那手术结束後，你有甚麽打算呢？」

　　仅仅那麽一瞬，勇利感觉到维克多微微握紧了他的手。

　　「……在俄罗斯开完刀之後，我打算回到日本，担任南健次郎的教练，相关事项都已经联络好了。」勇利心情复杂地露出微笑，「虽然可能无法再次出现在赛场上，但我仍然想要为花滑尽一份心力，而担任教练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方法。」

　　勇利才刚回答完毕，稍远处又有一名长发的女记者举手发问，这次的问题转而针对教练维克多。

　　「胜生选手退役後，你还有打算担任其他选手的教练吗？」

　　闻语，维克多笑了笑。

　　「我不打算成为其他人的教练喔！我很早就决定好，这辈只做勇利的教练了，既然现在勇利都要退役了，我也不会对教练这个位有所留恋。」

　　人群有一只手举了起来，勇利的目光看向那人，心底蓦地一沉，那人正是去年采访他的记者，那道「如果不能以一名花滑选手的身份而存在，你打算怎麽办？」的问题，终究形成他的梦魇。

　　「你方才说不打算再成为任何选手的教练，那请问你之後退役要怎麽办呢？」那人的语调带着让人不悦的犀利感，「毕竟你已经快三十岁了吧？就算是身为俄罗斯滑冰界王者，高龄的你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吧？」

　　那人挑衅的笑着，出口的语句恶毒：「万一有个甚麽意外，这次赛季说不定就是你最後的比赛机会了呢！」

　　「喂！你是哪来的白痴记者？」尤里心不爽达到最高点，让他完全忘了莉莉亚不许他口出脏话的告诫，「这种话该在这种场合说吗？」

　　「我不是在问你，小鬼。」那人看向还未成年的尤里，目光不屑，「我问的是维克多．尼基福罗夫！」

　　记者群开始窃窃私语，当有不少对白目同行的批评，但被批评者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直直地盯着维克多。

　　「嗯……关於这个问题嘛……」维克多笑得灿烂，非常灿烂到足以用耀眼夺目来形容，「我退役後要去做甚麽，关你屁事啊？你还是先想想你失业後该怎麽办比较重要吧？」

　　维克多回答的声音并不大，爽朗的语调却让一大票记者静了下来，直到刚刚，俄罗斯的记者们这才忽然想起，他们国家的滑冰界王者，骨里就是个天然黑啊……

　　於是各报记者沉默，就怕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触了王者逆鳞，害自己丢了饭碗。记者群有善心者在心底默默为某同业哀悼了一秒钟。

　　「好啦！既然大家都没有问题了，那这次的记者会就到此结束吧！」维克多的语调爽朗。

　　他牵起勇利的手往外走，见此情况，尤里也乾脆地起身，抢先两人一步离开会议室。

　　「各位辛苦了，我们就先走一步罗！」

　　维克多关上会议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