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的异样,因为我们在起的时候,连强盗都会感到无地自容。于是,我们继续前进。”
两个年龄相同的亲密朋友同学奥托索斯特鲁普和巴伦威廉起坐在四轮马车里,作者在这段描写中充满了柔情。后者在封写给菲英岛庄园母亲和妹妹的家书中,提到了这段“感情之旅”中的些小插曲。在小说的这部分里,我们可以看到,两个亲密无间的年轻人沈浸在肉体和精神的快乐漩涡之中。当然,他们还远离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旦到了那个时刻,他们就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工作和爱情做出决定性选择。
合二为的灵魂1
从很多方面看,这部写于1835年夏秋之交的小说郾郾,在安徒生与爱德华科林之间长达数十年纠缠不休的冲突中占据着中心地位。这部小说描写了浪漫主义时代男人友谊的规则和价值。小说的情节充满了浪漫的渴望和源自内心的激情迸发:“威廉在分手的时候说,我们永远是朋友,最忠诚的朋友忠诚的朋友奥托再次说。”
在这部小说中,从表面称呼的简单的转换,到内心世界的深刻的转移,这切变化似乎让我们身处神圣的情感盛典之中:从用正式的“”到亲昵的“”,这貌似平常但却历尽艰辛的转换,对于浪漫主义时代的男人来说,标志着种在情感上的接受,在本质上,它不啻于个人的宗教信仰。这是可以和洗礼与婚礼相提并论的幕。安徒生在小说友谊协议中便采纳了这种思维方式,友谊协议是他在1841年到1842年的东方旅行之后创作的。几年之后,在克尔恺郭尔的非此即彼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从“”到“”这庄严而富于象征意义的转变,作者深刻地称之为“精神上的裸露”,他是个人在剥离原来的自我,重新认识彼此心灵深处的种再生。
郾郾写于克尔恺郭尔第次描写这种诱惑现象学的7年之前,书中有这样句话:“把友谊中不和谐的溶解在和谐的中。”但是在威廉不假思索地用非正式的“”所有格在信中签下“你的朋友和兄弟”之时,奥托却信以为真地认为这是个走向个人内心世界的大门。对他来说,它所体现的意义绝不仅仅是匆忙中留下的签名。在小说的开头,威廉在个大型学生聚会上的举动,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因为个人的行为并不仅仅伸出左手和右手这么简单,其中必然暗含着其思维深处的思想。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同意用非正式称呼彼此相待。对于奥托索斯特鲁普来说,这是他生的友谊协议。当他最终对威廉做出肯定的答复之时,却像个女样旋即对自己的行为追悔莫及,他说:“他毕竟是我献出的第个人。”
事实上,奥托对男性友情的崇拜和尊奉是如此的敬仰,以至于他甚至担心,如果不用正式的称呼,就会让这种诗意般高尚的友情庸俗不堪,而且会削弱那种存在于遥不可及的爱与渴望之中的激情。方面,奥托在内心渴望着有天能对威廉说出“”。另方面,他却希望继续用这个中规中矩的“”,以维护和升华心中的这个理想,这两个男人也许应该用最纯洁最天真的方式去交往。这样,他们的友谊将在彼此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达到个高尚的境界,这绝不是肉体上的亲近,而是种精神上的偎依。个“合二为的灵魂”由此而诞生。只有用浪漫主义对现实的态度,即精神是完全独立于时间和空间的客观存在,我们才有可能理解这切。两个男人之间友谊的唯纽带只能是他们的灵魂,就像奥托和威廉那样或者说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和爱德华科林,这样,他们就可以很容易地在非物质层面得以相识相处和相知。而这种沟通最主要的方式无疑是书信,通过这种渠道,他们可以有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去相互拥抱亲吻和爱抚,却不会显得过于滛荡。这仅仅是思想上的兴奋和放纵,或者像安徒生在小说第18章所描写的那样:“他用自己的嘴唇亲吻着写有威廉名字的页角,此时,他的心中完全被高尚的友情所占据。”因此,隐私秘密和神圣的外表构成了这种友谊不可分割的部分。克尔恺郭尔在非此即彼中也曾经提到过,任何种事物都不可能像秘密那样充满了诱惑和诅咒。只要还是个秘密,就包含着种无法比拟的能量。正如威廉这样对奥托说:
“毫无疑问,精妙和脆弱是秘密所固有的本性,以至于即使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也没有胆量吐出隐藏在心中的秘密。只要我们保护着个秘密,它就永远是我们的俘虏,但旦我们放飞了它,我们自己就会成为它的俘虏。可是,奥托你是那么的让我痴迷,我对你的信任,就如同信任我自己的心它包含着个秘密,让我沈浸在快乐和幸福的潮水中。”
在郾郾中,我们看到了作家对于从青少年和成年这段困难而敏感的时期所进行的详细描写。我们还可以看到,当婚姻和家庭生活就摆在面前的时候,奥托和威廉为何会如此难以从情感的纽带上去看待自己的感受。就像浪漫主义时代敏感友谊中的许多年轻男子样,奥托和威廉同样也希望利用对方帮助自己去迎接人生中次伟大的飞跃。这种互惠互利的亲密关系包含着感情上的寄托支持和关怀,这也从另个角度说明,为什么与其它男人建立的友情经常会变成与其它人共享生活的开始。同时,这也是种通向婚姻之路的神圣转变。但是,在这种两个年轻男人之间的敏感友谊背后,同样也隐藏着友谊在不经意之间土崩瓦解的危险。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本人就在自己的人生中次又次地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因为年轻的男子很容易为了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女人而抛弃他。很明显,许多男性朋友把与作家的这种亲密关系当作种精神上的体验,从而为他们的婚姻进行感情上的准备。比如在1834年,安徒生的个男朋友法律大学生奥托穆勒,就曾经向他敞开了所有的“内心房间”。穆勒在信中就是这样写的,在信中,他开诚布公地让作家游历了自己内心的每个角落。正如穆勒所言,这里的房间无论对于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它是为未来的异性新娘而保留的空间:
合二为的灵魂2
“你会发现,我内心的房间被众多朋友和女人所分享着;很多曾经来到这里但现在却已经离开我生活的迷人女孩,都在这里留下了她们的足迹,但是,这里依然为即将来临的美丽的妙龄女郎准备了属于她们的空间,感谢上帝,因为现在的我还是自由的。”
但是奥托穆勒并不是唯以男性友谊去换取婚姻的人。事实上,在安徒生的生中,他曾经试图与很多男人建立长久的男性友谊关系19世纪30年代是奥托路德维格穆勒兄弟克里斯蒂安沃伊格特和爱德华科林;40年代主要是亨里克斯丹普和世袭大公卡尔亚历山大;而60年代则是芭蕾舞演员哈罗德沙夫和画家卡尔布罗赫;所有这些人都只和安徒生维持短暂的敏感关系,然后便因为订婚和结婚而消失在这段友谊之外,留下的是这个单身汉和他那邋遢的睡帽:
“每个人都在订婚爱德华科林和他的杰特很满意;我经常拜访杰特的家,看到这对快乐幸福的爱人。我是那么的可笑,但我却无法控制自己;每当我听到某个人已经订婚的消息,就陷入到痛苦当中尽管上帝知道,对于每个离开我的人,我都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爱。”
用“”称呼我1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样成为朋友的呢科林在19世纪20年代在回忆安徒生的时候曾经说,那个长得很快的男孩“长着张成熟的长脸,黯淡的眼神,苍白的头发,条黄色的棉布裤子,裤腿刚刚能盖住小腿”。
初次见面的第眼当然谈不上什么亲切感。如果我们读过安徒生自传的话,就会看到,安徒生在开始的时候根本就不喜欢爱德华科林。每次乔纳斯科林的这个被监护人来到斯特兰德斯特拉德,哪怕只是简短地拜访下,乔纳斯科林的这个二儿子都会以冷酷和敌意来迎接他。“爱德华对我总是这样的冷酷,令人难以接近,所以我相信他根本就不可能接受我,他对我如此的傲慢,他甚至就是我的敌人。”但是当安徒生在1827年从赫尔辛格回到哥本哈根并在克里斯钦港的希伯来人穆勒帮助下完成学业之后,两个人都经历了段明显的成熟期。正如爱德华科林在书中对安徒生的描写:“当他再次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很自然地会马上联想起他以前的模样,我吃惊地发现,他的身体发育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改善。”
1828年,乔纳斯科林毫不吝啬地把父亲般的赞美送给这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以上帝的名义,沿着你直期待的道路走下去;那肯定是你最好的归宿”同时,他还让正在学习法律而且曾经帮安徒生学习拉丁文的儿子,继续指导在思想上尚不稳定的安徒生。无论是在写作还是社交礼仪方面,安徒生都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说起拼写,安徒生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天才。他的“韵律魔鬼”总是在他的头脑里翻江倒海无拘无束。以至于尽管职务繁多的乔纳斯科林有很多事要做,还是让他20岁的儿子担任安徒生的指导老师和顾问。对于安徒生来说,无论是他的语法技巧,还是社交礼仪和财务知识,都需要爱德华给以特别的关注。如果没有爱德华科林这种意义非凡的合作,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就不可能在19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之间取得如此大的进步。1832年,安徒生曾经写道,现在,他开始信任爱德华了,当时的爱德华刚刚通过律师考试,梦想着有个像他父亲那样的事业。即使用尽想象力,他也不可能梦想到,仅仅是教拉丁文习作这段短暂而正式的相处,竟然会发展得如此富有激情,乃至升华为两人之间生的友情。用安徒生的话说,两个人在这方面是“非常不同”的。
最初这种充斥着社会地位和思维差异的极不匹配的兄弟关系,很快便发展成为另种相互之间的尊重和迷恋。1820年的夏天,科林还对安徒生的真正想法心怀疑虑。这点在两人的第次通信中表现得非常明显,当时,在作家去菲英岛夏季旅游之前,科林拜访了安徒生。科林表现得非常友好,以至于安徒生在欧登塞所写的回信中说道:“非常感谢你的造访,在我离开的前夜,这绝对是莫大的荣耀。我必须告诉你,有了你的支持,我会无比的强大,因为你是待我最诚挚的个人,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随着安徒生在意志上的强大,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开始迅速发展。两个男人找到了共同的兴趣点,而不仅仅是拉丁文习作。他们的信中开始出现了些直言不讳的调侃,时常夹带着露骨的轻浮,甚至向讲究适度和约束的爱德华科林也不例外。但总的看来,这种基调还是安徒生首先打下的,他小心谨慎地尝试着去赢得这个新朋友新兄弟,很快,信中便充斥了大量的诗词和感情的暗流,这让爱德华感到有些震惊,于是,他开始对此提防起来。事实上,这也成为他们在以后40年之间书信来往的模式和主题。每次科林的反应都是相同的:每当安徒生激情四射的时候,他便立即缩短原本已经很收敛的书信,而且回复会越来越简洁,有的时候,干脆保持沉默,对安徒生这种企图建立亲昵关系的信件视而不见。
在1830年到1831年期间,忙碌的诗人开始用真诚的纯洁和情感来处理与这位新朋友之间的关系。但是在安徒生的信中,他直是个主动出击的诱惑者。不久,用为数不多的几封信,安徒生便在自己所渴望的猎物周围编织起张不断缩紧的网。诗歌和散文巧妙而富于激情地交织在1830年到1831年期间写下的信中。很多次,年轻的科林发现,自己已经被笼罩在个原本不想置于其中的环境之中,而且已经不知不觉地被它所诱惑。尽管安徒生非常清楚这点,但他仍然勇敢地试图穿越朋友那扇紧锁的心门。正如他在1819年所采取的举措:按响了哥本哈根所有的门铃,像信使那样,用书信打开那扇梦想和渴望的大门。
1831年的早夏,在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友情故事中,这段最富于戏剧性的部分出现了第个大转弯。5月,作家正准备踏上哈茨德累斯顿和柏林的浪漫之旅。而在前年的冬天,他就已经向好友倾诉了自己与里伯格沃伊格特之间并不愉快的爱情。但是,他在整个德国之旅中发给家里的信中事实上,轮船刚刚拉响离开哥本哈根港的汽笛,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这段书信传情爱情故事的面纱便慢慢揭开了,而这个爱情故事只不过是为安徒生捕获个更大的猎物而设置的伪装和诱饵:公开他对爱德华全部的爱。
用“”称呼我2
总体上说,安徒生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从1829年到1830年期间发出第封信开始,他就直在不断地树立这样的思想:两个人之间不应该存在任何隐私和秘密。但是现在,安徒生在旅途中写下的前3封长信中,却采用了种非常巧妙的推理方式。如果你按次序把所有书信放好,然后再循序渐进地剖析其中情感的发展和复杂性,就很有可能推断出,这些花言巧语不过是用来潜入另个人的思想深处,诱惑他做出某种自己所期待的响应和承诺。正如安徒生在旅行中写给家中朋友的封信件中所谈到的:“我几乎认为,在这次夏季旅行中,每时刻都会将我进步拉近你;只有在纸上,我才能更随心所欲地倾诉心中的秘密,而不必被人的身体特征所束缚。”
1831年5月19日,安徒生在汉堡写下的第封用信鸽传回的信中,他异常小心地打开了那扇通向梦想宫殿的大门。从修辞意义上可以说,在这封信中,他给朋友这样个机会如果他希望的话用文字把自己纳入到作家正在拉开帷幕的场浪漫演出中。从安徒生的信中可以看出,科林现在不仅可以公开他已经感激并接纳安徒生的热情,还可以表露自己对这位作家的专情感。事实上,这封发自汉堡的信正是安徒生为这种敏感而不可告人的男人之间的友情进行铺垫的演习,也体现了作家的天才。正如克尔恺郭尔非此即彼中的情骗子所言,唯的窍门不过是含糊其辞,听者在听的时候可以从某个方面理解件事情,但马上会意识到,还可以用另种方式去翻译这些言语。安徒生在信中所做的是,首先告诉自己的朋友很长时间以来,他直处在内心的悲伤之中,但却在信中回避是谁或是什么让他的内心在过去几年中如此痛苦。然后他又极其谨慎地让自己不至于揭开这种痛苦的深层次原因,而仅仅说,他直非常压抑,很多次,他都试图让朋友了解他的私人问题,但每到这个时候他却欲言又止。“但是,我非常的恐惧;我害怕你也许根本就不想接受这样的事情。”
信中弥漫着神秘的色彩,而在模棱两可的语言背后,却隐藏着个狡猾的目的:引诱收信人爱德华科林,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把发信人所暗示和隐藏的切写在自己的信中。当收信人被诱入陷阱让自己的名字和言语置于这种痛苦之中的时候,发信人就可以利用自己设下的诡计,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纳入到无限的可能性之中,而不仅仅是实现与里伯格沃伊格特的分手。发信人安徒生的字里行间,上演着场从来没有公开的爱情戏剧,由于信文直略去具体的人名和性别,由此我们可以判断,其中所涉及的很可能是男人。在这段时期安徒生的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错综复杂涉及性别角色和恋爱目标的游戏。例如在诗歌那就是我所说的她中,就出现了场在人称代词方面如同捉迷藏般的真实游戏。
在这些模棱两可含糊其辞中间,安徒生终于在发自汉堡的封信中扯下了自己的伪装,跪在科林的面前,说出心中那永远也不可能被误解的句话:“用称呼我吧”同样,他永远也不可能面对面地对行为端庄向中规中矩的科林说出这样的话,只有远隔通过无数信件搭建起来的海洋和高山,他才有胆量说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短短的句带着感叹号的句子“用称呼我吧”便让安徒生对爱情的畏惧和担心跃然纸上。在这些年里,安徒生信中的语言正在变得越来越紧迫,言语中的情感也日渐升华,正如安徒生所写的那样,当他敞开自己的情感,说出内心深处梦想的那瞬间,他“怦然心动”:
“在所有人中,只有你才是我最尊敬的真正朋友。因为你直这样善待着我,亲爱的科林。我真的需要颗敞开的心,我的朋友,但是,让我这样爱着的人必须同样也有个这样热情的灵魂。我必须这样地去尊重你,而在我所喜欢的其它那些人当中,却根本不具备这样的灵魂。我还有个要求。你也许会嘲笑我,但如果有天你愿意取悦于我的话,想告诉我,你同样地尊重着我假如我值得这样的尊重,那么就用称呼我吧我希望这样说,不会让你生气。我永远也不会当面向你提出这个请求,但现在我必须这样做,因为我不在你的面前你生气了吗你根本无法想象到,在写这段话的时候,我的心狂跳不已。”
但是,像爱德华科林这样刚刚毕业的法律学生,是不可能被轻易蒙蔽的,对于安徒生的请求,他的反应是斩钉截铁毫不含糊的“不”。在1831年5月28日的封回信中,科林提到,他已经清晰地注意到安徒生的痛苦,甚至要求了解其中的缘由。但科林绝对不会容许安徒生继续用花言巧语来诱惑自己,而且从来没有说出这个所谓痛苦的缘由。只有在安徒生要求他用非正式的“”相称的这件事情上,科林才毫不含糊地给以直接回绝。事实上,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丝的希望。现在,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科林是坚决捍卫传统男人美德的人,比如自我控制责任感和勇气;他憎恨男人之间破格的感情关系。还有点同样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对安徒生来说,重复这样的请求是毫无意义的:
用“”称呼我3
“在这里,我真诚地把我性格的每个方面向你袒露。只有这样,你才不至于误解我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对于你要求我们用彼此相称的请求,我希望借此机会说出我的看法。正如我曾经提到的,安徒生,我发誓,我现在所说的都是实话在我们的关系中,这种称呼上的改变有什么目的呢难道是把我们之间友谊的信号传递给其它人吗那只是表面上称呼而已,对于我们双方都没有任何意义。难道我们的关系还不够快乐有益于我们双方吗为什么要从这种拘泥于形式上的变化开始呢形式就其自身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东西,但却有可能会像我说过的那样,带来不愉快的感觉对于你的要求,不存在任何会让你发怒的事情;我不会误解你。我只是希望你同样也不要误解我。”
直到收到这封在感情形式上没有给他们之间的友情留下任何改变希望的信之后,安徒生才最终在前年的冬春之交,披露了自己痛苦和悲伤的表面原因。1831年5月11日,安徒生在柏林写了封信,对科林真诚的答复给予感谢,同时,安徒生又强调,他还是希望用敞开的心扉,真诚地对待“我真正也许是最真诚的朋友”。然后,他最终说出了那个给他带来痛苦的人的性别和社会地位。但是,这个谜语还远未结束,因为他依然没有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去年夏天,我认识了个富有美丽而且风趣的女孩,我们之间彼此坦诚相待。但她已经订婚了,现实条件迫使她嫁给个仅仅为了她的财产而娶她的男人。在她结婚之后不久,我就离开了。她留给我的只是几句话:她要我把她当作妹妹,要我忘记这切。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离开的原因。哦,我竟然像个孩子那样地哭了。”
对于任何个像爱德华科林这样几乎无所不知的哥本哈根人来说,这种半真半假的独白根本不会让他感到半点吃惊。在以前写给安徒生的些信中,他已经说过,他有着双对谣言明辨是非的耳朵。早在1830年夏天的时候,他已经听说了安徒生与商人沃伊格特的女儿之间存在着某种暧昧关系。这又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解释,里伯格为什么会借探望生病亲戚的机会在哥本哈根呆了几天,当时是10月和11月之间,她曾经在天晚上遇到安徒生,并听到他朗读自己的歌剧乌鸦。
由于爱德华科林当时正在日德兰半岛避暑,于是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只能把他在德国旅途中写下的最后封长信带回哥本哈根,然后才把这封信从哥本哈根寄出。这封信的结尾同样体现了作家向的乐观态度,它表明,正处于如痴如醉状态之中的安徒生,似乎不仅没有忘记对方毫不客气的拒绝,而且还梦想着建立种比以往更加亲昵的敏感友情:
“是的,在我的心中,那是我永远希望能向你倾诉的,你也许会如既往地像现在这样对待我:个兄弟般真正的朋友。要是我能让你阅读我的灵魂,那该会多好啊,那样,我就会如愿以偿地得到你。”
科林描写安徒生的作品1
至于1831年的冬天以及1832年的春天和初夏,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它事情,以及这段关系是如何发展的,我们无从得知。当时,安徒生已经通过给对方写信的方式,向爱德华的妹妹路易丝发起了感情攻势。我们也可以把这些信件解释为作家向整个科林家族示爱的方式,也可以看作是向爱德华表示敬意的策略。但是,和其它时期与科林家族内容全面频率稳定的通信相比,显然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也许在那段时期里,信件往来根本就不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安徒生和爱德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哥本哈根。根据安徒生在1831年11月写给亨丽埃特汉克的信来判断,这两个朋友之间的友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亲密。科林仍然坚持用正式的称呼“”;然而,在那段时间的初期,他似乎对安徒生百依百顺,作家也马上注意到这变化,并认为这是个好兆头,安徒生在1831年11月的日记中写道:
“我刚从科林家回来。那个二儿子,那个像哥哥样让我直爱戴的非常出色的家伙,待我亲密无间,他的温情融化了我的灵魂。我们彼此承诺,无论是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将成为生中最真诚最亲密的朋友。”
但是,包含1832年的夏天在内的那段日记和日志并没有告诉我们,这段友情的发展到底如何,当时,这位处于高产阶段的作家,正在把自己的渴望和痛苦融会到发而不可收拾的文学创作中。在不到1年的时间内,安徒生先后完成了影子和诗集丹麦诗人杂评。他还完成了根据沃尔特斯科特小说创作的芭蕾舞剧拉美穆尔的新娘剧本,以及另出歌舞剧船。其中后者改编自个外国歌剧,剧中的男主角是性格内向但却知识渊博的商人乔纳斯,他声称自己在爱情方面是“块死掉的石头”。他所面对的则是自己的老朋友,个英俊潇洒的海军军官:爱德华显然,此时的这个名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频繁地占据着安徒生的大脑和语言。
在安徒生爱上个男人或是个女人的这段关键时期内,他们之间的情书甚至是所有书信往来都无从寻找。作者对此几乎没有任何责怪,因为在安徒生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收集和保存了各种形式的文稿和书信。他用袋子盒子和箱子把所有信件明信片手稿和剪报保存起来。在他的日志中,安徒生直在尽可能地记录下他所发出的所有重要信件。尽管并非所有信件都能做到,但其中的相当大部分还是有据可查的。基于同样的原因,安徒生在1830年到1875年期间接到的信件大部分得以保存,这些信件收集在爱德华科林于1875年8月接收的文稿中,爱德华科林随后对这些书信进行了整理。而安徒生所指定的另位共同遗嘱执行人,莫里茨梅尔基奥尔却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安徒生在遗嘱中并没有允许梅尔基奥尔干涉这部分财产。当然,我们可以有十足的理由对此做出解释:在这个问题上,另个遗产受赠人爱德华科林直对其朋友的遗愿置若罔闻。在安徒生于去世前1个月增加的遗嘱附录中,作家表达了这样个愿望“所有手稿和关于安徒生的重要信件交由比尔和尼科莱博使用,但之后应转交州议员科林,并最终作为科林的私人财产。”在去世之前,安徒生已经容许他的两个好朋友编辑兼国会议员卡尔斯蒂恩安徒生比勒和青年作家尼科莱博,共同编写本书信和童话故事合集。在经过了与爱德华科林的场对峙之后,这本合集便在1877年到1878年期间草草出版了,显然,爱德华对于这两个人阅览安徒生私人文档集的权利根本不当回事。
正如安徒生在最后部童话牙痛姑妈中所写的那样,箱子里的有些东西最终总是放在原本不该放的位置上。在作家去世之后,决定箱子到底应该放在哪儿,箱子里面到底应该放什么,则完全取决于爱德华科林了。他可以决定,哪些东西应该返还给写信人,哪些东西可以保存下来,充实到科林书信集中。有了“所有重要的手稿和信件”的法律依据,爱德华科林就可以对到底哪些东西是重要的做出自己的评价最终的分类很可能是在他的儿子乔纳斯的协助下完成的。此外,他还决定,为了便于比尔和尼科莱博完成安徒生所希望的作品,可以允许两个人阅读和使用安徒生的书信。与此同时,科林告诉这两个人,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使用安徒生与科林家之间的通信内容,因为他本人也想写本关于自己的朋友安徒生的书,而这些信件当然是不可或缺的素材。
于是,爱德华科林马上承担起审查员的角色,他知道,在存放于盒子和箱子里的这大堆信件中,他自己需要的是什么。1875年秋天,在对这些材料进行分类之后,科林写信给莫里茨梅尔基奥尔,后者及其家人曾经在安徒生生命中最后的几年里照看过这位作家:“在此谨告知您及您的家人如下事宜,对于在安徒生手稿中发现的亲笔信,本人有义务对其中所有健在的写信人交还上述信件。我需要马上得到您的签名,并以此进行分类。因此,各位尽请放心,本人尚未阅读这些信件。”换句话说,多年来曾经给这位略显温情和敏感的作家写过信的所有人,现在都可以松口气了。所有这些轻率的举动,其中很多都与科林家族或是科林的朋友有关,现在都将回到最初的发信人手里,而不是被人们搜集封装并保存起来,留给后人去研究安徒生的作品,去窥视他的私生活。早在19世纪30年代,爱德华科林就有这样种感觉他本人与安徒生之间的通信,总有天会成为人们竞相追逐让人羡慕的文字数据。这点在1836年夏天封畅谈未来的信中表现得非常明显。爱德华以种颇具讽刺的语调重读了安徒生近期的封信,他用眼光扫了下,用德文就信中个特殊而含糊的部分写下了这样句对未来意义非凡的话:“当安徒生与科林的正式通信出版之时。”
科林描写安徒生的作品2
但是在1875年秋天,他还是把这些信送还给了发信人,这是个让我们非常遗憾的决定。在对这些古老的信件进行了彻底但草率的分类并返还发信人之后,有件事情是毫无疑问的,在整个哥本哈根及周边地区,很大部分信件的命运便如同异教徒样被付之炬。尤其是那些与安徒生保持敏感关系的男性朋友中,在那个对同性恋情极度排斥的时代,绝对不希望让好奇的同代人或是后代扰乱他们平静的私人生活。例如,曾经在19世纪60年代让安徒生十分倾心并与之有大量书信往来的芭蕾舞演员哈罗德沙夫,很可能焚烧了所有安徒生的书信,以及他自己在19世纪60年代早期写下的些浪漫信体诗文。我们将在第9章里讨论他们的关系,其中还包括演员劳里茨埃卡德。
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到,安徒生的遗物中包含了很多反映作家和其它男人之间的柏拉图式的爱情故事。从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经常在日记和日志中提到的男性姓名和书信中,我们便可略知二。尤其是在他与年轻男人的通信中,作家继续推进了个备受争议的方面这也是从事安徒生研究的丹麦学者在过去的120年里经常提到的个方面,尤其是威廉冯罗森在1993年发表的那篇有关安徒生同性恋生活的博士论文之后。后代的学者们怀着种尊重和敬仰之情,把他们对安徒生的爱情故事的研究局限于尽人皆知的异性恋情,比如安徒生与里伯格沃伊格特路易丝科林和詹妮林德等女性之间痛苦的情感经历。但是,如果我们仔细剖析下这些爱情故事,就会发现,这些故事就会像童话小克劳斯和老克劳斯中垫在农夫桌子下面的小克劳斯的马皮,总是吱吱作响,它们只是给外人看的,并非作者真正的情感所在。男性在很大程度上占据着安徒生的梦想和思维,这点在爱德华科林于1882年发表了自己的作品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和科林家之后,已经成为研究安徒生的学者从反同性恋角度所关注的个方面。正如许多人后来指出的,这本书对于作家的心理以及两个人40多年亲密关系的解释不仅含糊不清,而且是矛盾的。通过这样本书,科林家族维护着安徒生死后的名声,以至于爱德华的儿子乔纳斯科林在1906年出版了本名为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最后年的日记合集。他在前言中指出,从任何种意义上说,他父亲关于安徒生的书必须被看作是“对安徒生作为个正常人的肯定”。
由于科林家族这种出于本能而对他们当然也包括对安徒生的维护,导致他们在1875年作家死后,便立刻将很多信件束之高阁,从此尘封起来。人们所了解的东西仅仅是其中非常有限的小部分。至于安徒生和科林家的关系,尤其是安徒生和爱德华之间终生“兄弟”般的亲密关系,在爱德华的书中得到了坚定而无可争议的解释。作为文学史中的部作品,这本书对后代人了解和诠释安徒生的生活和作品,有着决定性的意义。科林这部不动情感的作品,是对安徒生的生活和工作所做出的盖棺定论。它是我们了解切故事的真正源头,从第页,我们就可以看出,这部作品出自于个法学家之手。全书的结构如同是场审判过程,在这场审判中,所有的文书和辩词完全取决于作者的需要,而对于被告安徒生来说,作者更像是个起诉者,而不是辩护者。在某种程度上,爱德华科林事实上是在向自己的老朋友发表演讲,方面是个性的偏好,另方面是书信轶事以及对安徒生艺术零零散散的评论等形式的铁证,而作者则在两者之间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角色。在这部针对安徒生与科林家之间40多年友情所进行的冗长而客观的叙述中,19世纪30年代前半部分的事件在其中占据着核心地位,同时也是对安徒生的全面和最终的判决。很明显,这个辩护人在引证过程中不仅夹杂着自己的偏见,而且是极不可靠甚至是彻头彻尾违心的。他对安徒生信件的选择和删减完全凭借其主观的愿望,简直可以说是无耻的操纵。
在这本书的序中,爱德华科林对他的方法做出过解释:“我把自己认为不合适的材料全部删去了。”他又补充说,他创作这部书的基础是安徒生拜访科林家时偶尔留下的些“碎片”。但关于通信的内容以及读者要求他解释为何在1882年决定出版这本书的原因时,科林却只字未提,而只说了些表达他对作家的朋友及其熟人表示尊敬之类无关紧要不痛不痒而含糊其辞的话,“毫无疑问,这些人也许希望能对作家的早期生活有更深刻的了解,对他的个性有个更清晰的理解。”
需要记住的是,在1882年,两位朋友之间40多年的通信尚未为公众所知。在当时至少在他及其妻子儿女活着的时候,不予公开这800封信的详细内容肯定不是科林的想法。直到20世纪30年代,遗嘱规定的不允许随意公开的原稿及其注释,仍然保存在爱德华科林手中而不为外人所知。在将近50年的时间里,这个故事仅属于他个人,他直可以像19世纪70年代末期那样,可以任由自己的喜好去编辑缩减添加和省略其中的任何个部分。这些信件在20世纪30年代终于得以全部公之于众,丹麦出版人在书序中写到,爱德华科林在其书中对这些信件内容的讨论是完全虚假的。这在现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甚至有人已经在谈论如何编写有关爱德华科林的“罪行列举”问题了,其间居然使用了“不可饶恕的篡改”之类极为尖刻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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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描写安徒生的作品3
即使是在今天,当我们坐在这四大卷通信的面前,再去对照科林写下的关于安徒生的书,仍然会想象到爱德华科林随心所欲地拿着剪刀和胶水,肆意裁减的情景。科林常常把信中那些过于温情感情洋溢看似被安徒生暂时征服的段落,毫不留情地删减掉。即使他把那些带有感情彩的段落包括于其书中,也只是因为他希望能以此来向读者展示这两个朋友在作为男人的方面所存在的巨大差异。比如在封写于1836年的封信中,安徒生拒绝承认,他对于朋友的感情仅仅是多愁善感:
“哦,爱德华要是你在这里陪伴我该有多好啊然而,在我脑海中我所看到的,只是你那忠诚的眼睛。也许你会嘲笑我,说我多愁善感,但那绝对不是如果这样的话,你就是个小人。”
而科林对于这封信件的处理却采取了种极为简洁但是关键的原则在1882年的书中,“但那绝对不是”这句话成为了他剪刀下的牺牲品。他想通过引用这段删减后的书信来强调,安徒生基本的感情在根本上就仅仅是多愁善感,而不是什么更纯洁更高尚的感情。
当然,对于19世纪30年代那些数目巨大的书信来说,爱德华科林仅仅选择其中非常有限的小部分,但即使是这小部分,他那带有偏见的主观选择依然昭然若揭。很多被遗漏的文稿涵盖了这段奇怪友情中初始阶段的很多重要方面。其中部分包括写于1830年夏天那段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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