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清楚,这身秘法修为是被洗尽了,但武功好像没废,就是使不出来呀,我老了。”说到最后声音又有点低沉。
小游子这时才恢复平时的机灵劲儿,彻底反应过来道:“您老和唐朝尚的情况应该差不多,他还能蹦起来与我斗剑,而您是消耗了三天三夜的体力散尽神功,差点就没命了,幸亏影华在这里,您这是又累又饿又倦,歇过来就没事了。”
刘黎苦笑道:“没事将地气宗师衣钵传与你,我当然就没事了秘法修为散尽,江湖上再无地师刘黎,我是否还活着,也没什么分别了。”
游方从师父怀中起身,在地上跪直了身子,用破袖子胡乱擦干了眼泪,搜肠刮肚的想说些什么话能安慰师父,脑海中却突然灵光闪,眼神亮道:“师父啊,您在重庆时对蓝凤凰说过如今你秘法修为已废,但你曾经的证悟并非无用,感应天地含情生动,仍是人间含生之趣,是人生可以享受的境界,你并未失去它。我刚才想到了这句话,又想起在量天尺激引的大阵中所感悟的境界,若您老秘法境界从此不前,这身神功确实就等于废了,但并不妨碍你参悟天地灵机啊,您还有机会突破神念合形之境,而且只脚已经买过了门槛,要不然今天您老是活不下来的。
呸呸呸,弟子可不是损您的意思。“
“蓝凤凰是谁”向影华突然插了句话。
游方解释道:“是无冲派弟子,修为不低却因中了转煞缠神而功力尽失,侥幸捡回了条性命,但五年前痛改前非已脱离组织,我师父心怀悲悯放了她条生路。”
向影华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追问,看着师徒两人道:“前辈当年的话对影华也是指点,元神清朗人未疯魔,此生情怀境界不失,天地山川的感悟怎能废去寄寓身心,未尝不可突破神念合形之境,到那时又是另番境界天地了。”
刘黎喟叹声道:“此番运转天人合大阵就是破关机缘,但形神体,只怕我这把老骨头撑不到那个时候啊。”
游方这时才伸手给老头把脉,脉象确实虚浮绵弱的,他却信口开河道:“您老这话说的,现在很虚弱就是累的饿的,吃饱了好好休息,我保证您还能活蹦乱跳”
向影华很认真的补充道:“您老人家六十多年前受伤直无法完全恢复功力,心中总有牵记,今日为传承大愿圆满,放下所有羁绊燃尽神功运转天机,未尝不是更进步机缘,不必执念是否破关精进,受天地灵枢滋养而已,法自然之道必有所收获,有此生已是有幸。”
刘黎忍不住眼神亮,感慨道:“臭小子,你好好听听,月影仙子之言才是正理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向影华赶紧道:“这些其实兰德看的比我通透,只是更关心您老人家,因此不可能像我这么淡然。”
游方已经站了起来,连声道:“说的对,师父好端端的,我哭什么呀您老人家饿了吧,现在这状况也不能乱吃东西,我包里还有盒纯藕粉,这就给您老冲去。”
刘黎有些诧异:“你小子的背包真是百宝囊啊,怎么还带着这东西”
游方已经笑了:“上次受伤,就是先吃这东西养胃,这次怕又有人受伤,有备无患嘛。”
刘黎:“你拿什么冲啊”
游方:“包里还有只金碗,是我在各派同道面前的信物,草甸边就有山泉,点堆火烧水就行了。”
刘黎:“慢着,我老人家时半会还饿不死,别打岔了你我两代地师,如今全废了个,又暂时半废了另个,无冲派余孽尚未肃尽,就算没有无冲派,你觉得江湖上人人都希望你我师徒安然无恙吗我们是不能就这样下山的,我有话要交待,这回倒不是遗言了。”
刘黎交待的,就是向影华对楚芙等人说的话,其中还有游方的补充,这老小扯谎的功夫不比秘法修为差多少啊。刘黎托向影华转告的是他的“后事”,同时也是对赶来相助众人的谢意。
首先就事论事,别忘了五派共悬花红,唐朝尚今天伏诛,按江湖规矩,应该是亲手杀了唐朝尚的刘黎拿半,所有参与协助的人分另外半。这笔花红对于个人来说当然是笔巨资,但赶来相助的有十六名各派弟子,分其中的半,每个人所得虽不少,但也不算很多。
这里的大部分人并不在乎这样笔花红,要不要无所谓,有些还是他们自己出的。但江湖中人没那么矫情,该拿就拿,这也是种功业的象征,不辜负共悬花红本来的意义。刘黎既不缺钱也不贪财,但他仍然欣然而受自己所得的半,留与下代地师。
连刘黎本人都接受花红了,其他人也不必拒绝,不论多少都是传扬江湖的美谈。
刘黎还托转人向此番相助的江湖各派表达谢意。他有很多私人收藏,包括各种秘法器物,在各地搜集物性特异的物件古玩,自己行游天下修习秘法的印证心得,还有历代地气宗师的山水笔记以及传承遗物,这些当然传给了当代地师。
当代地师整理其中与各派传承有关秘法修炼中或可借鉴之物转赠风门各派,场合嘛,将在答谢各派的酒宴上,那也是他正式以地气宗师的身份第次亮相的时候。这手笔可是很大啊,远远超出那五派共赏的花红,各派弟子就算不贪求也是充满期待。
在峰顶上刘黎交待这出的时候,游方忍不住问道:“我知道您老人家有海外存款,是当年散尽家财时忘了,后来设立的信托基金。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可不是般的埋伏啊”
刘黎微微笑:“我散尽的是身边乱世中所得浮财,还有我刘家的田产,但历代地师传承之物与秘法器物怎可轻易与人这些东西其实我早就交给你了,在我的重庆老宅中,有条地下密道通往附近山腹,山中有密室,密室另有出口。上次你没去,我本想考考你能否找到,若是不得法,把房子拆了掘地三尺也是发现不了的,就算发现密道痕迹也到不了密室。”
上次在重庆,因为种种意外游方没去刘黎的老宅,但在他动身去重庆之前,刘黎在广州托华有闲送来个盒子,里面有串钥匙和几件稀奇古怪说不清用途的小玩意。钥匙自然是开门的,而那几个稀奇古怪的物件也是“钥匙”,开启密道机关所用。
密室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刘黎并没有细说,只是让游方恢复神念之后自己去整理,估计零零碎碎不少,比如那把曾斩杀唐朝和的大陌刀应该就在其中。至于拿哪些东西送人,由游方自己决定,历代地师的传承器物以及重要典籍当然自己留下,挑选其中与各派传承有关或有可借鉴帮助之物转赠,游方当然不是小气人。
游方将选择合适的时机,在个由他召集的聚会中,手持量天尺正式亮相,再来上这么出,那将是隆重的不能再隆重,江湖上恩威声望无双。如今很多人虽然已知道他是刘黎的弟子,但江湖上并没有公开宣布他就是这代地气宗师,需要这样个“仪式”,老头给徒弟铺的后路实在太好了。
刘黎本给游方写了封信,假如他死了,游方自能看见这封信读懂师父的秘嘱,但现在还是当面交代更清楚。
向影华还告诉各派同道,刘黎坐化后的遗蜕就安葬在璇玑峰,不立茔丘归于天地山川,这是他早就选择好的归宿地。唐朝尚等人就算在此地陪葬了,生煞相化阴阳消长,归散于地气之中。
至于兰德先生受伤的消息要严格保密,回去后只说刘黎神威无比格杀唐朝尚,其余的事情不必多言,待到兰德先生完全无恙再召集各派同道聚会答谢,届时当代地师将正式亮相于江湖。各派同道回去之后,暗中搜查无冲派余孽,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检查山中遗体时,并没有发现安佐杰,要么是他没来,要么就在临阵脱逃的那拨人当中,后种可能性比较大。更值得警惕的是,山那边今天还来了位神念高手,展开幻法大阵险些逼退拦路的千杯前辈。此人应是名女子,却没有暴露行藏,见势不妙已经逃去,这也是重大的隐患。
兰德先生在峰顶疗伤不可受任何惊扰,大家不必登上峰顶,激斗之后守在山路上休息夜,明日结阵下山在前方开路,掩护随后带伤下山的兰德先生悄然离去。向影华与千杯道人则留在峰顶断后,如此方能万无失。
前面的话是刘黎的交待,至于下山的安排是游方的注意,不是为了掩护他带伤离去,主要是为了悄悄送刘黎下山。刘黎未死却神功散尽的消息定要保密,倒不是不相信楚芙等人,但知道的人多了难免有泄露的可能,那么老头的处境就危险了。
向影华恐怕是天下最不会撒谎的人,她只是按照刘黎与游方交代好的原话转述,并无字修饰与添枝加叶的解释,说话时语气沉静面有深憾之色,于此情此景中却显得毫无伪饰之意,众人连质疑的念头都没有。
刘黎是在第二天中午被游方背下山的,老头捡回了条命,但身体不可能恢复那么快,歇了天吃了点东西,向影华在冷杉树下彻夜运转聚灵法阵助这对师徒滋养形神,刘黎已经可以站起来了,但身体远没有恢复,当然不可能自己走下那险要的山路。
游方神念未复,但是身体没问题,仍是位功夫高手,背着师父走路很轻松。只是来时那条山路他也不可能再走回去,下山还是选择了相对平缓好走的另条路。向影华拿着他的背包,跟在身边起下山。
楚芙等人已出发在前方顺原路返回,并没有再打照面,而千杯道人与李永隽最后下山,走的也是同条路。
这样的安排,必不可能有人截击也不可能有人追踪,没有人会发现刘黎未死且已经下山,等到离开此地后,老头即可隐姓埋名,在江湖中颐养天年了。
在下山的路上,李永隽与千杯道人边走边说话,满面惭愧之色,只听她小声道:“原来那郎继升长老是刘黎前辈的线人,用的是反间之计,这枚棋子已经安排很久了吧”
千杯道人:“其实是从五年前开始的,那时候刘黎前辈在洛阳遭人设伏暗算,追查之下渐渐发现在美国隐秘传承的无冲派及唐氏兄弟的图谋,当时朝和集团势大而且暗中牵连太广,前辈没有轻举妄动,便与郎继升秘商,让他行止有失,让无冲派有机可乘。”
事情还要从五年前说起,郎继升利用从收钱到正式入账的时间差,暗中挪用叠嶂派的资金。他拿钱出去搞短期投资,这切都是刘黎秘密的交待。其中还有个很有意思的小插曲,郎继升的本意是亏钱,然后再四处私下借钱弥补亏空,这样才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首选炒股。
别人炒股都是买自认为能赚钱的“好”股票,郎继升反其道而行之,不看好什么品种的走势他就买什么,心意就是为了亏损。结果却很搞笑,三番五次下来,他不仅没赔钱反而赚了不少。
连刘黎都乐了,顺势指点郎继升渐渐“染上”赌博的“恶习”。俗话说得好,久赌神仙输啊,郎继升赌的越来越大,终于把赚来的钱全赔了进去,继续挪用叠嶂派资金填赌债,然后又在外面向人借钱补亏空,周转的窟窿越来越大。
他这么做需要相当仔细,方面叠嶂派的账面不能出任何问题,挪用的资金要按期到账,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另方面还要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幕后的刘黎当然很重要,老头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他这么玩,通过种种间接的安排总能让郎继升“借”到钱周转。
这是个很老套但又很常见的故事,郎继升利用掌握的财权的机会挪用资金搞投资,赚了大笔钱之后又学会了赌博,最终负债累累。再后来大约是三年前,终于有人与郎继升在赌桌上搭上线了,开始输给他不少钱,最后赢了他大笔,成了债主之后还愿意借钱给他补亏空,这套下的越来越深。
接下来的事不用千杯再解释李永隽也明白了,定是无冲派的人有意为之,她有些疑惑的问道:“刘前辈让郎长老这么做,就料定无冲派定会找上门吗”
千杯道人冷哼声道:“这就叫功夫不负有心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唐氏兄弟既然要报旧仇,对付地师与风门七大派,怎可能不盯着叠嶂派的动静第个发现问题的肯定是他们,若无歹心也就罢了,若有图谋怎会错过”
第三百四十章 打草惊蛇
郎继升既是无冲派的棋子,也是刘黎的棋子,刘黎用的反间计,以江湖门槛来形容,这叫太公钓鱼局或者锄头局,游方在宜宾帮吴玉翀挖“宝藏”时就用过这招。知道对方想要什么,那就设好这局,等着你主动进来,偏偏还看不出破绽,因为不是郎继升找到无冲派,而是无冲派自己找上门的。
给郎继升下套,是唐朝和主事时的事情,做出具体行动指示的人是唐半修,而后来的唐朝尚并不完全信任郎继升,不过这没有关系,郎继升从来没有骗他过,说的全是实话。因为刘黎根本就没想骗唐朝尚,就是想通过个看似非常隐秘的途径,把消息直接泄露给对方。
就算唐朝尚不信任郎继升,也有办法去印证郎继升说的是不是实话,只要他上了璇玑峰就行,而唐朝尚不会不去。刘黎的传承仪式选择的地点越偏僻越隐蔽,唐朝尚越不能错过这个百年难遇的机会他心里在想什么,刘黎清楚。在无冲派内部,安佐杰唐半修吴玉翀等人也都清楚。
事情至此已真相大白,李永隽又问道:“刘黎前辈为什么偏偏找上郎长老呢要说绝对信任,其实还有很多人。”
千杯道人解下葫芦喝了口酒,这才答道:“刘前辈与叠嶂派的关系非同般,但让别人用这计,身份不合适,郎继升掌管东来宫和叠嶂派的内部财务,只有他才适合犯这种错误啊假如出了什么差错,郎继升有口说不清。
他家三代受刘前辈大恩,祖上犯的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有损清誉,你也不必追问。若不是刘前辈,也不可能有郎继升活下来,知道他甘愿为刘前辈如此做就可以了。为了行事隐蔽,连你师父都不知情啊,她这位掌门还真是称职,早就查觉到异常但无把柄,等郎继升稍有异动,就出手给拿下了。“
李永隽有些错愕道:“原来师父也不知情,差点坏了刘前辈的大计吗”
千杯道人摇了摇头:“不不不,如此是恰到好处,只是委屈了郎继升。”
李永隽低下头,不知所措道:“师父下令将郎长老幽禁在云踪观东院,暂时莫做处置,可我押他入院的时候时义愤踹了脚,踢断了郎长老两根肋骨,这可如何是好郎长老没有解释呀,我真不知情,当时心中深恨”
千杯道人叹了口气:“永隽啊,你看似文弱却外柔内刚,听说你在南海之时,身受重伤面对詹莫道却死战不退,这脾气你师父当时听我的话就明白了,而你还加了脚,这戏是越演越真了。唉,刘前辈没有看错人,郎长老确实忍辱负重,他是不会怪你的,你回去之后好好道歉吧。”
李永隽惭愧无言,继续前行穿过楚芙等人曾激战唐半修的草坡,又小声说了句:“兰德就在前面,我有话想对他说,此刻却不是时机,刘黎前辈仙去,想来他心中也不会好受。”
千杯道人的神色比较复杂:“代地气宗师,纵横江湖百年,最终无憾而去,放形骸重归于天地,我们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李永隽:“其实我想说的是昨天那位神秘高手,要提醒兰德注意。”
千杯道人:“有月影仙子在他身边,自会劝慰他也会提醒他。”
李永隽欲言又止,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默默无言。
前方有楚芙等人开路,后面有千杯道人,游方背着师父下山,半路上沿着另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峡谷悄然离去,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连千杯等人都不知情,更别提世上的其他人了。
按刘黎的指示,游方给从容山庄的老板何宇打了个电话,要他找辆车来。何宇接到游方的电话只问时间地点,其余的话句都没多说。
第二天上午,在通江县北郊偏僻处,何宇缓缓开车经过的时候,游方从山林中走出来招手将他拦住。何宇下车道:“小太爷,这辆车是通江县交通局下属单位从合作企业借来的,点问题都没有,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对游方的称呼居然变成了小太爷,且神色异常恭谨,看来对刘黎传承衣钵之事心知肚明。
游方摆手道:“何老板,多谢你了要委屈你走路回去,这辆车过几天我派人送回来。”
何宇转身欲走,却终究没忍住,又回过身来小声问了句:“老太爷怎样了”说话时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游方轻叹声道:“老太爷他老人家已放形于天地之间,你又何必再问今后你就安安心心做山庄老板吧,祝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他最终没有告诉何宇刘黎仍然在世的消息,就让老人家安心的颐养天年,而这位何老板也安心的经营山庄吧,对谁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
何宇向着游方拱手长揖道:“老太爷临去之前就告诉我他不会再回来,我明知如此还是忍不住想多问句。小太爷,您有空定常来从容山庄做客,若有所差遣”
游方打断他的话道:“我会来的,还想找机会与你斗酒呢。下次再见面,叫我梅先生就行。”
何宇再行礼转身走了,过了会儿向影华走出山林道:“此刻附近无人,我们快走吧。”刘黎也从山林中走了出来,他已经不需人搀扶,但看面容却仍很憔悴,就似刚刚大病场。
书说两头,就在楚芙与沈四宝等人列阵与唐半修及其手下展开大战的同时,龙喻洁招集的各派长辈已经悄然到了景德镇。安佐杰的秘密聚点查出来了,在个叫梅下河村的地方,年前这里来了伙人,据说是研究陶瓷的,并且投资成立了个陶艺研究中心,进进出出的还有些洋面孔。
安佐杰所设据点就在梅下河村,以这个陶艺研究中心为掩护,盖了座院落和办公场所,也有几间宿舍,多余的人员租住村中的民房,来来往往倒也相安无事,表面上真看不出来他们有任何不轨的行为。
龙喻洁等行十三人并未着急进村,在村外处僻静的山谷中秘密商议,他们当中以八宅派掌门韩知子年纪最长辈份也最高,行动以他为首,不过出谋划策的主要是张玺。
韩知子问道:“我看了那个村庄的环境,能选中这个地方还真是内行所为,那里外来人员比较多,与村民混杂居住,万动手起了混乱冲突恐会伤及无辜,动静大了也容易惊动六扇门,打草惊蛇走露风声可不好。”
梅下河村向西南方向左右分别有鸳鸯湖风景区与三灵山风景区,青山环绕之间有大片的水面,风光秀美灵气充盈。景德镇也是多山地带,东北方向是黄山余脉的延伸,就在梅下河村后面不远有座冲山,地势险峻幽深。
鸳鸯湖与三灵山风景区的游客并不多,但也是开放的场所,而冲山是人迹罕至的深野,这三处地气灵枢所在恰恰呈品字形,将梅下河村包围在中间。安佐杰选择此处经营巢岤当然很内行,而且据点混杂在村民中也显得很狡猾,小打小闹解决不了他们,若是闹出大动静来谁都有忌讳。
张玺沉吟道:“村庄里那个研究中心,只是他们的集结与落脚之地,王光宇供出安佐杰在此秘密训练高手,村庄里肯定不合适。附近的两个风景区修炼秘法滋养形神倒是不错,但秘密训练基地只能建在冲山深处,应该设法将他们自己引去,我们才方便动手围剿。”
王屋派掌门古建亮附和道:“张掌门所言甚是,我有个想法,可以打草惊蛇但不必走露风声,假如他们发现有风门高人来到梅下河村,十有**会避入冲山深处的秘密基地躲藏,反倒是给我们引路了。”
韩知子点头道:“可以这么试试,形法派的杨弈程掌门与云飞絮长老与古建亮掌门三人进村,停留徘徊做探查状,看看能否惊动那些人避入山中,我等大队人马则不必露面。能够成功最好,不成功再做计较。”
这天下午,梅下河村中来了三位外地人,在饭店吃了饭还四处乱转,向村民打听有没有空的房子出租,最近外来人员是否很多等等。后来他们又去了陶艺研究中心,自称也对景德镇古典陶瓷工艺感兴趣云云,想投资搞工艺陶瓷出口,询问能否有合作的机会
陶艺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非常意外,景德镇有正规的权威陶瓷研究所,谁能跑到村子里来找他们谈这些啊,分明可疑嘛
留守梅下河村的朴姬政看见了这三个人,当时就觉得眼熟,回头查资料,果然认出了其中两人,赫然正是形法派掌门杨弈程和长老云飞絮。
虽然他们经过了简单的化妆掩饰,但还是没有逃过朴姬政的眼睛,这让他大吃惊啊。
这三人显然是来查探的,掌门和内堂长老联袂出动了,情况很严重啊,这大白天的不知底细,朴姬政也不敢轻举妄动。形法派的宗门道场在庐山,外堂在南昌,是离景德镇最近的风门大派,安佐杰曾经与他们打过交道,情况比较熟悉,韩知子派杨弈程和云飞絮进村是故意的,就是想让对方认出来并引起警惕。
杨弈程等三人离开梅下河村之后,朴姬政派人出村在周围查探,确信那三人真的是离开了,附近并没有人在监视这个村庄,于是命令手下撤入冲山躲了起来,只在村子里留了几位不知底细的外聘工作人员,陶艺研究中心表面上没有任何破绽。
朴姬政不清楚那三人究竟是怎么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查出了什么,但切还是小心为上。安佐击已经将这里的精锐力量全部带走了,留下的都是些小杂鱼,按照他们事先的商定,若有情况就避入冲山秘密基地,躲过风头再说。
从村子里到山中秘密基地的路上,这伙人是小心翼翼,结果却风平浪静,根本没什么状况,很顺利的就躲了起来,搞得他们还以为是朴当家的神经过敏了。
张玺等人都是老江湖了,没有在村子外面待着更没有在路上拦着,而是在冲山中选择了个视野好的高处观望,这些人不来也就罢了,来了就是自投罗网。白天还没查出陶艺研究中心有什么问题,晚上这伙人自己躲,那就是板上钉钉不会搞错了。
安佐杰的秘密基地非常隐蔽,在深山中的片断崖里,此处似山洞又似石龛,是岩层天然形成的个巨大的横向缝隙,向山体内延伸的空间很大,经过适当的人工改建,成为个既可以住人又能收藏物资的秘密场所,从地势上看易守难攻,附近的峡谷也适合秘密训练。
古建亮在这十三名高手中身法最好,他探查地形之后做了沙盘演示,各派高人也觉得微有些头痛,最终决定收敛气息秘密潜近,结成十二杖阵式攻守体。能无声无息的靠得越近越好,若被发现了就结阵强攻,总之在这里也不怕闹出大动静。
既然是十二杖大阵,自然由沈慎手持九宫飞星盘主阵,而张玺不列阵,在阵外指挥攻守变换。有意思的是,远在川陕边界的璇玑峰,沈四宝也手持撼龙令布下十二杖大阵,由楚芙在阵外指挥攻守变换。
沈四宝那十二人皆有移转灵枢之境且修为相差不远,阵法运转的更加浑然纯熟。而此刻这十二名掌门以及长老的修为差距就大了,若论阵法配合不如那十二名年轻人,其中有人的修为还不如苍岚梁广海等人,而绝对高手的功力与境界当然更深。
但他们的年纪和阅历却非那些年轻人能比,经验也老道的多,足以弥补阵法配合的不足,他们结阵对敌,恐怕天下没有什么高手能够硬抗,只是凑到起实在不容易。本打算是悄然潜近,再来个雷霆万钧击,结果却出乎预料的轻松。
用这种阵势对付那批小杂鱼,简直和大象踩蚂蚁差不多,从侧面山林靠近断崖,先放倒了两名放哨的,小心上翼翼路前行,发现个放倒个,最后进了基地将所有人都收拾了,却没有名对手能提前查觉并且反抗的,无声无息间就占领了整个秘密基地。
有道是江湖越老人越谨慎,这些人中随便派两名高手,不出意外的话都能把这个基地拿下,但他们还是严阵以待,做好最充足的准备按对付生死大敌的阵式出手。
这天后半夜,十三名各派高人打开了秘密基地中的柴油发电机,点亮了山腹石龛大厅中的灯光,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九个昏迷不醒的人,这已经是躲藏在此基地的全部人员了,包括外面放哨的两个也被拎了进来。
韩知子有些哭笑不得:“我们是准备拿下安佐杰那种高手的,遇到的怎么全是这些废物看这个基地的手笔不小,人不应该如此不中用,高手都哪去了”
张玺思忖道:“看来骨干分子并没有在这里,难道是因为王光宇被龙楼派拿下,他们听见风声已经避走了吗”
龙喻洁摇头道:“不对啊,我拿下王光宇,龙楼派中只有少数高层知情,而我已下令严禁外传,更何况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就赶到了,他们不可能反应这么快呀”
古建亮摆手道:“审就是了,把这些人个个弄醒了单独审。”
审问的结果,这些人并非无冲派的核心党羽,也不是安佐杰的心腹手下,他们连安佐杰的真实身份都搞不清,只是听命于个朴当家的。而朴当家也不在此处,据说今天下午与上面的大老板联系了,有急事离开了景德镇,离开前要他们躲在秘密基地中不可外出,等候通知。
但审问并非毫无价值,众人确定了几件事,首先是众杂鱼描述的那位大老板应该就是安佐杰,王光宇供出的情况无误,安佐杰确实在此地秘密训练高手。
但就在几天前,安佐杰带着这里的精锐手下突然离开了,留下朴当家的管事,而这个朴当家的今天下午居然也溜了。
各派高人使出雷霆万钧之力却砸空了地方,连最有“情报价值”的朴姬政都没抓着。朴姬政哪去了他今天下午与安佐杰联系上了,报告了梅下河村的异状,安佐杰指示他立刻孤身离开,这个基地要不要都无所谓了,干脆悄悄的放弃,不留下任何被追查的线索。
安佐杰已经确定,他在景德镇建立秘密基地的风声已走露,唐朝尚说的是实情,但透露消息的人十有**就是唐朝尚。而此刻唐朝尚是回不来了,安佐杰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也将拥有最大的收获,正集合所有的心腹力量赶往无冲派的秘密内堂。
第三百四十章 云游
秘密基地里除了这么几条小杂鱼,还搜出来不少东西,最让人惊讶的是大量炸药和几支长短枪。附近山区就有不少开矿的,炸药是管制物品但想搜集并不是太困难,只是这些枪支实在太刺眼了,留下的有七八杆,估计安佐杰的手下也带走了批。
杨弈程边清点边骂道:“这帮兔崽子,搞军火库啊这里可不是墨西哥,在中国境内玩这些,玩大不是找死吗”
韩知手问张玺:“这里也没有更多的收获了,人和东西怎么处理”
张玺微微笑:“杨掌门不是说了吗,他们自己找死。这些人不清楚我们的身份和来历,连样子都没看清,留给警方吧,六扇门定会大感兴趣的,打电话报警,就以附近山民的偶尔发现的名义。”
古建亮恨恨道:“那安佐杰已经被警方通缉了,再添上这么把火,就算此人精通化妆术,也别想从正常的口岸出境,直飞美国更不可能,想走只能偷渡。”
龙喻洁则摇头道:“我看安佐杰未必是逃走,他尽启心腹精锐突然离去,恐怕是要冒什么坏水,我们应该通知各派同道小心防范。”
韩知子笑了:“各派我们不都在这儿嘛赶紧打电话回家就是了,通知家里做好戒备。我们这些人凑在起不容易呀,几十年了也没有过这阵式啊,这次别着急散伙,组团出去行游山河吧,哪里有异动也好随时处置。”
杨弈程赶紧接话道:“那请诸位就先在南昌以及庐山带走走吧,我形法派也好尽地主之谊。”
韩知子点头:“行,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先上小杨家打秋风”
当天中午,这十三名风门各派尊长已经悄然出现在景德镇市区,找了家大酒店要了间包厢吃饭,算是自己给自己庆功了,虽然这小小的“功劳”相对于他们的身份来说实在是太不起眼。入席之后没着急喝酒,关上门纷纷给家里打电话,结果却都有些意外。
牛月坡小声问云飞絮:“云长老,能联系上你的宝贝徒弟吗”
云飞絮:“怎么了纯明不是和你家金泉在杭州吗你儿子也不见了那我打个电话问问,还真联系不上她,上个星期说有事出门,直没回来。”
张玺在旁打趣道:“这俩孩子不会是私奔了吧”
牛月坡:“他俩的事情已经定了,正在挑日子,我们卧牛派正和形法派商量起发喜帖呢,用得着私奔吗张掌门,你也有老不正经的时候现在知道你儿子流花的脾性是谁遗传的了。”
韩知子呵呵笑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关上门开几句玩笑没关系,在孩子们面前可不能这样,否则真成老不正经了,有失威仪啊。张玺,你也打个电话吧,看看你儿子在不在家。”
张玺拨了个电话,有些错愕的说道:“流冰倒是在,但是流花不见了,也是好几天都没消息了,我临行前将寻峦派事务托付给包旻长老,他上周和包长老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酒席上众人的话有些乱,那边的熊大维也在插话:“形法派和卧牛派有喜事真巧啊,我们鸣翠谷也有喜事,我儿熊居仕与他师妹陆月居嗯他们俩也不见了”
那边消砂派掌门苍霄也放下电话:“怪事啊,小女苍岚也离开了三亚,如今也联系不上。”
酒桌上渐渐安静下来,大家不说话纷纷都看着沈慎。沈慎喝了口酒问道:“诸位同道,为何这样瞅着沈某”
韩知子道:“小徒梁广海也不知去向,与各派弟子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接到九星派现任掌门楚芙的邀请,说是去行游天下山水,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这事情有蹊跷啊”
原来这些年轻人全是被九星派掌门人楚芙拐走了,楚芙在江湖风门中素有雅望,请这些年轻人游山玩水聚会,大家都欣然应邀,只是这事有点让人意外,联系不上就更奇怪了。再结合安佐杰景德镇秘密基地的异动,众人隐约都想到了什么。
沈慎有些无奈地答道:“我离开杭州时,楚掌门也有要事外出,临行前将九星派事务托付给马空野长老,并秘嘱不得外泄她的行踪,也不许任何人追问,小儿四宝也随她远行。如今看来这阵式不小啊,定有大事发生。此事本属隐秘,我不该多言,但大家已经查觉蹊跷,算算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我试试联系楚掌门,问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沈慎给楚芙打了个电话,拨通了,说了几句面色越来越凝重,他显然以神识拢音,旁边听不见交谈的内容,看他的反应不太对劲,大家也越来越焦急。好不容易等这个电话打完了,众人纷纷问道:“沈慎,究竟出什么事了,他们都在哪里”
沈慎拿起瓶子,先给韩知子熊大维斟满酒,又转圈将所有人的杯子都添满了,边斟酒边说道:“诸位不必担心,他们都在起且安然无恙,昨天在四川通江,今天已经到了成都,本来是十三人,恰好在昭觉寺又碰见了随位同伴云游的半半,王勋捷,你儿子也在啊,他们都在宽窄巷子吃饭呢。”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道:“原来在成都会餐呢,半半也凑到起去了既然无事,沈兄的表情为何如此凝重,把我们都吓了跳”
沈慎倒完酒回到自己的座位却没坐下来,端起杯子说了句另举座震惊的话:“就在前日正午,川陕交界的大巴山深处,刘黎前辈亲手格杀唐朝尚,无冲败类二十人尽数伏诛,而代地师亦坐化于璇玑峰顶。这杯酒,遥祭他老人家”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举杯遥祭,然后将杯中酒洒在了地上,这才追问沈慎事情的详细经过。
就在各派尊长举杯遥祭刘黎的时候,刘黎本人已经在徒弟的陪同下来到了云南省宝山市腾冲县。刘黎没有直接回柳州,游方陪着师父是来调养身体的,同时也是游山玩水。代地师在天地山川间寄寓身心,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此地接近中缅边境,长年气候宜人,境内森林密布遍处青山绿水风光秀丽如画,地处三江并流之南。发源于青藏高源的怒江金沙江澜沧江都经过了云南省境内,并行奔流数百公里,各自深切峡谷却未交汇合流,蔚为奇观。
腾冲带的高黎贡山,是著名的深纵地貌,雄奇险秀如融炉,最高落差达四千米,在此时可以赏尽年四季的风景。
腾冲春暖,山脚下已是初夏风光,碧湖边北望浅寒颜色的峰顶,那天尽头是冬日景致,峰谷南北相间排列,因地势的不同如春夏秋冬层叠呈现。腾冲带多火山温泉,适合休闲疗养,刘黎与游方师徒看上去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游客,位爷爷带着孙子出来玩的,锋芒收敛毫不引人注目,就算是擦肩而过,恐怕也认不出他们就是威震江湖的两代地师。
刘黎所谓的调养可不是躺在床上不动,也不像纵横江湖时那样穿行险要深野,就是优哉游哉,泡温泉尝特色小吃四处玩赏,既舒服又不累。他们在腾冲住了个星期,行游路上换了好几家客栈,走到哪里,游方都给师父的行程安排的舒舒服服。
这天老头上午在湖边遥望远山养气安神,下午来了兴致要舞文弄墨,游方特意买来了腾冲特产的书写纸雪花宣,摆开文房四宝请师父提字。结果老头却把笔交给了徒弟,游方画了幅画,是巍峨天地间的高黎贡山主峰,老头子则在留白处题了首诗。
然后游方就劝师父歇着,山水书画只是寄情养神,别过于沉浸其中累着了。老头看着这幅画笑呵呵地说道:“水墨之趣,诗书画并称,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们两代地师做的这幅画不错呀,信手而为却含灵枢之妙,你我皆无神念之功,但画意境界未失,这幅画我拿回去送给水印,她定会喜欢的。”
游方说话顺着师父高兴,笑着附和道:“书画当然首推宣纸,可这腾冲雪花宣倒也不俗,更有个好处它不能揭裱,无法以影画作伪,这就是两代地师真迹妙手留存啊。”
刘黎放下笔道:“留存提到这两个字,我倒想起去通江前所立的遗嘱了,我已经将瑞士刘昌黎信托基金转到梅兰德的名下,自会有人办理手续,你回去之后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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