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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残蝶:绝杀
作者:月落纤尘
文案
她是一个冷血的杀手,绝美的容颜,百发百中的枪法,她可以随意操纵别人的生命,却难以把握自己的人生。?他是大军阀的儿子,拥有无上的权利,睿智神勇无可匹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却抓不住她的心。
内容标签:民国旧影 虐恋情深 豪门世家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冰蝶,沐昊然 ┃ 配角:单宇枫 ┃ 其它:保镖,军阀,民国,杀手,少帅
水魅惊魂 (1)
袁世凯黄粱梦碎,以至积郁成疾暴毙而亡,各省军队和政权开始分裂,促使全**阀混战越演越烈,各地军阀纷纷揭竿独立,拥兵自重自成派系,政府政权宣告名存实亡,因无人可以挟制,各军阀之间以扩充地盘为唯一目的,开始了疯狂的征战,国内军阀之间无休止的利益争夺,国际上日本等国虎视眈眈,让局势驶向无法预知的未来。
身处混战水火的百姓犹如惊涛中的飘萍,东躲西逃惶惶不可终日,各地军阀割据一方本就为了解决兵源、财源两大问题。对军政而言辖区既可以自由征募士兵强派夫役为他们的争权夺利去卖命和服役,又可以勒索财物以供混战粮糈和私欲挥霍,为此自然容不得大批民众迁徙。为了限制辖区民众逃离,不管水6空都设置了近乎苛刻的关卡通融制度,对于水路、管制关卡的军官为了中饱私囊,又私下加了一道关卡收受重税,并与船行私下勾结分利,使得行人不止要负担过关缴税,还要承担船价暴涨的额外支出,为此不止百姓出入受限,就连各色经商之人都因负担不起而显得汲汲难为。
俗语又云,机遇与风险共存,局势如此无力改变,百姓为了生存自然会想出各色办法暗中抵制,水域航线也因此诞生了一批水魅,(解释:所谓水魅并无鬼神之说,而是指行驶私船的一类人,因他们限制在晚上出行,孤零零漂泊在海上,整个船上只有一盏孤灯明明灭灭,恍惚鬼魅故此得名)他们收费很高但又绝对比正规船行低出很多,自然也就吸引了各色的偷渡客捧场,投机分子为此暗设私行,招揽挨不过穷只得以命做赌的凄苦百姓充当船夫,出少进多生意倒做的风生水起利润丰厚。
单宇枫年二十五,他以行医济世为终身目标,常年奔走于大江南北,一边济世救人一边收集各色药品,经历世俗风霜无数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乐观温和的性情,只因他有着自己的处事宗旨:“乱世风云,多事之秋,同胞互助,何计得失”
他这次回家带了大量药品,过关本就不易,又赶上大排查,迫不得已只得借助水魅这条道,他本来不喜这个组织,在他看来这是投机分子压榨穷苦百姓,少量报酬却可能收买的是人命,捧场这样的组织就是助长这份邪气,但这次被迫无奈也只好顺从,因为这份顺从,以至船已经离岸老半天了还依然垂头丧气、闭口不语,似乎在跟自己生着闷气。
这艘木质船大小在渔船和货船之间,想是特别赶制而成的,本身只能容纳十来个人,可是此时船舱里挤满了将近二十个人,船舷明显压下了很多,浮浮沉沉显得尤为惊险,这些人都尽量挤成一团似乎在互相依偎彼此鼓励给予勇气,目光惊慌的始终聚集着一盏残旧的玻璃挂灯之上,摇船之人是一位满布皱纹的老者,沧桑龟裂的手时时紧握着船桨不敢有丝毫松懈,或许是经历风霜险境太多而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又或者是为了宽慰众人的心,他不时的说两句笑话想要逗乐大家,可是最后也只能看到他们机械似的咧了咧嘴,却并没有发出欢畅的音符来,场面反而显得异常怪异。
默然了很久他又再一次开口以唱腔似的音调喊出:“船已经走了一半,现在大概也到了半夜,海上水汽很重,大家都挤拢些,温暖别人就是温暖自己嘛!”
话音刚落终于有人笑了出来,胆子大一点的甚至逗趣道:“这船上男男女女的,要是挤得太紧了,且不是让人白捡了便宜?谁干呀!”
有人搭腔,他马上似得了褒奖般越发来了兴趣,继续道:“那多简单,除了自己,就把其它人都当着取暖的棉包好了”
又有人道:“这人怎么能当棉絮呢,人要是挤着了可是要发出味来的!”
老翁:“管它有味没味呢,取暖谁还分香臭啊!”
说完又是哄的大笑,众人也就真的彼此挤的更紧,他看此情形脸上也露出些欣慰的笑,可是忽然看到船尾的尾壁上孤零零的靠着一个人,一身全黑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海面,心里一紧忙扯开嗓子喊:“姑娘,你也进船舱来挤一挤吧,这海面风大,坐那里可又冷又危险!”
可是他话音落了很久也没有回应,他刚想再劝,忽听船舱内一个声音道:“别白费唇舌了,那姑娘您是劝不动的,打上船来就坐那,任何人跟她说话都不搭理,怎么劝也没用!”
老翁听言眉头皱的更紧,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了,轻叹一声转过身去眺望前方,此时一直沉默的单宇枫突然来了兴趣,恭敬开口相问:“老人家,你这行船都不用指南针之类的东西吗?”
老翁正专心查看方向,嘴里回答的也就含糊:“那东西也配我们这种身份用的,老头我行船几十年,还只听同行闲谈时提过,就是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呢!”
单宇枫脸上尽显惊讶,诧异道:“那您靠什么辨别方向呢?”
老翁:“晴天看星光,暗夜凭经验,要是刮风下雨啊,还真不好说,不过也没人敢在那样的天气出行是不是?”
单宇枫笑了笑,满脸的佩服和同情,本欲住口,此时老翁却来了兴致,他回身审视了单宇枫半晌才问:“看先生您也不是缺那几个子的人,为何却甘于跟我们一道冒这风险啊,要为省钱可就不值了!”
单宇枫尴尬的笑了笑,努了努嘴,老翁朝他的视线看去,这才记起那两厢东西是他的,于是压低声音道:“违禁物品?”
单宇枫摇头笑道:“那可不敢,不过是些治病救人的药品,只是关卡对这类东西盘查甚严,尤其是这几日,所以不得已。。。”
老翁对他的意思了然,顿了顿,轻叹道:“倒也是,这几日啊,你还是不要往那里撞的好!”
单宇枫对于他的言外之意很是起兴,于是问道:“老人家,你是否知道这几日突然紧力盘查的因由?”
老翁:“知道谈不上,不过也是道听途说罢了,听人说好像是杜军的一员悍将被刺身亡,为了抓捕凶手呢!”
单宇枫面露惊异之色,失声道:“悍将被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船舱里突然冒出个声音道:“一看你就不是潍坊的人吧?”
单宇枫:“我是采买回家路过潍坊!”
那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道:“那就难怪,昨晚,哎,现在应该称着前晚了,前晚杜军的肱骨将领李天源被杀在天籁园歌姬的床上了,一枪毙命,可是那歌姬竟然睡到天亮才发现,那凶手可真是神出鬼没,想象一下都让人胆寒。”
他说着竟然真颤抖了一下,船舱里其它人也眼神四下里飘动了一下,似乎那杀手真如鬼魅要来夺魂锁魄。单宇枫沉吟了半晌才道:“李天源我听说过,杜军的大半江山都靠他打下的,现在他一死,杜军可就溃成散沙了!”
老翁:“谁说不是呢,很多人猜测这可能是临近的沐军所为!”
单宇枫听言不免露出丝笑意道:“沐军?这到不无可能,沐军现在兵强马壮,而沐军的少帅沐昊然又是一个能征善战、运筹帷幄的帅才,听说他一直在国外攻读军事,现在回国才三个月就已经吞并了北边的柳军,南边的姚军,可谓声名远播!现在西边的谭军与他实力相当又互结同盟,但是如果他不想止步于此,那一定会先吞掉西边的杜军,然后才能打破同盟进行更大的作为!更何况潍坊是山东半岛的交通枢纽,南依沂山,北濒渤海,扼山东内6腹地通往半岛地区的咽喉,胶济铁路横贯市境东西。东连海港名城青岛、烟台,西接工矿重镇淄博、东营,南连临沂、日照,矿产丰富,物资充裕,哪个有能力的军阀控制了这个地方,可就真是大有作为了。”
水魅惊魂 (2)
老翁面露钦佩之色,啧啧赞叹道“先生可真是博闻广识!听您这么一说,我到真要相信那传言了!”
单宇枫说出这些并不为了卖弄,听到老翁的赞叹不免有些报羞,客气的笑了笑,面色渐渐凝固,皱眉道:“军阀混战苦的是百姓,这样一来,只怕山东诸地再无宁日了!”
大家似乎都被他这种愁绪所感染,渐渐的静默了下来,而船尾的人却在此时朝他瞟了一眼,眼神中依旧波澜不惊,只是一眼就又回到了海面上,好像别人的谈话至始至终与她无关。而这些人永远也猜不到,他们口中那神出鬼没之人正是这个黑衣冷面的孤影,她叫凌冰蝶,她的父亲是沐军主帅的贴身侍卫,而她此行的目的就是除掉李天源,为此她在半个月前回程的路上一接到这个新任务就潜入了潍坊,她将李天源所有的喜好和弱点调查了个一清二楚,然后变妆进入天籁园,与李天源的老相好套好了关系,昨晚行动之前轻而易举的在两人茶里下了药,不是因为她忌惮李天源需要借此手段,只是为了制造这份诡异让杜军军心涣散好让沐军坐收渔翁之利。
暗夜里稀落的几颗星辰突然消失了,海面显得更加黑暗,细微的灯火忽明忽灭显得异常不安,海面突起的风势越来越大,海浪开始滚动,犹如水怪在暴怒的水下搅动,一直沉稳的老翁此时也有些慌乱,声音有了颤音:“只怕不好了,天气突变要起大浪了!”
话音一落引起一阵马蚤乱,惊愕唏嘘之声不绝于耳,惊恐布满了众人的脸颊,突听哐的一声,一朵高浪爬过船舷,海水漫入船来,刚还只是惊愕的人此时都慌乱了起来,挤挤嚷嚷似乎想要逃命,可是却发现无处可逃,茫茫大海,幽幽暗黑,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能听到的只是海浪呼啸,货船此时在它面前细如微尘,飘飘荡荡无处可靠,如风中之落叶如江河之飘萍,看不到前路也找不到退了。船舱里踩踏惊呼之声附和海浪嗷鸣,将人的心弦都蹦到了极限。
忽然听到一声“大家不要慌!”说话的正是单宇枫,他此时极力压下心里本能的惧怕,故作镇定继续道:“大家千万不要乱动,现在乱动不但逃不掉,还可能弄翻船,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船翁,他经验丰富听他的吩咐一定有办法带着我们避过这一劫!”
他不打算说出丧气话,所以给了肯定的安慰,船翁本来并没有他说的那样有把握,毕竟一叶扁舟要与自然对抗,谁又能有此把我,何况还是无所依靠、无所凭借的苍茫大海,可是正如单宇枫所说,这样乱下去船一定会被弄翻,到时候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也强自镇定,一边勉强挤出安慰的笑容,一边安排人拿出能借用的东西将海水舀出,虽然在这样的风浪中船沉重些反而有好处,但又怕海水将船压沉,还不忘根据风向和海浪的方向调整众人的位置。行动虽然称不上井然有序,但也总算让总人稍微安静下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此危难之际天公却不作美,几声电闪雷鸣之后,豆大的雨滴刷刷落了下来,铺天盖地的与海面织成一张大网,尽数吞没船内所有事物,此时已经再没有谁能呼叫的出来,都惊恐的缩成一团愣愣的望着船翁徒劳的挣扎,船舱内有信奉皇天菩萨的也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只等着命运的最后降令,呜咽低泣之声,佛语念叨之音,悲怆茫然之态充斥着这狭小的天地,单宇枫此时也像将信息散播尽了,独自望着海域沉默不语,心里似乎有所牵念。
又是一声惊雷,一浪高过一浪的打了过来,船身还算顽强,只是也出现了疮痍,海水渗透进来,船身越来越低,终是逃不过沉没的命运,那些刚刚还使劲往外舀水的此时也失去了最后的信心,踉跄一下跌坐下来再无生机,所有人都开始等待宿命的到来,单宇枫此时已经不再多想,反而借着微弱的光亮注意到了船尾一动不动的人影,海水已经濡湿了她的头发,脸色白如鬼魅,眼睛里印照着茫茫水域,可是却看不出丝毫惊慌,不止没有惊惶,就连一丝情绪也察觉不到,犹如毫无生气的木偶,呆呆的靠在那里,可是在这样的场景里看上去并不可怖,相反却如化石一般,经过海水冲刷反而更加明艳,而单宇枫更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力量,心竟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何以见得,只因他竟然有种想跟她说话的冲动,他也确实如此做了,他略微清了清喉咙,关切道:“小姐,你还是进船舱来挤一挤吧,你的那个位置最容易被海浪袭击。”
或许是因为意外,又或许是因为好奇,不,她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和事好奇,只是这样的场景他还能说出关心别人的话来,这难免让凌冰蝶侧目,她冷眼扫过来,单宇枫都禁不住打个寒噤,但是他的话确实引起了她的注意,还给予了反应,这让他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于是扯动冻僵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你先试着往这边移,我接应你!”
可是他会错意了,对方并没有打算过来,而是冷冷的盯着他端量了半晌,才用刺骨的语调道:“过来可以不死?”
似乎是询问,又像是嘲讽,这下轮到单宇枫僵住了,她的话提醒了他,这样的小船,在任何位置结果都是一样,他给不了答案,只得尴尬的陪笑,可是“死”字却激活了船舱里其它人压抑着的不安,有些事实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却习惯性的忽略不提,似乎不提及就不用面对,现在被她这样坦然直白的说了出来,说者不以为意,听者肝胆沮丧,呜咽惊呼之声再次充斥着这个船舱,单宇枫本来想说什么,可是最后也只能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突然砰的一声响过,连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强烈的海风将挂灯吹得掉了下来、碎了,每个人那根紧绷的弦也超出了极限、断了。哭喊声,叫骂声充斥在海浪呼啸中显得犹如梦呓,在混乱中船开始剧烈的颠簸摇晃,单宇枫还来不及反应时,耳边只闪过一丝冰冷的叹息声,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水魅惊魂 (3)
都说海水是苦咸的,可是却无人知道它有多苦,当一个人掉在茫茫大海之中,连挣扎都显多余,海水顺着身体所有的孔浸入内脏,势要将你整体分解吞噬的时候,苦味你都觉察不出了,海水进入鼻孔喉头,身体所有的气息都被堵着,无法呼吸,无法呼救,抓不住任何的东西,你只能感觉整个身体无止境的往下沉,没有底线,没有借力,水汽渐渐吞噬你所有的知觉,暴雨狂打下来,将你慢慢钉入海底,慢慢的、慢慢的,没下海面。
单宇枫只觉得自己意识在慢慢的流失,身体的温度也在消减,海水犹如千万根钢钉扎进每一寸肌肤,海水不断的呛入喉咙和鼻孔,窒息,他终于感觉到窒息的恐惧,苦咸的海水直往嘴巴和耳朵里强灌,然后是鼻孔,然后是眼睛,他忙将眼睛闭紧,可依旧能感觉到针刺般疼痛,然后整个头淹没,他只有手在外边进行最后的挣扎,但是他已经绝望了。
绝处逢生,这个词不常有用,可是此时,奇迹却为他诠释了一次,就在他手快要淹没的时候与另一只手碰触,那只手如闪电般躲开,他连求救的想法都没有,可是就在指尖快要没入的时候,他被同样感觉的手扼住手腕,力道越来越强,最后他颈部以上的位置浮出了水面。过后想起,那只手比海水更冰凉,在那样的场景真容易让人联想到鬼魅,可是只要能活下去,就算是鬼魅,他也不打算放手。在他还没有力气说谢谢的时候,那只手已经引导他攀上了一块木头,想是船分崩离析后的残留物,他本来想抓紧,可是却意识模糊,经过海水浸泡之后,他真的没有力气了,以至于那只手松开后他又开始下沉,眼看又要掉下去,那只手却突然揽住了他的腰,他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说谢谢,却突然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住嘴!”
是她,他能感觉得到,他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可惜被黑夜所笑纳。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他尽量抱住面前的浮木,不知过了多久,风浪已经平息,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浪涛海啸,就连呼救声也没有,一切归入死寂,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幸运,至少此时还算幸运,可是,能等来救援吗?他不知道,但至少撑下去就是希望,如果有船只经过,就会有新一轮的奇迹,他期盼着和她一起等待奇迹。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已经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困顿,饥饿,绝望充斥了他整个思想,同时他也感觉到揽着他的那只手也慢慢失去了力道,他不能奢求什么,她只是个女孩子,自己都如此境地,她又能有怎样的经历,他甚至想叫她放手,可是嘴唇蠕动了很久却发不出声来,原来他已经只剩下意识,而这点残留的意识不足以驱动身体任何部位,他挣扎着想要自己放手,可是隐约中却出现一丝光亮,他以为是错觉,可是光亮越来越大,虽然是合着眼睑,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那一丝光亮显得加倍强烈,透过任何的缝隙反应给他的思想,那是灯光。
他感到很激动,奇迹在望,可是激动还未完全消退,他又绝望了,像她们这样的两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对方能发现吗?还未等他担忧完,揽着他的那只手突然放开了,他不自觉的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人在绝望的时候又遇到希望,总能激发身体原始的潜能,他真的没有沉下去。
突然一声刺耳的呼声,海上的天空瞬间被点亮,他感觉的到,那是信号弹,而这无异于是身旁的女子发出的,她身上竟然有配备有这种东西,而此时还有力气还有思想做这件事,他终于能想明白她沉着冷静的来源了。他此时都自觉脸部发热,羞愧于自己竟然还大言不惭的替她担心。思绪未完,就听到一阵有力的呼唤声,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到了近似耳边的距离。
一个男人喊着:“小姐,是您吗?”
身旁的女子终于应了一声:“救人!”声音决然坚定,可是却又虚弱飘忽,可以想象,她也快熬不住了。只听一声吩咐后紧接着噗通几声,片刻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抬出了水面,悬空片刻后又着6了,之后就似乎没人理会。耳边隐约传来说话声。
“小姐,您还好吧?”
没有回答,静默了半晌才道:“你怎么会来?”
还是那个男声:“接到小姐的信息说是昨晚天黑前就能到,我就带人一直在码头等着,可是迟迟不见小姐踪影,又听回来的船说遇到了大风暴,下船的人还说遇到了大排查之类的,我就担着心、怕小姐走这条道,所以就来试试,没想到。。。真是谢天谢地,幸好赶得上。。。”
本来以为会听到谢谢之类的感激言辞,可是嗯的一声就完了,单宇枫都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忽听那男人又继续道:“小姐,刚才出来的匆忙未曾替您准备衣服,好在船里有些现成的衣物还算干净,不如将就着换换好么?”
又是嗯的一声,接着就响起了由近及远的脚步声,听着依旧有些飘忽,想是她听从了建议,突然刚才那人又开口道:“小姐,这。。。这人是。。。”
单宇枫感觉他问的是自己,于是仔细听了听,那脚步声停了下来,默然了很久,才不带丝毫感情道:“上岸再说!”
简单的四个字算是交代,好在这些人还算懂事,替他换了衣服,又挪了一个比较舒软的地方躺卧,经过大风大浪的生死折腾,现在突然在这样一个地方躺下,周遭的一切此刻都不重要了,他慢慢的感觉全身放松,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过来时,身上也有了些精神,只是全身依旧疲惫的不想动弹,他试着慢慢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睡着的地方是用竹藤搭就的简易房屋,外边的阳光丝丝缕缕的透进来,在他的周围形成斑驳的光点,他用力的扭动身躯挣扎着要起来,身下发出吱吱咯咯的骨节牵动声和床铺蠕动声。突然门口的帘子被打了起来,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跟船翁一样满布沧桑,想来也是走船的,一想到船翁,昨夜惊魂的记忆全都复苏了,他眉宇间露出悲伤。
男人见他此番光景,忙上前几步关切询问:“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
单宇枫忙摇了摇头,含笑道:“您是?”
男人客气的笑道:“我是这里的渔民,您要有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那位小姐走的时候吩咐好好照顾您呢!”
经他这么一说,他才猛然想起,忙问:“她人呢?”
男人:“您是问那位小姐?吩咐我照顾您就走了,不过。。。她有留下银钱让我给你!”
单宇枫心里一阵温热,本觉着她冷傲无常,却不想她如此仔细,知道经过船难已经无所剩余,故而留下银钱,只是想到那些药材,心里难免叹息,他心里嘀咕着“又少帮好些病人了”
那男子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看他愁眉紧锁,试探着问“先生可要些鱼汤,新鲜鱼熬的,补充一下体力!”
单宇枫感激点头:“有劳了!”
男子转身掀帘出去,帘子还未放下,单宇枫突然追问:“老伯,请问您知道那位小姐是何人,家住哪里?我好上门致谢!”
男子皱眉回身,诧异道:“您不知道。。。哦,是啦,她既然吩咐不要告诉您身份,您自然是不知道的!”
单宇枫更加吃惊,茫然道:“她既然救了我,却为何不让告诉我身份?”
男子淡淡一笑道:“既然不告诉你,自然是不想你去道谢,说得难听点,就是不想再有瓜葛,况且我劝你,你还是不要与她有牵连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单宇枫自然从种种迹象猜出她并非一般人家的小姐,但毕竟有救命之恩,本想继续追问,可又觉他说得有理,只好住口不问,只是她的影子始终在脑中萦绕,不禁轻叹一声,复又躺下休养生息,思索起别的事来。
父女情薄
一条青灰色水泥汀大道直穿入苍木掩映的深处,满目葱茏将阳光隔离在外,只洒下斑驳的光影随着窜林的凉风闪烁,犹如舞厅里暗淡的闪光灯摇曳不止,两旁花草在晨雾中显得越发翠意欲滴,轻微的花香带着林木特有的清新细细的渗入人体,有一种特有的松弛感从心里升起。车子缓缓的在路上行驶着,远处的建筑已经隐约可见了,那是一处带有宫廷式风味的建筑,却被灰白的墙垣围绕着,墙垣正对大路的地方被一道铁栅锁着,整体看上去总是有些不伦不类,这个庄园的前主人是一个附庸潮流的旧官僚,所以才把原本古典华丽的院落改造成了这幅尊荣,而现在的主人又是一个不在意外在享受的行伍粗人,加之又无女主人打理,也就更没人去理会这些琐碎。
车子刚到门口时早已有人打开了栅门,车子直接驶了进去,墙垣铁栅与前院大门间隔着一个大花园,花园的正中又是一处喷水池,池子中央有一处古风凉亭,池子外沿这种满了各色花草,车子绕过环形花园的半弧形路面,在正对大门的石阶前停了下来。
管家凌鹏早已下了车亲自拉开车门,恭敬等候,凌冰蝶颔首道谢,一边下车一边问:“老爷在家吗?”
凌鹏昨晚就出去了,自然不能给予答案,于是回头过去询问门口的哨兵,只听哨兵朗声报告:“老爷并未出门!”
此时凌冰蝶早已进了大门朝院内的大厅走去,凌鹏紧赶几步跟上,陪笑道:“这个时辰老爷应该在书房,我先去看看!”
说是看,也是通传,凌晟睿的书房是不容许任何人随意进入的,就连凌冰蝶进去之前也要先等候通传,这是凌家不成文的规矩,凌冰蝶淡淡的嗯了一声,脚步自主的就慢了下来,凌鹏两三步朝书房窜了过去,等他进去时凌冰蝶已经在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他走出来,恭敬的请她进去顺便关上了房门,凌家不是什么军事重地,因此也就不需要三步设哨五步设岗,门口也并无哨兵把手,凌鹏关上门也就走开了。
凌晟睿素来不苟言笑,在面对这唯一的女儿时更有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尽管凌鹏已经大概的描述了凌冰蝶遭遇的险境,可是此时面对她时依旧没有表露丝毫劫后重生关切,凌冰蝶也平静的近乎冷漠,似乎一切都自然的再正常不过,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冷漠,甚至父亲对自己近乎残忍的绝情在她心里已经形成了某种定式,并且安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凌晟睿由始至终也未将头从公文上抬起,只是淡淡问了句“回来了?”
凌冰蝶也平静无波的答了一个“是”字,只是身体挺得笔直,是面对长官该有的礼节,沉默了片刻,她又补充道:“任务已经完成!”
这个消息他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凌冰蝶只是例行公事的禀报,他也是程序式的回答:“昨天消息就到了!”
凌冰蝶淡淡点头嗯了一声,没有特别意义,又是一阵沉默,她才继续开口道:“没什么吩咐我就出去了!”
她略微低头算是行礼,转身准备开门,凌晟睿突然冒了一声:“等一下!”
凌冰蝶骤然顿住脚步,恭敬的转过身来等候吩咐,可是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期盼,虽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但至少心里有了些微波澜。
凌晟睿起身缓缓的踱了过来,手里的一个文件袋递到了凌冰蝶眼前,淡淡注解“这是新任务!”
虽然谈不上失望,可心底感觉总是不太好,但她又绝对自信的制止力不让他看出自己任何的情绪波动,恭敬的接过文件袋,问“马上就出发?”
凌晟睿:“不用,你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但是我希望明天这个时候能看到你的结果!”
“是!”她再次行了礼,转身拉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绕过过道到了通往后院的回廊,远远的就瞧见莲嫂正和凌鹏说着什么,见她过来,凌鹏陪笑着喊了一句“小姐!”莲嫂却不管不顾的迎了过来,脸上明显的还挂着珠泪,却已经笑开了花喊着“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凌冰蝶的母亲是生她时难产死的,父亲又从不允许任何人在提及母亲的过往,所以她对母亲这个词没有任何概念,但莲嫂从某些方面却弥补了这点遗憾,她也是凌冰蝶在世上唯一一点温暖的来源,所以面对她时也就没有平时那么冷漠,现在见莲嫂这副凄惨的模样,于是淡淡笑道:“我回来了不是该高兴么?哭成这样难道是鹏叔欺负你?”
难得温情
莲嫂听言回头瞪了凌鹏一眼,含笑嗔道:“他倒有那心却没那胆!”
凌鹏抱着好男不与女争的心态微微陪笑道:“我没事惹她干嘛呀,她是听到我说小姐您这次遇到险境,吓的!”
莲嫂听他再提起,刚刚逼回去的眼泪又汩汩的淌了下来,一边握着她的手细细审视,一边悲切道:“小姐,您没那儿伤着吧?让莲嫂好好查查!”
凌冰蝶被她审视的怪不自在的,忙陪笑道:“莲嫂,我不好好站在你面前吗,没事!”
莲嫂满腹狐疑的喃喃:“在那样的泡了那么久,又是大风大浪的,怎么会没事,您别安慰我了!”
凌冰蝶淡然一笑,耐心解释道:“真没事,我可是受过各种环境的训练,不然也活不到今天是不是?”
她本就不太善于应付这种温馨的场面,加之虽然各种残酷的训练能磨练人求生的意志和与应对厄境的体魄,但身子到底也是肉做的,此时还真有些疲乏了,凌鹏虽然不爱说话,但却极会看脸色,于是一把拉过莲嫂呵斥道:“你这婆娘,难道看不见小姐需要休息吗?”
莲嫂一听,怕的一拍手掌道:“是啦,看我这人高兴就什么都忘了,小姐,我已经把热水给您准备好了,您先洗个澡,我再给您准备些饭食过来,您吃了好美美的睡上一觉!”
凌冰蝶略微点头,就朝洗漱房走去,快速的除掉衣物就钻进了浴池,身子浸泡在其中肌肉顿时松弛了下来,她快速的洗好后就松软的靠在池壁上,温蕴的水汽弥漫在脸部,舒舒痒痒的让人昏昏欲睡。
莲嫂准备好饭菜就在浴房外等候,可是过了很久也不见凌冰蝶出来,她靠近房门侧耳细听,也静得毫无动静,于是轻轻的推开房门蹑足走了进去,浴池与门之间隔着一道帘子,莲嫂不敢贸然进去,于是贴着帘子轻唤:“小姐,可不能洗太久,仔细着凉!”
依旧没有回应,她又连着唤了几声,于是试着掀起帘子往里瞅了一圈,见凌冰蝶靠在池壁上依旧睡了过去,她忍不住轻叹一声,轻轻缓缓的走过去,用手轻轻的攀了攀,轻语道:“小姐醒一醒,小姐。。。”
凌冰蝶的警惕性向来很高,本该在莲嫂接近浴房门口就该知道,可是此时被莲嫂攀了很久才恍惚醒来,朦胧中见是莲嫂的笑脸,于是又慢慢闭上眼,嘴里呢喃着:“莲嫂,我很累,让我再睡会!”
莲嫂鼻内一阵酸楚,眼泪也盈盈打转,用力吸了吸鼻子,含笑道:“小姐,莲嫂知道您累,可是您先进点东西,这里容易着凉,回屋里睡好么?小姐,乖,听莲嫂的话好么?”
半晌没有反应,莲嫂以为她又睡着了,于是准备去那块厚毛巾来替她盖上,可是还未掀起帘子,凌冰蝶的声音已经含糊响起:“我想吃你做的瘦肉粥,想了很久了!”
莲嫂听言忙笑道:“莲嫂早就准备好了,您穿上衣服过来,我放在您房里了!”
凌冰蝶喜道:“好!”
莲嫂这才退了出去,凌冰蝶的动作很快,莲嫂刚刚跨出门去,她已经掀起帘子走了出来,还未回到自己房里,远远的就闻到了香味,莲嫂见她进来,忙将筷子递了过去,她跨坐下来,直接端起碗来就猛喝了一口,细细的咀嚼了一下温柔含笑的望着莲嫂赞道:“莲嫂煮的粥是我吃过最好的东西!”
她这句话说过很多次,小时候说时还会补充一句“是妈妈的味道对吗?”可是现在她不会再说,任何太有感情的话她都说不出口,或许是长大了不再撒娇,又或许习惯了隐藏最深的感情,但莲嫂的话永远没变“只要小姐喜欢,莲嫂以后天天都做给您吃!”
习惯性的笑了笑,她迅速的将碗里剩下的吃掉,趁着莲嫂给她添加的空隙,她已经打开文件袋看了起来。文件里赫然写着:“流亭府里关押的梁军,不得伤害流亭府内任何人!”
她不能伤人却不代表别人不会伤她,这无异于增加了任务的难度和神秘感,而文件袋里还有一张地图,看情形应该是离这里不远,但是凌冰蝶虽然住在这里却因为幼时被困在一个孤恶的荒岛秘训,后来又常年在外执行任务,根本没有多余时间让她去了解这个她最该熟悉的地方,而父亲却只给她一天一晚的时间,现在她不但体力不行,就连对环境和里边的情况都一无所知,这无异于犯了她从来都不会犯的大忌。
莲嫂见她捏着文件皱眉沉思,于是轻声劝道:“小姐,再用些吧!”
凌冰蝶这才回过神来,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点头应了,可是手上却并没有放下文件,又自顾想了想,轻然开口道:“莲嫂,你去请鹏叔过来一下!”
莲嫂平日与她相处略显随意一些,此时应将碗筷送到她的面前,要她接了才肯去,凌冰蝶笑笑接了过来,还象征性的吃了一口,她这才笑着走了出去,凌冰蝶也并未敷衍,快速的将碗里的粥吃了个干净,这才起身走出门来站在扶栏前观察起池塘里的游鱼,凌鹏听到传唤急急的赶了过来,欠身问:“小姐,您找我?”
凌冰蝶视线依旧缠绕在池水里,略微点头、沉吟开口:“鹏叔,你对流亭府了解多少?”
凌鹏微微一愣,忙低头答道:“小姐问的可是离我们这里二十里外的流亭府?”
凌冰蝶没有回答算是肯定,凌鹏继续道:“知道的也不多,只是那里以前是衙门,现在被征用着临时驻军地了,虽然不知道现在驻的是哪个部,但可以肯定是沐军的人!”
凌冰蝶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却闭口不语了,凌冰蝶诧异回头道:“就这些?”
凌鹏羞惭道:“对于驻军的事我也不甚了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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