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安全门──
“……我就是这个意思啊!你安怎听没有?你稍旦a,有人来了!”大声讲电话的男子一手遮住话筒,转身瞪着懿萍。“喂,查某,蔗你袂赛来──”
咚!懿萍一棍打上对方的腹部,趁着那人哀嚎地弯下腰时,再出手往他的颈部重重劈下。摆平了那人之后,她越过他横躺的身躯,掀开男人身后所保护的箱子,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二局比赛进行到中段的时候,家祥一个失误,没能把握住继续出杆的权利,柯子豪则等待已久地接续他上场。现在轮到家祥等待了,他退到一旁,担忧地看看左右,害怕懿萍再继续失踪下去,就会有人发觉事有蹊跷。
希望她不是遇见了什么麻烦才好……这念头刚晃过,他便捕捉到懿萍的身影从吧台边走出来,不禁大大地松了口气。
“你去了好久,有任何收获吗?”一等她来到身旁,家祥立刻悄声问道。
“算有吧,但我还不能肯定。”懿萍扬起下颚,指指球桌。“你呢?有希望能赢得这局吗?”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算有吧』?”
“小声点儿,我现在只能说这么多。”懿萍“啊”地轻呼。“他失误了是不是?白色的球你说过不能掉进球袋的嘛!”
家祥将视线移回绿绒台面,今日幸运女神无疑是站在他这边的。柯子豪犯下的错误,将让自己获得大好的机会开自由球。现在台面只剩三颗球,若是保持平常心,按照他的水准,这局比赛的优胜已如囊中之物。
“快去吧,痛宰那家伙,给他好看!”她比他还要热血地说道。
对喔,他几乎忘了,家祥闷笑在心。和那些从不看运动的女孩不同,她可是个职棒爱好者,因此培养出运动比赛的热情,加油的火力十足。为了回报她的热情,他不全力以赴怎么行呢?
“要是我这场比赛获胜了……”像个即将出征的战士,手握着他致胜的“武器”(→木制球杆),家祥在前往“战场”(→球桌)前,轻声地在她耳边说:“我们来一次真正的约会吧,项懿萍。”然后目不转睛地走过去。
天啊!懿萍害羞地遮住自己的脸颊,她不敢相信自己竟脸红了!而且她若是够坦白的话,会承认那瞬间她心动了。
凝视着他站在球桌边那英姿焕发的模样,勾勒着他握球杆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的幻想……不、不、不,千万不可以继续妄想下去,这根本是犯罪!他们年纪差太多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等一会儿,这么说来,自己刚刚是被“追求”了吗?唐家祥在追她吗?他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意思的?!
比赛无视于懿萍的动摇,持续进行中。
第一球家祥慎选白色母球的角度,让他顺利地将一颗子球送入袋,但也为自己制造了一个极大的难关。
“唐家祥,这下子你可遇上大麻烦了,你有办法避开母球与九号球,让八号球进洞吗?”柯子豪幸灾乐祸地挑眉道。“我不介意你放弃这球,我很乐意接手。”
状况确实很险恶,母球与九号球紧贴并排在右中袋口前,而他必须设法先将位于九号球斜前方的八号球送入袋口……打曲球是家祥唯一的选择,可是力道若拿捏不稳,这意味着自己得将胜利拱手让人了。
家祥做个深呼吸,抬头望了懿萍一眼。看见她双手交握在胸前为自己祈祷的模样,给了他不少信心。
“不必,我会让你见识何谓真正的高手。”
家祥趴在台边,仔细地瞄准母球的撞击点,再三确认过后,“喀!”力量饱满地击出──
母球轻绕过九号球,在绿绒桌面高速旋转出漂亮的曲线,利用桌边的反弹力道将八号球成功地送往右前袋!
在场的人无不为此神乎其技的一球鼓掌,柯子豪的脸色倏地沈了下来。
还剩最后一球。
虽然桌上已经没有其余的障碍物了,但母球与紧贴台边的九号球之间,并无任何直线可作运用。所有的人都拭目以待,看家祥要如何处理这绝非轻易能闯关成功的一球,当然,里面也有等着看家祥失败的人。
懿萍知道这是关键时刻,能不能赢全看这一球了!她咬咬唇,做出了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承诺。
“唐家祥──赢了,我就答应你!”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的涵义,但家祥收到了。他莹亮深幽的黑瞳迸出势在必得的光泽,对着懿萍露出率真的灿烂笑容,接着全神贯注在自己的球杆与那两颗意义重大的圆球上。
反复计算着球道,决定击球的力量大小,家祥胆大心细地抽动球杆,向前击出!
碰撞声过后,球无声地滚动着,静止住的白球停留在底袋前方,而九号球则不偏不倚地掉落到中袋里!
“哇噻,你真的赢了!”懿萍尖叫着,冲上来抱住家祥,兴高采烈地喊着:“我不敢相信!你怎么办得到?那一球太厉害了,你真的好强喔!”
以“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来形容,可能有点牵强,但家祥此刻的感受不折不扣是“寒窗十年无人晓,一举及第天下知”的状元郎。真该感谢当初强迫自己陪他们玩撞球的哥哥们,没有他们,他哪会有今天的“得意”。
家祥不是自愿想学打撞球的,而是两个哥哥球技不分上下,而赌输赢若少了个输家就太无趣了,所以才硬拉着他下水当垫背的。日积月累下来,他自己也玩出了一点窍门和乐趣,并逐渐了解这门运动的精髓,这才对撞球产生了兴趣……其实重点是他若不精进球技的话,钱都被两个哥哥给挖光了!
不管怎么说,过去赔下去的本钱,家祥都不在乎了。能让懿萍这么高兴,他过去花再多时间、精力与金钱,都变得无关紧要,甚至可以说是太划算、太占便宜了!
他把握机会抱紧怀中的娇躯,寻找着一亲芳泽的机会。
“啊,对了!”
懿萍在家祥低下头的时候,猛然抽身离开,转头对柯子豪说:“你要实现你的诺言,你答应要卖给家祥的『东西』在哪里?家祥,把钱掏出来给他。”
错失良机而扼腕不已的大男孩,晓得自己终究敌不过“工作”在她眼中的地位,叹息地掏出几张钞票,丢在桌上。“这样应该够了吧?”
柯子豪捉起那几张钞票数一数,冷笑了下,使个眼色给站在后头的手下。“把东西拿过来。”
懿萍心想这家伙也大大胆了吧?居然想在众人面前“交货”给他们?!她还以为柯子豪有点脑筋,想不到他这么愚蠢。有这么多的证人,他想赖也赖不掉,这点懿萍要代替检察官感谢他!
这时候,柯子豪的手下突然从吧台后面大喊着:“柯仔,长脚被人打昏在后头,他说是那个查某打的!”
懿萍为时已晚地想到自己在后头解决的那家伙,还没有被她丢进厕所去!她赶紧拉了家祥的手臂往外跑,但柯子豪和他的同伙,快一步地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是谁派来的?打昏我的人要做什么?”
家祥把懿萍推往身后。“你不要轻举妄动得好,柯子豪。”
“我轻举妄动?明明是你们自己送上门,还笨得在我的地盘上对我的人动手的!你们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就是把我当成瘪三、俗辣!我可没那么宽宏大量,随你们在这边来来去去!今天不给你们点教训的话,我就不叫柯子豪!你们插翅也难飞出这道门了!你们几个,把门顾好,其他人给我上!”
头一个冲过来的家伙,被家祥一脚踢出去,但旋即有更多人扑上前来。这根本是场大乱斗,他不知自己的拳头打到谁,也搞不清楚是谁从背后卯了他一拳,全凭本能挥舞着手臂,一下子防备、一下子攻击,左右开弓、两脚轮流飞踢!
混战中,他听到懿萍的叫声,分神去搜找她的身影之际,某样硬物敲上他的额头,激烈的疼痛几乎让家祥张不开眼睛。
“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有空去管马子的安危啊?”柯子豪一手拿着球杆,嗜血的双瞳冒着亢奋的血丝。“放马过来吧,我和你一对一单挑,看看『正春』里面身手最好的人是我,还是你!”
额头伤处所滴下的血渗到眼角,家祥反手抹开它,并说:“用球杆来暗算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空手跟我打!”
“呵,我从来不把自己当英雄,我只想做王、做头头!能让我赢的话,我哪里管他是卑鄙还是下流?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东西,打赢才是一切,输了就会像你一样做狗吠!”挥着球杆,柯子豪一点儿都不手软,直攻向家祥的脑门。
低头闪过一击又一击,家祥逐渐被逼往死角。
“你再跑啊!胆小鬼!孬种!哈哈哈……”
不行,头好昏。他得想办法对付那根球杆,不然自己的脑袋会被当成球,撞到开花为止。
“认输吧,跟我下跪磕头,说你错了,大错特错,说我才是大哥!”
喀嚓!他一杆子打到家祥身后的墙角,木杆应声断成两截,幸亏家祥蹲得够快,不然应声断裂的也有可能是家祥的颈骨。但这也给了家祥一线生机,他立刻抄起地上的另一截断杆,与柯子豪对抗。
总算不再处于单方面挨打的家祥,开始做出反击动作……柯子豪也不是省油的灯,耍着木杆像是把长剑,时而突刺、时而侧砍。相对地,家祥是诉诸力量作胜负,他重重地猛击着柯子豪的木杆,一次不够再一次,直到柯子豪因手麻而让木杆飞出去为止。
家祥以断杆压制在一脸狂怒的柯子豪颈动脉前方。“叫你的人住手吧!”
“哼,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你有这个种吗?”
家祥一咋舌,他才没兴趣为了这种人渣的命去坐牢。迅如闪电的两记重拳,让柯子豪失去反抗能力地倒在地上,家祥甩甩手,转身准备去拯救懿萍。
但,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诧异地瞪大眼睛。
撞球场内不知何时冒出了多名便衣警察,他们将场子里的人全部都羁押在一个小圈子里头,而懿萍则和她的同事朝他走了过来。
“唐家祥,你没事吧?”
她的同事把蹲在地上的柯子豪揪起,带到那群同伙身边。家祥边看着,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叫来的吗?他们动作还真快!”
“噢,不是的,刚刚我在后头搜找到一些可疑物品的时候,就已经电话通知长官,请他派员过来了。你在和柯子豪缠斗的时候,他们就到了,可是我看你正在修理他,所以想说……”吐吐舌头,懿萍小声地说:“给你机会彻底教训他一顿,因此我才没过来阻止你。”
他咧嘴一笑。“身为正义的化身,你这样做会不会挨骂?”
“我了解你,你不会不知轻重的。再说你也被他弄到挂彩了,这算是自卫!”掏出手帕,懿萍踮起脚尖说:“要不要紧?很痛吗?”
“很痛啊!”家祥逮到机会撒娇,低头说:“要是你肯亲一亲我,或许我就不会那么痛了。”
送他一记白眼,懿萍移开手说:“一会儿像个大人,现在又跟我用小鬼的口气说话,你以为装装可怜,我就会上你的当吗?哼,伤口你自己处理,我要过去协肋同侪,将那些青少年送上警车。”
“等等!那我呢?你要让我一个人回去喔?”
懿萍停下脚,犹豫着。
“我觉得有点头昏,你不送我回家的话,说不定我会昏倒在半路上呢!”刻意说得夸张。其实他意识清楚得很,只是伤口些微发疼,其他并无大碍。为了争取多一点相处的时间,他昧着良心撒谎了。
“好吧。”于心不忍的,懿萍还是点头说。“我先跟同事交代一下,再送你回家。你在这边等我。”
没问题,多久他都甘愿等!
第五章
由懿萍出钱,他们搭计程车回到唐家的巷子口下车,走到他家门前不过短短三分钟的距离,懿萍就当责任已了地说:“好了,你看来平安无事,可以自己一个人进家门了吧?”
“既然都到我家门口了,里面坐坐嘛!”唐家祥赶紧握住她的一手说。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打扮,实在不适直到人家家中拜访,懿萍摇摇头说:“我看不要比较好,要是你母亲当我是不良少女要拐骗她的宝贝儿子,那我可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不会的,我妈很开明,况且她不一定在家啊!”略略施力,不让她走的家祥,赖皮地说:“你送佛要送上西天,就算帮我上个药再走,也不差这点时间吧?”
懿萍实在不明白他这样积极地要拐自己回家,是有何企图?“唉,你别再拉了,我就进去一下子,帮你上完药后就马上走人了,知道吗?”
“没问题。”
家祥当然不是怕一个人在家寂寞,所以硬要拉个人来作伴。只是打铁要趁热,方才在撞球场中,懿萍对他的“热情”,让家祥心中点燃一丝希望,或许她对自己不是全然没有意思的,自己的“努力”赢得了她的“刮目相看”,因此他该把握这重要时刻,让她了解自己对她的心意。
“请进,欢迎光临唐家!”打开大门后,家祥俏皮地弯腰摆出绅士的姿态,说。
这是一栋老旧公寓的一楼,前庭有着为数不少的盆栽,妆点得一片绿意盎然,而进入屋内,古朴的字画与气派的桃心木扶手椅、沙发组立刻捕捉客人的视线,摆设文雅中不失温馨的家庭味,懿萍一眼就喜欢上这屋子所散发出来的恬淡气氛。
“家祥,你回来啦……”
正当懿萍站在客厅中欣赏着壁上的字画时,一名穿着围裙的中年妇人由厨房走到外头来。
乍见懿萍时,唐母吃了一惊,旋即换上大大的笑容说:“哎呀,家里有客人来,我都没发现。你是?”
“妈,她是我的……朋友。她叫……阿萍。”家祥感叹自己运气真差,老妈偏偏在家里。平常她老是去参与志工、跳土风舞等等活动,跑得不见人影,怎么今天却没外出呢?
“阿萍?”唐家母亲好奇地端详着。“你好啊,阿萍。”
“你好,伯母。”懿萍笑得尴尬,心想对方一定觉得很奇怪,认为她没名没姓的,就“阿萍”两个字。不过她知道家祥是好意隐瞒,假如说出她的全名,搞不好他的母亲会想起自己曾是她儿子的相亲对象。
“妈,我和她要在房间里聊天,你不要来吵我们喔!”
“要我送茶水上去吗?”
“不用了,要喝什么我会自己下来拿的。”迫不及待地想带懿萍逃回房间里的家祥,突然被母亲拦下。
“我的天啊!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了呢?”唐母严肃地蹙起眉。“唐家祥!说,你是不是在学校跟人打架了?”
见状,懿萍马上挺身而出。“对不起,唐伯母,家祥会受伤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是我带他──”
“妈!”家祥大声盖过懿萍的解释,道:“只是个小伤口,没什么。我保证你不会接到学校老师打来的电话,可以吗?拜托你不要再问了。”
但是唐母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们,她转头问着懿萍。“我儿子是因为你而受伤的吗?阿萍小姐。”
“……是的。”懿萍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诚心诚意地低下头。
“干得好,宝贝儿子!”蓦地,唐母冒出这句话,还加上呵呵笑声说:“要是为了保护女性而受的伤,那是名誉的伤,没关系。阿萍,你不用感到抱歉,这是我儿子应该做的。我可不记得有教育我儿子,对柔弱的女性见死不救。他维持住我唐家的面子,我还要好好地称赞他一番呢!”
懿萍吃惊地张大嘴,见识到了唐母的“爽朗”与“开明”,莫怪她会养育出家祥这么有主见的孩子。
“瞧吧,我就说我妈不会介意的。”
唐家将公寓的一楼与二楼打通,做成楼中楼的格局,家祥的房间就在二楼。房间并不大,整理得井然有序,一只书柜、书桌、订做的内嵌衣柜、折迭单人床就是全部。懿萍坐在他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他翻箱倒柜地找出了急救箱。
将箱子交给她,他自己搬来另一张椅子坐在地面前。“可能是我妈没有生下女孩子的关系,她非常疼到我们家来玩的堂姐妹、表姐妹。从小我们就被千叮万嘱,绝对不可以欺负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女孩子。倘若我们兄弟谁欺负了她们,我妈就会把我们打成猪头。有这种铁的教育,我和我哥哥们可是遵循着女尊男卑的观念长大的。和我在一起,你大可安心,你会占百分之百的上风。”
懿萍笑着,打开药箱,以棉花沾点食盐水替他清洗伤口,再用酒精消毒。“我并不这么觉得。”
“什么?讲话要有良心,我哪里欺负到你了?”他抗议地嚷嚷。
“对,你是没欺负我,可是经常占上风的人是你。”她上完药水后,以ok绷贴住,还好伤口并不深也不算太大,不需要到医院去缝合。
家祥举高一手。“借问一下,我几时、哪里占过上风啦?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反倒是可以数得出,你有几次不照我的劝告去做,结果害得我们惹上了更多的麻烦。”
这分明是做贼的喊捉贼嘛!懿萍啼笑皆非地说:“喂,论年纪,我指挥你是天经地义的事,听不听你的劝告则是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判断出来的。好吧,我不神准,有时猜错了、搞砸了,但我都很坚持不要你跟,是哪个人硬要插手管事的?”
“我不能不管啊!”
这可新鲜了!懿萍挑挑眉。“谁给你下的规矩,叫你非管不可?”
夸张地做出伤心欲绝的手势,家祥叹口气说:“你这样践踏我的少男心,会不会太残忍了点儿,项懿萍?”
噗哧一笑,懿萍起身说:“别闹了,我已经为你上完药,总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话语,冻住了懿萍的双脚。她措手不及地迎上一双热烫了她的心的眸子,心弦荡漾。
“不要说你没有发现,我不断地暗示你好几次了,可是你总是不愿正面回应我,所以我只好开门见山地说了。我喜欢你,项懿萍,我想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简单的三个字,孩子气的三个字,这让懿萍回归到现实。大男孩的心中根本不懂“在一起”意味着多么严肃的承诺,男孩口中的“在一起”,不会是她所等待的“永恒”。
苦笑着。“我也不讨厌你,唐家祥。你是个好男孩,十年后想必会成为许多女人眼中的黄金单身汉,不过……你在我眼中永远是个可爱的弟弟,这是改变不了的。”
“我不信!”
“唉,你这样更像个不讲理的三岁小孩了。”
“你会答应和一个三岁小孩做真正的约会吗?你之前热情又主动地抱着我的时候,你的眼不像是在看待一个弟弟,你是用看着男人的眼光在看我的。”家祥“据理力争”,不肯放弃地说:“为什么要否认呢?你也喜欢我,至少在几十分钟前,你是非常喜欢我的!”
懿萍红了红脸。“那是我一时失态。你能忘掉的话,我会很感谢你。”
跨前一步,家祥迫近她说:“我忘不掉,也不会忘掉。我为什么无法不管你?因为我喜欢你。年纪算什么?你会老,我也一样会老。想想看,等我们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谁还管他差几岁?我是真心的,项懿萍。”
不行、不行,不能掉进那双融化她理智的黑瞳里!懿萍强迫自己抽离视线,低头说:“我很抱歉,我真的没办法……我要走了。”
家祥将她打开的门板又压回去,将她的身子禁锢于自己的双臂间,沈稳的男低音飘在她耳边说:“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你答应我们可以有个约会的。我可以等约会后,再听你的答案,没关系。”
“噢,关于那个约会……”懿萍迅速地转身,抬眸望着他说:“恐怕要等很久喔!我不和二十岁以下的小孩子约会的。”
“什么?!你不能这么做!那我还要等三年耶!”家祥的脸马上垮下来,恢复稚气未脱的模样。
吐吐舌,懿萍笑笑地说:“不想等,你随时可以取消,掰掰!”
门一拉开,她差点撞进某人的怀中,幸好对方适时地用双手撑住她的肩膀。
“哇喔,不必急着投怀送抱,小姐,我不会跑掉的。”
后退一步,仰起脸,懿萍看到一张与家祥有两分神似,但更为英挺、不羁的男性脸庞。她打量的同时,男子一双玩世不恭的双瞳,亦上上下下地扫过她全身,还在她姣美的曲线上多逗留了两秒。
“嗨,我是家祥的哥哥,家吉。你一定是我母亲口中说的,小祥英雄救美的小女朋友,对不对?很高兴认识你。”挂着率性笑脸的他,朝懿萍伸出一手。
原来他就是自己“真正”的相亲对象?虽然家祥把自己哥哥形容得像是个衣冠禽兽、人面兽心的变态、怪物,但见到本人,懿萍倒不怀疑他有这个本钱做只在花丛里飞来飞去的花蝴蝶。健康黝黑的肤色,配上浓眉大眼的俊貌,像是每个女性心目中的“最佳男主角”。
“哥,你跑来做什么?”家祥强行介入两人间,隔开他们的距离,充满敌意地望着自己的哥哥,说。
唐家吉耸耸肩。“满足一下好奇心啊!老妈说你头一次带女孩子回家,我当然得来拜见、拜见喽!对了,你的小女朋友挺可爱的,不来和我们喝个茶嘛!”
“不用,她要回去了。我现在正要送她到车站,你让开。”占有欲十足地,家祥搭着懿萍的双肩,挑衅地瞪着兄长。
双手一摊,唐家吉乖乖地让出路来,目送他们离去,然而那双注视着懿萍背影的黑瞳里,却显现出高度的兴趣,唇角也不怀好意地扬起。
隔天,懿萍向学校请假,好参与侦讯被羁押在拘留室里的柯子豪。昨晚他们花了极长的时间彻底搜索撞球场,不过除了最初懿萍在安全楼梯间所找到的那箱可疑物品之外,他们并没有找到其他东西……连点安非他命的影子都没有。
如今只好靠侦讯他本人,看看有没有办法问出他的口供了。
“这些东西,是你那箱子里的物品清单,这里面已经证实有十几样都是报案失窃,或被抢劫的物品,包含手机、项链、戒指等。”懿萍将资料放在他面前,紧盯着满脸倨傲、叛逆的少年,说:“持有这些物品,意味着你目前是强盗、窃盗罪的嫌犯,你最好招出来,自己干了什么事。”
柯子豪左右瞟了瞟,看回她,接着冷笑说:“想不到你是个条子,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学校呢!怎么,条子现在也学会做卑鄙的事啦?派人乔装成女学生,混进场子里来嗅东嗅西的。”
另一名男刑警不耐烦地拍桌子说:“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讲那么多五四三的,不嫌口渴啊!”
“哇,好怕喔,警察伯伯打人!”掏掏耳朵,他满脸不在乎的表情。
懿萍坐在桌后拱起双手,不苟言笑地说:“你不配合,我们就会以上列两项罪名,将你移交给检察官。以你目前的罪证,罪名成立的可能性不小,你可以继续说说笑笑下去,但是等你发现自己得在牢里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时,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闻言,柯子豪撇撇唇,不情愿地说:“那些案子和我无关,我只是个代为销售东西的人,差只差在我不会问那些人是从哪些地方拿东西来卖给我而已。这样,你们也能指称我是抢劫犯吗?”
男刑警一踹他的椅脚。“不要以为这样说,你就能脱罪了!收受赃物一样是罪,你照样要被捉去关!”
一瞪,少年冷冷地说:“你们可以去查啊!窃盗案的话,小偷应该会留下指纹吧?你们在哪里找到我的指纹了?要说我抢劫,那就叫被害人来指认,看他们是何时、何地被我抢了!告诉你们,再查也查不到证据,因为我是清白的!”
这要不是受过高人指点,就是柯子豪平常很爱看与法律相关的东西。懿萍对他走上歧路感到遗憾,有点小聪明的孩子不学好,比没脑筋、不读书、自我放逐于社会之外的坏孩子更可怕,若是继续走歹路,可以预见他往后会是令警方头痛的一号人物。
“这些手机里面,有一支的门号是登记在廖进兴的名下,”她把问案的方向转移到另一个重点,说:“是他用手机跟你交换安非他命的吗?不然这支机子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柯子豪撇开头。“我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能让你推得一乾二净,那我们警察就全是白痴了!”男刑警叫嚣着,咆哮道:“我们有证人,可以证明你在学校里头和他有所接触!一定就是你吧,在校园内卖安毒的!你这种小混混我看多了,什么亏心缺德事都敢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自以为是神。你要是不招,就等着天天被找来问话吧!”
懿萍扮白脸说:“听说毒虫在『里头』的待遇都不太好,为你自己好,我劝你还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你和廖进兴为什么接触?你还知道些什么?”
跷起二郎腿,柯子豪双手抱胸地说:“先叫那个吵死人的条子闭嘴,你再求我看看,我或许会愿意说。”
为了得到有力的线索,就算叫她得跟魔鬼低头,她也毫不犹豫。“拜托你,请你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表情有些诧异,柯子豪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只好悻悻然地回道:“啧,有够笨的!你听过兔子会尿在自己要吃的草地上头吗?”
懿萍摇摇头,疑惑地望着他。
“如果我真要卖安毒,也不会在自己的学校里面卖,风险和利润相较,一点儿都不划算。再说,学校里的一些人是我的手下,难道我会想要一群吸安吸到神智不清的家伙帮我跑腿、办事吗?只要我放出货,那玩意儿会到谁手上,我哪能防得了?会干这种事的,应该都是些非常痛恨学校、只想搞破坏的家伙吧!”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这还是没回答到懿萍的疑问。“廖进兴和你是?”
“与其他人一样。是他自己拿手机来跟我换钱的,我没理由不换给他。学校里缺钱的,都知道该找谁卖东西,和那些要看身分证的当铺不一样,我不会拒他们于门外。”
男刑警在此刻又插嘴道:“你就不痛恨学校吗?你还经常破坏校内的桌椅、门窗,这在校内都有纪录。你所说的话已经自掌嘴巴了,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你自己!”
斜斜一瞪男刑警,柯子豪对懿萍说:“你要找的家伙,午休时去旧校舍顶楼的水塔附近找找,说不定会找到。”
无疑地,这是懿萍进行到目前为止最大的进展,她眼睛一亮地追问道:“你知道那家伙的绰号,或是班级什么的吗?”
“这些我全都不知道,我只是碰巧在那儿看过两次,有人在那儿鬼鬼祟祟地交换物品而已。那时候我也不晓得他们是在买卖安毒,事后想想,或许那小包粉就是那玩意儿吧!可是发生廖进兴的事后,我不认为他们还会继续在校内进行什么交易,你八成要白费功夫了。”
柯子豪挥挥手说:“我不会再爆料了,我可不想被人当成条子的走狗。”
“你都能看见那包粉了,会没看到对方的长相吗?你知道是谁在贩卖那些东西吧?”懿萍逮住他的语病,追问。
不过柯子豪说不开口就不开口,即使一旁的男刑警端出各种手腕施压、威吓,都不能让少年再多说一个字。
懿萍明知他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他知道,可是无法问出口供,他们也奈何不了他。眼看再问也没进展,懿萍决定暂时结束侦讯。她让同事负责押柯子豪回拘留室,自己则单独到小队长的办公室做报告。
“……依你判断,认为柯姓少年所说的具有真实性吗?你说他很聪明,因此这也可能是他想误导我们,让我们失去侦办方向,拖延时间直到他被保释为止的伎俩。”
“队长说的,当然也有可能。可是这条线索是到目前为止最明确的,起码我们有了地点、时间,我认为有价值去追查。”
“……那就三天吧,不能再多了。三天内你在学校内没发现新事证的话,就回到少年组,和其他人一起清查柯姓少年来往的对象、与他接触的不良帮派分子等等,从他身上去找毒贩的管道吧!”
“是,我知道了。”
回到座位上,懿萍缓缓地吁了口气。自己在“正春高中”卧底的工作,也快接近尾声了。再三天,无论有、或没有找到犯人,长官已经下令要她回警分局工作,终于要告别伪装高中生的日子了……她该欣喜若狂、如释重负的,为何她的心底却有丝失落、寂寞呢?
想当初接下这项任务时,她日夜都在祈祷能早一天发现犯人,好结束这种双面人的生活,难道短短十多天,自己已经依恋起这样的生活了?
不,我知道我依恋的不是七早八早起床参加朝会,不是白衬衫、格子裙的穿著,更非那种每日被抽考的学生生活,我放不开的是……
第一次见面时,笨拙而愚蠢的举措,也藏不住的炯亮双眸。
第二次见面时,跋扈、跩得二五八万似的态度,也掩不了的孩子气笑容。
每天每天与日俱增的相处时间,不断累积、迅速增加的,有关他的各种表情、各种小习惯、及他的说话方式。曾几何时,她心里的相簿竟然搜集了这么多有关唐家祥的东西,仔仔细细地收着、放着。
结束之后,想必相簿就无法再增加内容了吧?然后,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一年后、五年后,自己总有一天会忘记这本相簿的存在吧?
好寂寥的感觉。
闷在胸口的沉重感,让人想落泪,偏偏泪水也带不走这份惆怅。
……你也喜欢我,为什么要否认?
因为,没有自信。
年龄不过是方便的借口,用来隐瞒自己缺乏信心的事实。她没有把握自己能被他持续地爱下去,他的“喜欢”万一是场误会该怎么办?和她一起办案子、查线索,可能让他觉得新鲜有趣,所以他在脑海中将她美化了,可是褪去刺激的色彩后,她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
一个每天上班处理公文,下班看看电视、翻翻小说、听听音乐的普通二十五岁小女人。
她的勇气被岁月磨平了,她不奢望什么天长地久,但也不想冒险谈一场没有明天的爱。他则有着无数可挥霍的机会,他有本钱失败再站起来,他有能力把每场恋爱当成肥料与养分,茁壮成更完美的男人。她不介意成为他肥料中的一部分,却害怕他将自己的养分全部吸光,什么都不剩,只留给她空壳一具。
什么叫做成熟?就是你发现自己像颗高挂在树头的果子一样,摇摇欲坠,挣扎在掉落泥上化成灰的边缘,胆怯、镇日惶恐,然后逐渐枯萎、老去。
相反地,他的活力、他直率表达爱的方式,都是那么的耀眼夺目,教她嫉妒、羡慕,且无法自拔地受他吸引,教她好想抛开一切,不计代价地牵住他伸出来的手!什么算计都不要、什么担心都不管,她就是想要他!
可是……
懿萍好迷惘,她不知道握住那只手之后,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快乐又能维持多久?天底下有得是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从此以后过着幸福美满的童话故事,但可没有白马王子和白雪阿姨美满生活的故事!
……她或许真的不够爱他吧?不然这些问题都不会是问题了。
“项懿萍,你有访客!”
突然间的叫唤,将懿萍拉回现实。拍拍脸颊重整精神,她走出办公室转头张望着。“是谁要找我?”
“嗨!”
笑嘻嘻地扬起一手,向懿萍招呼的男子,身着大v领衫与及膝白色宽口裤、真皮凉鞋,完全不像是一名学校老师,倒像是从男性杂志扉页里走出来的时尚男模。
“唐先生……”呆愣住,她喃喃说。
唐家吉没有她的吃惊神情,反倒一副笃定地笑说:“我猜得果然没错,你就是那个该和我相亲的项小姐。昨天在家里头,我便已经觉得你很面熟了。可以和你谈一谈吗?”
事到如今,他想要说什么?
坐在警分局附近的连锁咖啡店里,男子端起纸杯啜了一口,皱起脸说:“哇,好苦!你不觉得人类真是喜欢自讨苦吃的动物吗?明明这么苦的东西,街头的店却一间间地开,生意兴隆不说,有些还卖得超级无敌贵。真不知花上万块喝杯咖啡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懿萍默默地在心中回道:我才纳闷你在想什么呢?大剌剌地跑来找我,彷佛忘记之前自己做过的事!找人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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