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了不起啊,我认真一下也能得第一啊,只是乐意不乐意的问题。”
“就你?”
“呀?听你的口气好像还不相信?不信咱们比一比,从这里跑到书院大门,看谁快?”
“我干嘛和你比?”
“因为你不服气啊,你认为我跑不过你?我告诉你,我可是玉兔下凡,我这两条腿,是拜过神仙的。”
“好,算你赢。”
瑞清绕过沈媛,沈媛又追上去:“什么叫算我赢?我们都还没比呢,怎么能就这么算?上官什么的,你看不起我吗?”
“好,你赢。”
“不要不要,这样多没劲啊?啊!对了对了,只要你和我比,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对于你来说可是绝好的消息哦!”
“我不要听。”瑞清继续朝前走,沈媛快步跟上,拦着他问:“为什么不要听啊,你这人怎么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呀?你这人真没劲!”
“正好,离我远点。”
“上官什么的,你不要太嚣张了!你信不信我把你直呼皇帝的名字这件事说出来?”
“你请便。”
“可恶!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人家好心告诉你好消息你也不听,人家要告发你,你也无所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离我远点。”
“混蛋——上官什么的——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你自生自灭去吧!”说完沈媛假装生气的一转身,假装朝前走了几步,随后又立刻回头,此时上官瑞清已经走出很远了,她这回是真的气得直跺脚。
瑞清一进家门,上官鸿早已坐在红木椅上喝茶等他,见到父亲,他很有礼貌的行了一礼,却没有丝毫感情在里面。
“明天跟我一起上朝,那边是朝服,记得穿上。”
“是。”回答完,他拿起朝服准备回房,上官鸿叫住了他。
“明天上朝你一句话也不要说,除非我叫你说,你只管听着就好,皇上问什么动点脑子回答,记明白了吗?”上官鸿看着他,他的身高比一年前又高出许多,已经超过他爹了,所以这半年来上官鸿已经不会随便打骂他,他也知道,瑞清不会对他怎么样,他,完全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记住了。”
“瑞清……”上官鸿再次叫住他,他回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我们这场仗才刚刚开始,你现在只有向前,不能后退,明白了吗?”
“我知道。”他毫不退缩的直视上官鸿如剑一般锐利的眼光,冷静的道,“我从一出生,就已经不能后退了。”
这句话话中带话,只有上官鸿听得懂,他十分满意的捋捋胡子,然后将杯里的茶一口饮尽,仿佛这大汉朝的最后一丝希望,他也要一丝不剩的全部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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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块布怎么卖啊?”
“两位姑娘,这是西域过来的新货,五十两一匹。”
“什么,这么贵!老板能不能便宜点,咱俩是城口戏班的,下次您来看戏算您便宜。”
年近四十的布店老板哈哈大笑,对问价的姑娘说:“姑娘买东西还顺便给自己拉生意啊,这个真不能便宜,谁叫新皇帝一上来,咱们的通商价一天比一天高。”
“老板说笑了,新皇帝都上任一年了,你这个价从年初到年尾翻了多少倍啊,皇上才没那个闲工夫一天变一个价吧!”穿着红色碎花裙的丫头看了眼边上比她小几岁的女孩,小女孩点点头,其实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在心里琢磨萍姐姐总有办法让老板便宜点。
“这丫头真会砍价,好吧,看在你们是戏班的丫头,算你便宜点,四十两。”
“三十五,好不好?”
“三十八,真不能便宜了,我也得养家糊口。”
“可是买贵了师傅会骂人,老板行行好,回去后我肯定给你介绍生意!就三十五,好嘛?”
布店老板无奈的摇摇头,熟练的展开布匹,同时拿起尺子量布:“好吧好吧,记得多给我介绍几笔生意。”
“当然了,老板你人那么好,我以后回回到你这儿来买!”说完她朝身边的小女孩眨了下眼睛,小女孩掏银子的时候忍不住窃笑,上回萍姐姐也是这么对街口那家布店老板许诺的。
两人抱着满满一堆东西往家走,快到路口时,眼尖的萍姐姐突然大呼小叫起来:“雀儿,快看快看,那不是官车吗?难不成宫里的人又要请咱们进宫表演?”
过年就满十二岁的雀儿个子还是像小孩,手中抱着高高一叠年货,要看前面的路还真是费神,她努力歪着脖子,好不容易乐坊门前停着的一辆官车,心里还有点半信半疑。
“真的是皇家的马车?”
“是啊,我还能看错,雀儿快点,趁他们还没走赶紧进屋看看。”
雀儿加快脚步,跟在萍姐姐身后,经过官车时还往那看了眼,一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动也不动的守在车前,只用眼珠瞄了雀儿一眼,这让雀儿想起两年前进宫时看到的屋顶的角龙。
一进屋子,正好两个穿着官服的男子拿着诏书走出来,雀儿学着萍姐姐的样子立刻让到一边,低头看着他们走出门。等他们离开乐坊,雀儿欣喜的跑到父亲那里,张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心期盼的问:“爹,是不是皇上让我们进宫表演?”
“你听谁说的?”爹一反常态的严肃表情让雀儿有点心慌,爹很少会这样。
“我……我猜的……以前也是……”
“他们没有让我们进宫。”爹说着站起身,一屋子的师兄弟都默默的干着自己的活,到底是怎么了。
“那他们来干什么?”
“他们只让师傅一人进宫。”说话的是阿正,比雀儿大一岁,身体却结实的像头牛。
“是吗?爹,让你一个人进宫,那我们呢?”
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女儿说:“这回只诏我一人进宫,肯定不是为了乐坊的事,我猜皇上可能要让我进宫当乐师。”
“那不是好事嘛,爹,能进汉乐府是大家的梦想啊!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他轻轻摸了下女儿的脑袋,语气极沉重:“是你的梦想,不是我的梦想……”
“师傅是不想丢下咱们?”萍姐姐说,“雀儿乖,别问了,师傅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雀儿不情愿的抿抿嘴,极小声的问了句:“爹不打算进宫吗?”
“皇上宣召了,我必须进宫,但是我会告诉他,我不能当他的乐师。”
“为什么……”雀儿的眼珠在眼里打转,那是他们每个人的梦想,为什么爹宁愿放弃?
“雀儿长大就知道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未必是华丽的外壳,乐师又怎么样,给皇家人表演又怎么样……”爹俯下身,用雀儿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温柔的微笑告诉她,“爹最大的梦想,是看着你长大,看着我们乐坊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虽然雀儿还不能很快理解父亲说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爹当时的语气和坚定是她心底最深的记忆,再过多少年都无法忘记。
她也不会知道,这一晚,是爹的最后一晚,也是她无忧童年的最终点。
回到宫里,皇帝还在等他。沈润川将白天拜访乐坊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他微微皱眉,又问了句:“沈大人觉得他不会答应进乐府吗?”
“尽管他答应进宫,但是微臣认为他不会留下来。”
“这世上真的有不为金钱名利所动的人。”
沈润川语重心长的回道:“有贪图名利的人,就有不为名利所动的人,皇上别多想了,想也没用。”
“沈大人说的是,真是抱歉这么晚了还劳烦你,这儿正好有西域进贡的饰品,朕给小媛留了些最好的,也不知她喜不喜欢,你都带回去吧。”
沈润川接过首饰立即行了个大礼,口中连说:“多谢皇上赏赐,微臣先代小媛叩谢龙恩,回头定让小媛亲自进宫谢过皇上。”
“朕也很久没见她了。”
“还是那般调皮,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哎……”沈润川叹了口气,与刘禁道别之后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刘禁当然领教过沈大人家的二闺女的威风,那些把先生折腾的七窍生烟的日子却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他也记得那么多皇家贵族的子女,没一个敢去惹上官瑞清,只有沈媛一个人敢把他的书卷藏起来,害得人家一连几天都是盲读,好在上官瑞清脑子聪明,完全没有被这丫头捉弄到。他们现在还是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吗?最近应该是会试的日子,那个总是拒人千里的上官瑞清肯定登上榜首了。沈媛又得送他“大礼”了吧,真可惜他不在。
不能再想下去了,刘禁立刻收起回忆的闸,逼自己忘掉那些可有可无的过去,一个拥有太多感情的人,是做不了让所有人都俯首称臣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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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隔日乐坊的白老板如期召见,在场的人并不多,只有刘禁,沈润川,上官鸿以及礼部尚书赵天阳。虽然刘禁知道白老板心中所想,不过他还在期待他能留下来。
“白师傅最好还是考虑好了再回话,你的决定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决定,还关系到了乐坊所有人。”在听了白老板拒绝邀请之后,上官鸿进一步威吓道,不过他始终临危不乱,一字一句平静的说:“多谢皇上及各位大人的厚爱,草民考虑的很清楚,和进全国最高乐府相比,草民宁愿秉承家业,请皇上见谅。”
未等刘禁说话,上官鸿立马上前一步,怒视着白老板说:“大胆草民,竟敢拿你那小小乐坊和汉乐府相提并论,你知该当何罪?!”
“请大人赎罪,草民绝非此意,草民的意思是……”
“别狡辩了,蔑视皇室,蔑视皇上,该当死罪!”
“上官大人言重了……”刘禁立刻出言相救,“朕本来就是在邀请白先生,先生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何罪之有?”
“皇上怎能如此纵容百姓藐视朝廷?”
“何为藐视朝廷?”
“这个贱民表面上说什么继承家业,难道国业还不如他一个人的家业重要吗?此番还出言顶撞皇上,根本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皇上赎罪,草民绝非顶撞皇上和各位大人呐。”白老板只觉得命悬一线,一个劲叩首求饶,虽说刘禁年少,可他怎会看不出,在场的到底是谁有藐视之心。
“白老板不必担心,皇上自有定夺。”沈润川示意刘禁差不多就让白老板出宫吧,再说下去恐怕上官鸿会纠缠不清。
“皇上,此时决不能敷衍过去!”
“上官大人不必如此小题大做,是否黑白朕心里清楚。”刘禁转向白老板,年少的青涩掩盖不住天生的威严,“白先生既然一心想着家业,朕就成全你,但是咱们说好了,上元节还得请先生和乐坊的各位师傅进宫表演,这个总可以吧?”
白老板的脸上顿时显出欣然之色,连连点头道:“是,是,可以可以,草民多谢皇上赏识。”
上官鸿愤愤的看着小皇帝违背他的意愿,心底里一个可怕的念头不断膨胀!其实一个百姓的选择只是一件小事,然而小皇帝竟当众违抗他这才是真正让他不满的地方,尽管他面上不再多辩,可白老板走后不多久,他就向刘禁告辞,他要亲自让小皇帝看看他上官鸿在宫里的地位。
马车应该从东门出宫,可驾车的并没有按照旨意这么做,而是带着白老板拐进了一处小院,随即毫无征兆的停下,白老板诧异的掀开布帘,问:“怎么,还在宫里?”
“很遗憾,这位师傅,你这回进来了可就出不去了!”
白老板心里开始犯慌,片刻这个马车夫就亮出宝剑。“你……”还没说完,手起刀落,一条深红的血印子出现在他的脖子上,顷刻毙命!
“不识抬举的家伙……”侩子手朝瞬间血流成河的尸体啐了一口,回头朝站在假山后的上官鸿说,“上官大人,这尸体怎么处理?”
上官鸿捋捋胡子,冷冷的道:“搬出去,找个废井扔掉。”
“是!”
上官鸿亲眼看着他找来的侩子手将白老板的尸体抬进马车,他随手赏了他一袋银子,最后像赶苍蝇一般挥挥手,侩子手迅速带着尸体朝西门方向飞速驶去。
他冷漠的脸上夹带着一丝得意,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不识好歹的小皇帝,委屈你做了回冤死鬼。
不久,白老板被刺死的消息便传到了刘禁的耳朵,其实传出那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官鸿自己,因此当天夜里皇帝宣他进宫的时候,他早已做好准备,他有这个自信,首先小皇帝不可能因为他处死一个百姓而赐他死罪,另外就算小皇帝要办他,这皇宫里他养了那么多爪牙,也定会鼎力相助。所以这个宫里谁都可以卑贱的死去,除了他上官鸿!
果然,刘禁一见到上官鸿,便开门见山的兴师问罪,这个老j巨猾的老臣倒显得十分坦然。
“区区一个百姓,用得着皇上亲自审问微臣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连看也没看刘禁。
“你在宫里动用私刑,该当何罪?”
“微臣不解,微臣只是替皇上处死一个有罪之人,不料皇上却反过来要治微臣的罪,真是笑话。”
“朕说过白先生有罪了吗?”
“有没有罪微臣还看不出来吗?”
“目无王法的人是你,上官鸿!”刘禁此言一出,站在边上的沈润川立刻轻咳两声,提醒道:“上官大人一心为国,尽管做事心急了一点,也不至于目无王法。”
仿佛得到了强大的支撑,上官鸿比起刚才更是得意,捋着胡子说:“沈大人明察秋毫,微臣只是好心替皇宫除害,谁知道一个不把皇室放在眼里的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刘禁的双肩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但是他决不能让上官鸿看出来,他必须为冤死的人讨回公道。
“一个徒手的百姓能干什么?他只是没有接受官职你就说他藐视朝廷,那么你呢,朕都说了让他回去你还要杀他,你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这回怎么如此器重乐师,这世上比白老板好的乐师大有人在,皇上何必为一个不识抬举的百姓甘愿跟微臣翻脸?”
“你连一个百姓也不放过,你杀人还有没有底线?”
“振兴大汉就是微臣的底线!”
“你少拿国家说事!”
“皇上!先帝在世的时候也不曾用这种语气跟微臣说话!”上官鸿板起脸,言下之意就是要刘禁小心说话,可刘禁本来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更别说是他向来就看不惯的上官鸿。他几乎就要说出“如今当朝的是我刘禁,你作为当朝丞相就该听当朝皇帝的话”幸而沈润川猜出他的心思,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上官鸿面前,双手作揖道:“皇上息怒,能否听微臣一句话?”
刘禁看了他一眼,随后不置可否的将视线转到另一边,沈润川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微臣斗胆,想要替上官大人说一句话,大人一心为汉这是不容置否的事实,微臣相信这点皇上和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大人在没有通报皇上的情况下私自用刑,行为尽管过激,不过这也让大家看到了上官大人为国而心急如焚的一面,要说大人有意冲撞皇上那微臣肯定不会相信,请皇上别误会大人一片好心。先帝在世时就受上官大人于重任,试问先帝怎会把重任交给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大臣呢?所以微臣斗胆请求皇上赦免上官大人的罪,皇上今后处理朝政还得靠上官大人鼎力相助啊!”
刘禁深知沈润川的用心,他定是不想让政位还未稳固的他跟在宫中拥有大量势力的上官鸿为敌,因此此事只能如此作罢,只是心里压得那口气,他该如何释放!
“上官大人用心良苦,只是您为何不说的委婉些,皇上又不是不明事理的小孩,您如此顶撞确实有失大将之风。”沈润川转而对上官鸿说道,上官鸿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不过当下他着实得意。“微臣也是担心皇上年幼处事不周,这才私自下令杀了白老板,微臣下次定会注意言行,保证这种事不会随意发生,还请皇上见谅。”
刘禁使劲咬着嘴唇,似乎再用力就会咬出血来,过了一会一直低头不语的他突然开口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白先生的事明日再议。”
“微臣告辞!”上官鸿等人这回算占了上风,洋洋得意的作揖道别。
当他们纷纷走出大殿,只有沈润川一人迟迟未迈步,尽管他深知刘禁此时心中的愤慨,但是他确实什么也帮不了他,作为一个君主,要割舍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今天这件事,只是未来道路上的一个小沙坑。
他见刘禁一直站在原地,这才道了声“微臣先行告退”,可刚转身,还没走出第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响,随即是卷轴“哗啦哗啦”掉落在地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只见刘禁朝着陈列卷轴的木柜一下一下挥出拳头,那结实的木柜被他敲得前后摇晃,里面的竹简纷纷落在地上,在这个无比寂静的夜晚显得如此沉闷而绝望!
“皇上不要!不要啊!”沈润川跑过去,一把拉住刘禁的手,此时他的手上已经血迹斑斑。
“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想让他进宫……我只是想帮他……可是怎么会这样……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刘禁全身都在发抖,心底似乎有一只狮子在咆哮,可是刚才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他憎恨自己的无能。
“皇上千万别自责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您不可能顾及到每个人的命运啊。”
“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宣他进宫……他就不会被上官鸿所杀……可我居然连他的罪都治不了……我根本不配做皇帝……”
“皇上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很好了,虽然皇上今天没能治他的罪,但是老天都看着,总有一天所有的罪名都会一起替他算上。皇上要做的,就是继续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皇帝。”
刘禁全身无力的坐到地上,脑海中一次一次浮现着两年前那个无邪的女孩微笑的脸庞,她如同一只飞跃宫墙的鸟儿,飞入了他的心窝,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他想让她爹成为汉乐府的乐师,那么以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宫,他还想听她唱歌,一直都想……但是这个愚蠢的决定却要了她爹的命!
刘禁无法想象当父亲的死讯传到那个女孩的耳里,无助的她该是多么的痛苦和绝望!然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他而起!
只要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心如刀绞,为何没能保护好他,明明就可以避免的灾难,却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了,他真的可以像沈润川说的,做一个好皇帝吗?
“不行了……我……我好想杀了他……不是说做皇帝拥有无上的权利嘛……为什么我不能杀了他……”
沈润川跪在刘禁身边,像抱起自己的孩子一样抱起刘禁的肩膀,是啊,不过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却要他跟无数个敌人战斗,想想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皇上当然有权利杀他,不过不是现在。”沈润川想起女儿因噩梦醒来,他也是这么抱着她安慰她,“因为皇上您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在发生,您要做的是用您的权利治理好我们国家,让这些不公平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没有。微臣知道皇上已经尽力了,但是没办法啊,皇上,这就是你的命。忘了他吧,因为明天还有更可怕的战争。”
“我不想做皇帝了……我本就不想……”
“先帝授予你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皇上,上天选中了你,就一定有他的旨意。皇上放心,只要有微臣在,微臣定会全力辅佐皇上。不管多痛苦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因为您是一国之君。记住了,再苦再累都要放在心里,这就是作为君主的宿命。”
作为君主的宿命——就是把一颗心拆的四分五裂,然后再强行黏连起来,看起来没事,却是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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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连三天雀儿都把自己关在爹的房里,那里有爹的书桌,爹的琴,爹的戏服,爹的衣物,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得到仅有的安全感。
她想到几天前的夜里她还躲在爹的被窝里,吵着让他教她新曲子,于是爹就弹了一首《追月》,可是听到一半雀儿就睡着了,她应该听完的,爹弹的那么用心。
他总是那么用心的做每一件事,不管是乐坊的事,还是教导孩子,他总是有着无穷的耐心,不管徒弟弹错多少次,他都是一遍一遍重新教过,在记忆里,爹从来没有发过火。这么好的人,皇帝为什么要赐他死罪呢!?
雀儿双手牢牢的抓着被子,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被子上,不管面前的被子已经被泪水浸湿,她还是一个劲抽泣。
爹无非就是想待在家里,他就是想当一个好师傅,皇上为什么要杀他呢?难道想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也有错吗?雀儿问了无数次,却始终得不到答案,可能只有皇帝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可以,她真想进宫,当面问一问那个无知的小皇帝;如果可以,她真想用爹弹过的琴弹给皇上听,她要问他,如此善良的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要被处以死刑!
雀儿还想了很多事,包括她的小名,为何会取麻雀的雀,爹说那是因为娘在生她的时候窗外正好有一只麻雀在看着,这才叫她雀儿。她以前说她不喜欢,要换掉,爹说等她长大了嫁人了就会有新的名字了,也是她有一阵子憧憬着嫁人。
包括她问起娘的事,她记得爹当时的黯然神伤,他一定很爱娘吧,只可惜她在雀儿一岁的时候就不幸离世。爹说雀儿长得像母亲,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要是长得像他就完蛋了。可雀儿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像爹才好呢,爹有一双修长的手,而她的手却小的连一个蛋也握不住。
她还想到了爹进宫前的那一个晚上,他们在屋子里捉迷藏,爹还在躲进矮柜的时候敲到了头,当时她乐疯了,现在想来,却泪如泉涌……
好像一夜之间长大,隔天醒来是十年以后,这样她应该就可以把爹的事情给忘记,就像她如今已经将母亲淡忘。
可是时光是多么残忍!
不管生命中有多少人离去,有多少幸福在消失,可是生活,却还要继续。
那晚她抱着爹的枕头做了一个梦,爹回来了,一如既往的抚摸她的长发,用好听的声音给她讲故事,那么近,那么真,真实的就像他从未离开过。只是隔天醒来,陪着她的只有两行干涸的眼泪。
她心里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皇上所赐!
她暗下决心,总有一天她要将她的痛苦全都还给那个拥有支配百姓命运的权利的皇帝,虽然很难很难,但是她会收起所有的梦想和未来,哪怕到最后她会一无所有,甚至失去生命,也要为枉死的爹报仇!
第四天,当她灰着脸出现在大家面前,着实把萍姐姐吓了一跳,萍姐姐担心把她抱在怀里,还在呜呜哭着,她却用稚嫩的但却无比坚定的语气说:“我要像爹一样做一个了不起的乐师,我要进汉乐府,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我的名字。”
那么多人掩面哭泣,却没一个人说她的想法太天真,这丫头一定是下了人生中最大的决心,这样悲恸的决心又有谁能站出来说个“不”字?
从今以后再没人见雀儿掉一次眼泪,她总是最早起来练声,然后练琴,准时吃饭,睡觉,像个小大人似的在庭院里面看大家练曲,时而指出大家弹错的地方,不得不说她的琴艺和歌艺突飞猛进,甚至超越了天赋极强的萍姐姐。
从那一刻起,没人再见过雀儿流眼泪,但也没人,再见过她的笑容……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第二年夏末,在雀儿十四岁生日前的没几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毁了她父亲潜心建立起来的民乐坊。
当时雀儿还在走访一些老顾客,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中秋排演作准备,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好不容易求来了一次出演的机会,家里却传来了着火的噩耗。
她飞奔到家的时候,乐坊的师兄弟们一个个狼狈不堪的站在火光冲天的房屋前,如果那堆烧成焦炭似的建筑还能称之为房屋的话。
第一说话的是阿正,因为他看到雀儿想要冲进去,他先一步拉住了她,雀儿完全听不进大家在说什么,她满脑子都是爹收藏多年的乐器,那一件都埋藏着爹的灵魂,她怎能让它们就这样葬身火海!
可是来不及了,一切都没有了。
“为什么你们不把琴拿出来!说话啊!放开我!你们不去我去!”她使劲拽着阿正的胳膊,可人家毕竟是比她高大一倍的男人,他怎会纵容她就这般冲进去。“别去了雀儿,来不及了,都没了……”“骗人……”“对不起,雀儿,这火太厉害了,好像一下就烧起来似的,我们连逃命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想着琴啊。”“让我进去,一定还有没被烧着的东西。”“我不会让你进去的,就算师傅在,他也不会让你进去的!”“不,那是爹最珍贵的琴……”“雀儿,被闹了,师傅最珍贵的是你,琴没了可以再做,但是你要是出事,我们怎么跟师傅交代!”
这句话让雀儿顿时停止了反抗,两眼愣愣的盯着火红一片的前方。是啊,她在干什么?爹最珍贵的可是她呀,何况爹的仇怨还没有报,她竟然还在这里为一些已经成为废墟的东西胡闹。
可是心真的好痛……
眼睁睁看着赖以生存的乐器就这么被火焰吞没,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受,就好像那些火在活活烧着她的心脏!
一切都结束了。其实,在爹死去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只是雀儿自己不肯承认,这场大火,不过是让她的失望演变成绝望罢了。
于是在这个充斥着焦味和苦涩的夏末之夜,爹寄予无限希望的乐坊,他说要代代传承下去的梦想,在顷刻之间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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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晃,便又是三年。
一辆简易的皇家马车不急不缓的停在牌楼下,驾车的侍卫转身对车里的人禀报,他们要找的地方已经到了。
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留着白髯的长者,虽说没穿官服,不过一身素雅锦袍依然显示了他名贵的出身。
“真的是这里?”他再次问那个驾车的侍卫,显然这里不像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真是这里,沈大人,你看,周围的门牌号都对啊。”
长者微微点头,对随即下车的年轻人轻声说道:“地址是没错,可是那间乐坊好像不在了。”
那年轻人身着浅色锦服,尽管身材瘦削但举手投足却是气宇轩昂,年少的外表也掩盖不了眉眼之间的威严,才站在那不下片刻,便有几位路人好奇的朝他们这边瞅。
“公子请稍等,让我先去打听一下。”长者十分谨慎的对年轻人说道,随后他找了位中年男子,估摸着他应该是当地百姓,便上前询问,“请问,以前这里有间民乐坊,现在他们是不是搬走了?”
男子稍稍一愣,没想到他们会打听这个:“您说的是白老板家的乐坊啊?真是可惜了,那间乐坊在三年前被一场大火全烧没了!京城可从来没着那么大的火。”
长者心里一沉,接着问:“那间乐坊的人呢?他们还住在这里吗?”
“没有了,大火烧过之后哪还能住人啊。至于他们搬去哪了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间乐坊从此就散伙了,多可惜啊,都开了一百多年了,这附近的百姓都听他们白家的曲。”那男子万般可惜的摇着头,没等长者回答,他又问,“对了,你们是谁,为何要打听他们?”
“我们跟白老板是旧交,想他过世后一直没能过来问候一下他的家人,只是不知这回真来晚了。”
“是啊,三年前那场火……”他再一次万般遗憾的摇了摇头,周围百姓也都跟着窃窃私语,看来他们对白老板的乐坊还恋恋不舍。
长者礼貌的谢过他们之后,没有立刻把实情告知那位公子,而是归程途中才将白家这些年遭遇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路上,他始终沉默聆听。或许真应该听沈大人说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过分纠结结局也不会改变,只会徒增伤悲罢了。
等他们回到宫里,莲花池旁一个熟悉的身影牢牢抓住了沈润川的视线,那丫头正翘着屁股躲在一棵柳树后面,往他们相反的方向使劲张望,可她却没有看到她爹已经双眉深锁的朝她走去。
“小媛,你在干什么?”沈润川低沉着嗓音问道,吓得女儿沈媛浑身一激灵,差点跪倒在地。
“爹……”她吃惊的望着他,然而更吃惊的是爹身后还有站着那个好凶好凶的皇帝,她赶紧弯下腰,下巴使劲往里面埋,嘴里嘟哝道,“皇上吉祥……”
“你……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呐?”沈润川压低声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在烧。
只见沈媛卖乖似的躲到爹身边,神叨叨的说:“女儿在帮你监视呢。”
此话一出,沈润川的脸更烫了:“回去再教训你……皇上,小媛太贪玩了,都是被微臣给宠的。”
刘禁还在惦记着白家的事,此刻也无心顾及沈媛在这做什么,反正这丫头的“古灵精怪”在宫里也是出了名的,无非就是一些小孩子的把戏而已。
“父亲宠女儿很正常啊,沈大人不必在意……”他转眼看向沈媛,沈媛再次低下头,“既然小媛来了,那就一起用膳吧。”
一听到有吃的,沈媛立刻抬起头:“多谢皇上!不过小媛还要在这待一会。”
她爹又怒了:“别胡闹。”
“不是,爹,上官瑞清欠了我一百两银子,死活不肯还……”
她爹听不下去了,打岔道:“慢着慢着,他怎么会欠你银子?也不是,这事咱们回头再说,你现在跟我走。”
“他马上要过来了。”
“哪有女孩子追着人家要钱的,你丢不丢人啊?”
“谁叫他打赌输给了我。”
刘禁一听,诧异道:“他会跟你打赌?”
“是啊是啊,他不说话就是答应了,结果他输了。”
“又在胡言乱语了,皇上,没有的事,小媛就爱瞎胡闹。”
“那就让她在这讨债吧……”刘禁恢复到一脸严肃,说,“沈大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您先随我到尚书房去一趟。”
“是!”沈润川虽然暂时放过了女儿,不过走过这丫头身边时他不忘给她几下麻栗子,示意她最好别惹祸。
沈媛假装乖乖点头,等皇帝和爹一走,她又恢复先前猫腰躲在柳树后的动作,直到西南方向出现了上官瑞清的身影。
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不爱说话的家伙,沈媛还误以为他是哑巴,随后知道了他爹和自己父亲是一样的官职这才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会故意逗他说话,甚至惹他发火,而每次他都是一副不爱理人的模样,这让沈小姐十分泄气。她到现在还清楚记得上官瑞清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那是在一次随堂小考,她胆大包天的抢了他旁边的座位,就为了让他告诉她答案。最后上官瑞清被吵得不行,随口说了句“真烦”便扔了答案给她。但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随后每次小考,她都追着人家要答案,到了后来索性不要沈媛嚷嚷,嫌烦的上官瑞清会自动把答案给她。
尽管爹不止一次让她离上官家的人远一点,可她始终对她“情有独衷”,她觉得逗他玩是全世界最有趣的一件事,虽然对方一直对她置之不理。
就好比现在,沈媛躲在树后想吓他,不料还没等她出手,瑞清就看着她露出树干的裙摆冷冷的说了句:“出来吧,都看到你了。”
她这才嘟着嘴跳出来,假装不以为然的朝他伸出手:“那就自觉点咯,一百两银子快点还给我!”
他着实头大,心想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
“我现在还有事,你找别人去玩。”
“别走别走,你想赖帐!”
“麻烦你,离我远点。”他完全不把沈媛当回事,可人家偏偏硬要跟他扯上关系,追着吵着拦着他,嘴里还一个劲嚷着:“你想逃,你想逃。”
他继续不睬他,往右走,她也往右,往左走,她也往左,最后他迫不得已停下脚步,那丫头又虎视耽耽的盯着他,完全不顾这是皇家大院,走出走进?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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