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尴尬:“师太,我,哦,皇阿玛常说,世间之务,稼穑最艰,要我们时念耕作不易,常怀悯农之心,所以今日到了佛堂礼佛后,就到这园子里边感受下劳作之苦。”
他这个自圆其说,连我都听得面红耳赤,感觉假得不能再假,他说的时候,住持定虚的嘴角,不知不觉凝着一丝笑意,等和亲王弘昼说完了这番话,住持定虚却没有表示出怀疑来:“阿弥陀佛,因循果报,善有善缘,王爷有此善念,也是前世慧根深种。”
她说着,转身向宛妙道:“宛妙,身为佛门弟子,应和静沉默,不嗔不惊,方才何事惊慌失措?”
小尼宛妙立时敛眉垂目,合掌道:“阿弥陀佛,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去静室思过。”她说着话,也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离开。
定虚又对和亲王弘昼和永琏恭然道:“阿弥陀佛,再过十日,就是大势至菩萨圣诞日,今日膳堂备了素斋,王爷和小阿哥也去吃斋吗?”
和亲王弘昼有些悻悻地,把水桶放下来,拍了拍手:“我还有事儿,就不打扰师太了。”
永琏也撅着嘴,跟着和亲王弘昼的后边,走两步一回头,然后悄悄向我摆手,有定虚住持在,我只能微笑而已。
等到和亲王弘昼和永琏走远了,定虚满面谦和笑意:“阿弥陀佛,让容施主住在这里,粗茶淡饭,草枕布衾,实在委屈施主了,贫尼有句不识轻重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出于礼貌,我也面带微笑:“师太有话请讲,芷兰洗耳恭听。”
脸上的笑意更浓,定虚更加谦和:“容施主,俗世之人,男有三宝,女有三漏,托为女身,”乃是前生恶业果报,今世当精进苦修,以赎前衍。”
最是讨厌这样的话,既然佛门视终生平等,怎地一般出家人,也有僧尼之分?而且尼为二僧,男为大僧,二僧要比大僧多守很多戒律清规,凡是尼僧见到大僧,都须礼拜恭敬。身为比丘尼,只能苦修,不宜弘法。
不过寄人篱下,太虚伪的客气还得维系,于是微笑点头:“多谢师太教诲,芷兰在此静修,自当恪守戒规,不敢逾越。”
定虚笑着,眉眼更加慈悲,点点头:“心口如一便是最好,阿弥陀佛,以后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不要脸?嘛儿意思这是?
我被她最好一句话弄傻了,等反应过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时,定虚早已经走了。
一时之间,不免为之气结,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有情尘世空痴缠
bt莲一直有个无法弄清楚的疑惑,而且还直接问过我,她说我本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对世间的事儿,应该看得通透,可是不知道中了什么毒,或者被什么东西烧坏了脑子,居然会变得很悲摧。
想着bt莲那个傻兮兮的q q头像,眼底泛出浅浅的笑意,她一直强调那个头像是贼兮兮,如同她
一直喜欢当莲莲姐姐一样,其实不好意思告诉她,她更像个妞儿,莲妞儿。
细细思来,那个头上长犄角,肋下长翅膀的空桐潋滟,还真的和她有几分神似。只是空桐潋滟满嘴“啊拉、嘛、吖……”地,含了糯米糖一样,娇嗲地都能掐出水来。可是bt莲,听到她的声音,会把她的形象彻底崩坏,连1o1i都不是,分明就是一只别扭之极的万年小受,泪眼汪汪地仰望着那些强攻,委屈地梨花带雨。
窗外,月色寒如霜雪,投射进来,地上也一片冰凉。
小尼宛妙去了静室思过之后,也没有回来,屋子里边空荡荡就剩下我一个。
虽然快到二更,天气还是濡湿燠热,窗子就敞开着。
白天活动得多了,晚上静下来,浑身就没有不痛的地方,躺下来,又是一身汗,实在无法安枕,于是铺开了纸,研了墨,准备写《浅醉云边》的开篇词。
灯火昏暗,手,抚摸着柔韧的纸,墨的香气,凝在笔尖,脑海中浮沉的往事,落到纸上,便成词韵:
去日频惊梦,满庭月色凄清。闲翻诗卷熬残夜,恨不到天明。 陋室蓬窗书蠹,白首一事无成。他时大限须臾至,身去意难平。
词虽填成,却空结了难以释怀的怆然,淡淡的忧伤,就像凄凄的月光一样,暗自生寒。
还记得写《笑傲红尘》时用的那阕词:
好梦忆当年,曼舞蹁跹,东风吹雨溅春烟。烛光平明犹拽拽,月更无眠。……
忧喜参半的码字路,得失难忘的红尘缘,不论怎样,当时还有几分明媚的心情,因为就算经历了九十九次失败,当又一次抉择需要我选时,我依旧不会放弃。坚持了九十九次后,还会在乎再失败一次吗?
到了《边塞风霜》的时候,心境渐渐平复。
“纵酒狂歌,何处江湖,且醉今朝。任桑田沧海,浮光掠影,星移斗转,云散风飘。 世事茫茫,迢迢前路,侠义英雄胆气豪。谁伴我、江南落月,塞北狂潮。 ……”
这阕词,填得荡气回肠,不尽感慨思念,皆在杯中酒,楼头月,心中伤。
现在,应该是真的到了死生应坦然的时候,《《浅醉云边》应该是一段嚼梅咀雪的岁月,那些历经了坎坷风霜的人,无论是华发霜颜,还是花信芳华,总该苦尽甘来,享受着情怜蜜意的美丽时光。
枫儿和梦儿的诗情画意,秦谦和汨罗的课子光阴,无忧和小妖的荒谬恋情,雪和菲儿的欢喜冤家,还有空桐潋滟和小章哥哥的人“妖”大战,霞露清霜和林瑜的别扭纠结……
一大群人说说笑笑地跃然纸上,他们和喜欢红尘的兄弟一样,等着我画下那个完美的句点。
今天是七月初二,雍正死于八月二十三,只有近四十天的时候,就是我一天写出一万字,也只是四十万字而已,四十万字,应该写得到完美的结局?
以前码字,可以达到每小时六千的速度,整个人都高度紧张起来,脑海中场景片段一帧一帧地闪过,雪白的文档上开始爬满密密麻麻的小蚂蚁。那时候更了文,就去群里厮混,互相谐谑,来了新人,更是兴奋不已,大家一起调戏,当然也有被新人反扑成功的时候,一时间群魔乱舞,嘻嘻哈哈,没有谁会认真讨论文中的问题,聚在一起,贪图的不过是简单的欢愉。
我最热衷的事情,就是改掉自己群名片,当我变成黯夜妖狗的时候,群里边就跑出来n多的狗,最意外的是米粒,一个很温文典雅的淑女,平日里边都很少吭声,居然也会变成红尘米狗,很多人都笑到抽搐,闭眼睛都能想象得出来,米粒呆呆看着显示器的憨态,我趴在电脑桌上,已经喘不过气来。
后来问过米粒,怎么会如此合作地跟着大家起哄,米粒很无辜地告诉我,她真的想不起来什么缘故,只记得第二天早晨起来,肚皮都痛,比做完仰卧起坐还痛。
故事,还是从那个放了无数人鸽子的新婚之夜开始吧,本来要写一段情意绵绵、活色生香的欢 爱,可惜当年的我太cj,不好意思去想更不好意思去写,尤其想到贴出来会被很多人围观,便有不着寸缕的愧然。
时间,过一秒就少一秒,字,写一个少一个,开笔吧。
那些人已经活着我心里,性格决定着他们的命运,故事、情节都随着人物流转开合,写下第一个字,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笔。
月光在不知不觉中暗淡下来,窗外,起了风。
因为做得太久了,腰酸背痛,当然最痛的那是另外一个地方,脚已经麻了,眼睛也有点儿发花,纸上的字,微有醉意,开始摇晃。放下了笔,揉揉眼睛,也不知道自己研过了几次墨,旁边,已经放了一摞的纸,密密麻麻的字,还没有彻底干透,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站起来,伸伸腰,晃晃头,动作的幅度不能太大了,然后开始跺脚,渐渐久违的感觉, 从脚趾尖侵袭上来,直到膝盖,又酸又痛又麻,仿佛在肌肤的表面上,很多只小蚂蚁爬过,而皮肤里边,横七竖八地插了很多跟针,不论动不动,都一刺一刺地痛。
一瞬间,又错以为是的感觉,仿佛自己刚刚从一场浑噩的梦中醒来,病痛还是旧日的病痛,时空还是原有的时空,那错觉不过闪过了三分之一秒,就被窗外探进来的一个小脑袋给打破了。
永琏?
这次是真的很吃惊,三更半夜,永琏怎么溜进来了?
看看屋子里边没人儿,永琏一纵身,从窗外跳了进来,蹦到我有些凌乱的被窝里,手了拎着一双鞋。
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永琏的形容太过滑稽,而我,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李后主的《菩萨
蛮》:“……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念头刚动,永琏就凑过来,笑眯眯地斜着头:“师父,你笑得如此猥琐,想什么呢?”他的头,都顶到我心口来,还故意蹭了蹭。
拧了永琏一下,他的脸蛋儿,又滑又凉,于是笑道:“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我那个反光的儿子琉璃曾经说过,红尘那部书中,她最萌澹台梦,因为梦儿在最心痛的时候,总是满面笑容,心越痛,笑越甜,这样才不给敌手看懂自己,也不让关心自己的人看透自己。
永琏那点儿小心思,我焉能不懂,若是见面的时间,也不过就三十多天,何不让他也顺遂心愿,海市蜃楼,也强过一片死寂。
噗嗤。
永琏一耸鼻子,然后双手掐着腰,小腰儿一挺:“师父,我现在可是货真价实带把儿的爷们儿,哈哈,这回终于可以扑倒bt莲,扑倒王小楼,扑倒小木耳、扑倒塔塔……”
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戏谑了一句:“白痴,你要是把她们都扑倒了,自己还能起来才怪。”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永琏笑弯了腰:“师父你比bt莲邪恶多了,我起不来,你继续扑,顺便把我也扑倒了,我们师徒就这样前仆后继地祸害她们去吧。”
永琏越说越过分,我怕再说下去,就接不上来了,便岔开话题:“这么晚,你跑来干什么?”
也长长叹了口气,永琏的眼光已经落到那落字纸上:“你问?还不是你这个东西闹的?写多少了,给我看看?”
真是个孩子,为了这点儿事也睡不着觉,现在沙发、板凳、地下室,哎,连停尸间都是你的了,还着什么急?
他说着话,人已经凑了过去,拿起那叠纸开始看,一边看一边吸气:“哎呀!啊?师……师父……怎么会这样?怎么,怎么……”他的眉头,慢慢皱在一起,本来的笑意,也荡然无存,没有看完,泪已经掉了下来:“师父你骗人,原来不是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哎,知道他是看了什么才落泪,过来拍拍他的头:“以前不是说过很多次吗,邪神之降,除死无解,有些事情,就是一个死循环,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点,在周而复始的轮回中,疲惫不堪的人渴望着奇迹。”
擦了把眼泪,永琏忽然把我写的几张纸给揉了:“不行,师父你不能这样虐待枫儿他们,也不能这样虐待我们,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活得很累很艰辛,为什么连文章里边都不给人一条活路?如果故事这样开始,我宁可不看……师父,好师父,给他们一点儿奇迹吧。”
从他的手中,拿过那几张揉皱了的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故事,不是要特意写给谁看,只是照着故事的本初,真实地投射出来,只是和吃饭睡觉一样,出于本能而已。
就算赶得及完成,看到的也不过是我和永琏两个人而已。
如果时间来不及,到最后,我还不是要把这卷未完的故事带进坟墓?
见我沉默无语,永琏蹭过来:“师父,为了晚上能过来看这个,我根本没有和五叔出去,而是找个借口又溜回来,然后一直躲在西边那个柴垛后边,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啊?
我连忙拉着他:“你始终没回去?”
永琏委委屈屈地点头:“我要是回去了,哪里还出得来?”
啪。
忍不住在永琏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胡闹什么?你无缘无故失踪了,你阿玛额娘那儿还不得
炸了庙?就是他们不肯兴师动众,明儿你回去了,你阿玛还不得揍你?”
我这一下的力气倒是不小,永琏痛得一咧嘴:“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好师父,看你徒弟如此舍生取义的份儿上,你重新写吧,别这样悲摧,咱们又不是怨妇,快乐点儿好不好?”
真的拿他没有办法,板着脸道:“我可以重新来写,但是下不为例,你不许再这样不知道深浅,这里是尼姑庵,你,你呀……”用指头戳了一下永琏的额头。
永琏笑嘻嘻地一躲:“师父你一点儿强攻的气场都没有,还记得头一次去东北找你,一见面,你就像个小受一样挎住我的胳膊走,那时候我都要笑抽搐了。”
恨恨地拧了他一样,就是不能给他一点儿好颜色,他得寸进尺地厉害,刚要说什么,外边却传来吵嚷的声音。
否之极后泰可来
听到外边喧嚷声已然到了门口,永琏可吓坏了,但是这屋子里边,除了我那铺凌乱的被窝,也没有什么能够藏身的地方。他一着急,两只小腿儿一缩,就钻进被窝里边,我连忙扯着他的衣领,把他弄出来。
死bear昏了头!
三更半夜,他在我这屋子里边已经很不妥,要是在让人从我被窝里边搜出一个阿哥来,那满身满脸都会写上滛 逸两个字。
可惜我心念虽然转得快,动作却跟不上心动的速度。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正扯着永琏的衣领,永琏上半身刚刚出了被子,迎面而来的夜风,裹着寒意,门外的人们和门内的我们,一时之间都愣住。
完了。
这是老天要亡我容芷兰!
人要灭亡,先必猖狂,我连张狂都没有过,顶多偶尔抓狂……
伤势未愈的宝亲王弘历,他一手扶着那个出言威胁我的小姑娘,她连眼睛都不抬,很仔细地服侍着弘历。宝亲王弘历一手托着腰,身上的痛楚让他本来腻如膏脂般的脸,清瘦憔悴,此时看到屋子里边的情形,眼中的焦灼之色,已然被另一种情绪代替,仿佛震惊,又仿佛微怒,而且还带着浅浅的醋意。
他身后是嫡福晋富察氏,侧福晋乌喇那拉氏,两个人也是非常诧异。
和亲王弘昼也跟了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眼光闪烁,还有那个敬佛堂的住持定虚和一个小尼,定虚倒是镇静自若。
太监宫女们都侍立在门外,没有跟进来。
可惜雍正皇帝没有过来,否则又是一场不能错过的热闹。
定虚躬身紧行两步:“阿弥陀佛,这本来是贫尼的徒弟宛妙的住处,宛妙因犯了戒规,一直在静室里边面壁。”
她倒是很会说话,轻描淡写地把自己徒弟宛妙撇清出去,既然那个小尼姑不在这屋子,所以发生了任何事情也都只和我有关联了。
宝亲王弘历低哼了一声:“永琏,你在这里做什么?”
永琏也傻了,眨了眨眼睛,咧嘴强笑了一下:“是啊,阿玛,我在这里做什么呢?”
嫡福晋富察氏也很尴尬,强自一笑:“永琏,越大越没有规矩,你去哪里,要做什么,怎么都不禀报你阿玛?而且你说跟着你五叔诳园子,一转眼的功夫,你五叔就见不到你人影儿,急得我们到处找你,看回去你阿玛怎么教训你。”
侧福晋乌喇那拉氏连忙道:“小孩子淘气,平安就好。王爷,您身上还不舒服,奔走了大半晌儿,佛门净地,咱们也不好叨扰,先回去吧。”
永琏从被子里边出来,笑得有些呆憨,那对晶亮的眼珠儿,咕噜噜地转着,然后溜到地上,慢慢蹭过去,不防备让宝亲王弘历飞起一脚,就踢到了大腿根处,永琏啊了一声,没有站稳,扑通一声,跪到在地,鼻子抽了抽,眼圈一红,泪珠儿就滚落下来。
宝亲王弘历脸上的青白更重了一些,眼中迸出三分火气,根本不理会两位福晋的话,喝问道:“脚长在你腿上,心长在你身上,你怎么跑到这里,又做些什么,自己不知道,还需要问谁?或者,事情虽然做了,却难以启齿?”
他这话中的尖刺太明显了,那些人的眼光都不知不觉就瞥了我一眼,各人的眼光,含义不同,端的复杂。
这是个什么东西!
没有想到宝亲王弘历这个人,如此精分,一会儿对我冷嘲热讽,一会儿柔情脉脉,不知道前世我们两个结了什么冤孽。
永琏也听明白了,哼哼了一句,不过没有出声,看他那个嘴型,好像是说: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砰。
飞起一脚,宝亲王弘历又狠狠踢了永琏一下:“说什么呢,大声点儿。”
看到宝亲王弘历怒意正盈,永琏哪里再敢解释,而且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解释,可以让他夜宿尼姑庵的行为变得合情合理。
脑袋耷拉下来,永琏抽噎了一下:“阿玛,永琏、永琏知错了,只是,永琏也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这儿。白天和五叔去逛园子,一转身的时候,就找不到五叔了。然后,”他的头更低了,犹犹豫
豫地道“然后……”
估计永琏是想扯个谎,只是他扯谎的水平,连幼稚园都没有毕业,尤其在情急心虚之下,更是编
不出来。
该不该我说话,这个时候也不能不出头儿了,走向前边一步,躬身施礼:“王爷息怒,”
忽然听到外边传来雍正的声音,由远及近:“看清楚了?不过是多了些灯笼,多了些,你们就是大惊小怪,朕是真龙天子,有百灵护体,在朕的皇宫里边,任他什么妖孽也要退避三舍,不敢兴风作浪。”
外边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齐声恭迎圣驾,然后退到两旁。
屋子里边,气氛为之一肃,和电视剧里边的排场差不多,一个个都忙着叩头请安。
看了一眼雍正后边跟着的人,我不由得暗自吸了一口冷气,隐隐觉得事情不妙,随行的除了宫女、嬷嬷们,还有熹贵妃钮祜禄氏,布泰答应,妍盈也跟着雍正过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其实真的有鬼在半夜敲门,做不做亏心事都会害怕,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心却无端端地跳起来,脸上开始发烫。
布泰答应拿着帕子拭了拭汗,然后曲了曲膝:“布泰一时眼花,惊慌失态,请皇上恕罪。”
雍正看了一下屋子里边的这些人,没有说话,熹贵妃钮祜禄氏微微一笑:“布泰答应身怀六甲,自如辛苦,恐怕累气劳神,看花了眼也是有的。”
布泰答应连连称是,也不多言。
雍正眉尖一挑:“永琏又怎么了?”
看来永琏白天失踪的事情,宝亲王弘历没有先去惊动雍正,如今被雍正一问及,永琏自然不敢说,宝亲王弘历也是不敢说,故而人们都是一愣,气氛僵滞下来。
只是皇帝的问话,不能不答。
弘历犹豫了一下:“回皇阿玛,没什么大事儿,永琏自己乱跑,儿子只是教训了他几句,起来吧。”
哼。
雍正冷笑道:“没有大事儿就这样的阵仗儿?那有了大事儿该什么样儿?弘历,历练这几年,别的没学会,到把欺上瞒下这套把戏学精了?”
这话说得不免重了,宝亲王弘历连忙跪下:“请皇阿玛恕罪,儿子不该对皇阿玛隐瞒,实在是不想惹您生气,儿臣知罪了。”
他一跪下,跟来的人都跪下了,永琏刚刚起来,腰还没有挺直呢,也跟着扑通一声跪倒。
布泰答应的眼光和红外线扫描仪一样,已经将这屋子的上下东西看了个遍,我的心随着她的眼光,最后落到桌子上边那几张纸上。
坏了。
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这纸上是我刚才写的故事,开篇正好写到列云枫和澹台梦的洞房之夜!
半夜里边在我的被窝里边钻出个小阿哥永琏,桌子上边还有这么个故事开篇,不说长江黄河了我,恐怕是跳进太平洋里边也洗不清楚,还是直接跳进太平间好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秉承了红尘一贯清水的风格,没有写 。
曾经动摇过一阵儿,本来觉得在文中写 是种亵渎和罪过,因此红尘两部写了一百八十万字,连个拥吻都没有,有人看到七十万字的时候,气得跳脚,还弄了一篇负分长评出来炸毛,以文观人,极度怀疑我本身就是个无性主义者,估计是一个惯于吃肉肉的孩子,幸好那哥们儿放弃了,不然看到最后,我直接用此处省去三千五百字来代替本该用的 ,他也会跟着无能起来,近朱者赤嘛。
挺可惜,不知道谁看着那长评堵心,投诉后删除,不然时而翻翻看,也是个乐儿。
后来我学聪明了,凡是遇到负分的评,都加精了,在文的右边列一排,没事儿自己找个乐儿。
等到我混迹于诸多的群,在腐女、耽美狼们的耳濡目染下,也踌躇着准备牛刀小试的时候,和谐来了,哈哈,来得也挺好,免得我晚节不保。
幸好没有,幸好,想到这儿,我反而松了口气,心里边已经有了应对。
雍正哼了一声,布泰答应眼波一转,顺势就扶着雍正坐过去:“万岁爷走了半晌路,也怪乏的,
您坐下歇歇。”
不偏不倚,布泰答应就扶着雍正坐在桌边,他只要一扫,就能看到那几张纸,果然,雍正将那几张纸拿起来,看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什么阴晴来:“这个,是什么?”
缓缓过去施礼:“回万岁爷,奴婢进宫之前,曾经听过一部书,故事虽然俗套,也有些道理值得玩味,可惜故事还留着一些余地没有写完。奴婢先时向万岁爷请过旨,就是为了这个,无论如何,有始有终才有意思。”
抬眼看看我,然后雍正仔细地看了看纸上的密密麻麻的字:“是个什么故事?看来你挺上心的,今儿正好这里热闹,你也说出来,大家伙儿都跟着听听。”
这话品一品,不是什么滋味,我感觉自己已经入了一个圈套,不过正经戏码应该没有上演,不然我要写什么,她们焉能知道?
故作镇定地一屈膝:“回万岁爷,那故事枝生蔓节,繁芜冗长,奴婢口拙,一时半刻也讲不完全。奴婢觉得其中可取之处,一个在理,一个在情。天地君亲师,人之五伦,亦是天理,父子师生,兄弟姐妹,世之挚情,千金不易,所幸这个故事里边,都有所谈及,并无悖逆谬误之处,崩坏伦常之言。而且这个故事都是些俚语村言,闲话故事,深入浅出,却也通俗。”
一丝淡淡的笑意,浮上了雍正的嘴角:“容芷兰,你还嘴拙?朕看你伶俐得很,说了半天,依旧在卖关子,朕都被勾起几分兴致了,既然是说不完的故事,你就写出来给朕看。”
愣了一下,写出来?一百八十多万字,一笔一划,我写到猴儿年?以毛笔耕之的速度,他都等不到我文中的女主出场,就呜呼哀哉了,我是拼着最后的时间来写第三部的。
应该是猜到我的心思,永琏叩了个头:“皇玛法,这个故事,我听容芷兰讲过,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听后边的故事,不敢欺瞒皇玛法,这个故事真的很好听,不然永琏给皇玛法写出来?”
这孩子是疯了,为了给我腾出时间来写第三卷的故事,什么茬儿都敢接啊他?
宝亲王弘历在一旁低哼了一声:“你也看过?可是那个黯子所著?”
黯子这两个字,让永琏咳嗽起来,生怕宝亲王弘历说出那条短信来。
雍正笑道:“这么说,四阿哥也看过?”
宝亲王弘历见雍正仿佛有了几分兴趣,不好作答,只得搪塞:“儿子听永琏说过。”
放下手中那几张纸,雍正道:“好吧,容芷兰,你搬去梧月苑住,离着乐安和也近,永琏方便过去帮你的忙儿。”
梧月苑也在九州清宴,毗邻着乐安和,再往西是清晖阁,听雍正这个意思,还真让我们把《笑傲红尘》给写出来?
永琏忍不住抬头看看我,满眼放光,我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红尘不能出书,他比我还遗憾,这孩子一定在想,如果能够打动了他皇玛法,说不定可以刊印出来。可惜他打得好如意算盘,就算是误打误撞对了眼儿,雍正喜欢看这个故事,他也没有命等到下令印发出来。
有些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永琏给雍正磕头:“是,永琏遵命,是不是这就让容芷兰搬过去?”
很是怜爱地拉起了永琏,雍正抚着他的头:“急什么,明天早晨再搬也不迟。你也是该让你阿玛教训教训,乱跑什么?”
永琏嘻嘻一笑,甚是调皮可爱。
可是我的注意力都在布泰答应哪儿,一丝不敢放松,见她看了看定虚,定虚微微摇摇头,布泰答应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两个人的动作都非常细微,若不是我有心,未必能看得到。
雍正起了身,布泰答应刚欲过去搀扶,却呀了一声,惊慌地看着窗外:“万岁爷!”
命劫方消色劫来
宫里的女人,永远都不缺少装腔作势的本事,布泰答应的这声惊呼,惊得恰到好处,呼出来的声音,也不高不低,既让人们感觉到她的诧异,又不失答应应有的身份和风仪。
众人情不自禁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借着惨淡的月光,可以看到菜园子里边,磷磷幽光,闪动着黯黯的绿色,飘忽不定。
戏,终于进入了□。
事到临头,我反而冷静下来,那黯绿幽光飘飞的地方,正是白日我们几个挖出胎儿之处,不管我愿不愿意相信,或者想不通其中的细节关联,有一点可以肯定,从那个东西被挖出来开始,我就被卷入这场好戏里边。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会有人去哪里挖到死胎,然后我就水到渠成地卷入其中。
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泛出一丝冷笑来,我心平气和地看着她们这些有备而来的人,到底要怎么陷害我。
可是,定虚住持淡然一笑:“阿弥陀佛,答应请勿惊诧,那些只是磷火而已。万岁爷,这里太过鄙陋,请您移驾水云堂。”然后又吩咐身边的小尼去沏茶。
她这断然一拦阻,眼中掠过不悦之色的不单单是布泰答应,竟然还有宝亲王弘历身边那个和我同乡的姑娘,只是不知道她要扮演什么角色。
手里那几张纸还是没有放下,雍正摇摇头,不过他对这个定虚师太还挺客气:“太晚了,朕不想扰了佛门净地,”说着,又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陋室蓬窗书蠹,白首一事无成。他时大限须臾至,身去意难平。容芷兰,你若是难变得成书蠹,不知道该是怎样惹嫌,身去心难平,看来你的心,没有身子里边,哈哈。”
笑着起身,他好像看了一场笑话般,颇为得意,站起来就往外走了。
身后的人也都各自揣着一份心思跟随在后边,永琏倒是乐颠颠地,到了门口的时候,还不忘了回头和我眨眼睛,吐舌头。
这……就……完了?!
这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潮水一样。
等到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屋子里边,才意识到有一件很要命的事情,没发生就结束了,是我否极泰来走了狗屎运,还是她们厚积薄发等着时机再来?
阵阵寒意陡生于心底。
不行,我怎么也得知道方才应该发生什么,别将来被人宰了,也看不到谁下的刀子。
方才是定虚拦了一下,布泰答应会不会找定虚算账?
心中想着,看看四周无人,悄然掩了门出来,摸到了定虚所住禅室外,里边果然点着蜡烛,映出了两个人影,布泰答应还真的在这儿。
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我转到禅室后边,贴着墙根儿,狗一样爬过去,蹲在后窗下,这里挨着墙,又是一片阴暗,不会被人看到。
侧耳听了听,里边叽叽咕咕,听得不很真切,急得我直搓手心,没法子,只好冒险了,用手划拉一下,捡了一根树枝,将后窗户敲开一个小小的缝隙,脸仰着,脑袋和脖子都要垂成九十度角了,免得自己的脑袋在窗棂上映出影子来,然后把耳朵往缝隙哪儿贴,随着一股股的冷风,里边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传来。
那个温柔如水的声音是布泰答应的,犹自带着几分气恼:“姑姑,我们说得好好的,事儿也办了一半儿了,您怎么说放手就放手,如此前功尽弃,不是便宜了那个小 贱人?明儿她又搬去了梧月苑,可真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定虚低声道:“阿弥陀佛,布泰,你急什么?飞上枝头也未必是凤凰,说不定会变成出头鸟,今天形势不对,要不是姑姑我见风使舵,转了方向,今儿啊,可能得出事儿。”
布泰答应很是不以为然:“怎么可能?我可是费尽心思,那个死孩子就埋在哪儿,白天时候,宛妙不是有意把东西挖出来给他们看了吗?而且万岁爷身边的妍盈,还有宝亲王身边那个新进来的乌雅格格,可都在场,只要您按着我们原来的打算说话,把那死孩子弄出来,乌雅格格就出来指证那个小 贱人在密云的时候,就举止轻佻,招蜂引蝶,妍盈本来是跟着她的人,那个小 贱人做的事儿说的话,她比别人知道的多,随便说出来一两件,由不得万岁爷不信。只要万岁爷盛怒,熹贵妃现在统摄着后宫,自然容不得宫闱之中,有堕胎的丑事儿,焉有不验看容芷兰是否完璧的理儿?我今天身边还带着几个老嬷嬷呢,只要她们一看,秽乱宫闱,堕胎埋尸的罪名,那个小 贱人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靠!
这个布泰答应到底是个什么妖孽?如此狡猾又如此阴毒?听得我一身冷汗,上次不过抱了抱弘历,就挨了二十板子,差一点儿就发配到宁古塔了,要是这个罪名坐实了,我死都不能死得痛快了。
定虚好像叹了口气:“丫头,姑姑只是担心,如果没有十成把握,这件事就不能做。”
布泰答应还是很恼火:“姑姑担心什么?宛妙是你的人,她敢不听你的?今儿是她把和亲王弘昼勾了来,这丫头鬼滑得很,难道她会在关键时候倒戈?只要她不说出来,姑姑还怕谁?当时挖出东西的是宛妙,张罗埋东西的是她,这个不正好是心虚胆怯的表现吗?和亲王弘昼能帮着容芷兰说话?那个永琏虽然跟容芷兰走得近,他不过是个奶娃子,能有什么辄?这个黑锅,容芷兰是背得稳稳的,布泰就不明白姑姑在担心什么。”
定虚一笑:“丫头,姑姑问你,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弄死她?”
好像是迟楞了一下,布泰答应口气阴冷地道:“为什么,姑姑这话问得好奇怪,您可是伺候孝敬皇后的老人儿,半辈子都在风尖浪口上翻腾,宫里边的事儿,还能为什么?要不是她忽然冒出来碍事儿,我能被送到齐妃那里去?哪儿和冷宫有什么区别?自从到了哪儿,万岁爷一次都没有翻过我的牌子,反而是她,穿花蝴蝶一样绕着万岁爷身前身后飞,别说是我,就是贵妃娘娘,恐怕心里也不自在,不然,她也不会暗中帮个忙,让乌雅格格也跟着过来。我上次不过是和贵妃娘娘说,容芷兰是密云县的,她就放在心上,因为乌雅耶芙也是密云的人,还害得宝亲王挨了万岁爷一顿板子,贵妃娘娘心里边膈应着密云呢。”
再次听她说道乌雅格格,又提到了乌雅耶芙的名字,难道那个对我撂下狠话的丫头,就是乌雅耶芙?容芷兰认识她?她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定虚道:“丫头,既然你明白,就该知道,贵妃娘娘现在统摄六宫,身份尊贵,可是为什么她心里,也不待见那个容芷兰?”
静了一会儿,就听到布泰答应半是酸半是恨地:“姑姑何必明知故问刺我的心,我可是您嫡亲的侄女儿,我进宫七八年了,在万岁爷身边也伺候了五六年,万岁爷的心思也能猜到一半儿。哎,是我看走了眼,让那个小狐狸精进了养心殿,万岁爷可是一眼就看上她了。”
啊?
大约我的脖子也抻得时间长了,气管和喉管都有点儿不适,差点儿被自己倒吸了一口气给呛到,雍正还真的看上我?
定虚这次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也是命,谁让容芷兰长了那张脸?要是那张脸长在你脸上,姑姑就有法子……算了,人各有命,强求不来。”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怎么了?能开花?
虽然容芷兰的模样还不错,算不算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却也水灵标致,眼睛不算大,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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