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容嬷嬷!
作者:黯夜妖灵
知我心者谓何忧
将屏幕窗口调成豆绿色,这样看起来柔和一些,不然看着惨白如死的空白文档,总会想起我没有血色的脸,想起太平间里边那些白色床单,想起家乡隆冬季节一望无垠的雪原。
还有那些字,被bear笑话是斗大的字,她说那些初号的字很配我,正好证明了一句俗话——斗大的字认识几筐。
本来文档里边二号的就可以了,只是看得时间长了以后才会模糊,在屏幕上会重影憧憧,有时还会向看三维图片那样,飞速地向显示器里边塌陷,那感觉好像在穿梭没有尽头隧道,并不好玩。
医生说那只是眼压过高引起的,小问题而已,所以有时候嫌麻烦,就直接把字号调到最大,懒人,总会有诸多借口。
呵出去的气,浅浅的白,让这个屋子更冷,桌旁的茶,沏了好几次,茶汤已然没有颜色,bear说我这样灌豆鼠儿般地喝下去,迟早会摧残到前列腺,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忍不住瞪她。
bear立刻哼唧了两声:“知道,知道,我要纯洁,不说十 八禁的话。不过,嘻嘻,要摧残也得等师父长了那个再说吧。”
不过她也不是吓唬我,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嘘嘘的时候,会痛得要命,只是不好意思和bear说,bt莲说这个就叫“作病”。
搓了搓手,手修长,指节青白,自己这双手,不应该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应该去拿剑,好像我自己写的江湖故事里边,那些炮灰少年们,剑在手上,伤在心口。
码字,码字吧。
自己催促自己,好像在完成|人生使命一样。其实我更想吐,现在看到显示器就想吐,日更了很久以后,现在连一章三千字的日更都达不到,想当年,极端疯狂时,可以一小时码处五六千字,可以通宵不睡。
既然是想当年,不想也罢。
点燃一支烟,手还握着茶杯,舍不得那点温度,屋子里边实在太冷了,炉子里边的火已经熄灭,时针指向零时。
我停下了,但是敲击键盘的滴答声并没有停下来,离了婚以后,这屋子里边多半只是我一个孤鬼而已,现了又多了一个人,bear。
哎,赶了好几次,bear还是赖着不肯走,总说再住两天,一拖再拖,拖了好些时日。她来的时候,只说看看我,住两天,因为寒假中还有春节,她得回家陪她的父母。我们经常在网上语音,但是她好像更喜欢这个可以捏到的我,现实中这个有血有肉的我。
我也有些舍不得她,空荡荡的屋子里边太寂寞了。她不舍得离别,这傻孩子总担心再见无期,何必呢,她都说我是个祸害,既然是祸害,一定会长命百岁。
bear说我是万恶之源,若不是看了我写的故事,若不是认识了我,她现在还是cj的1o1i,我不忍笑她,她一直都是1o1i。
塞北的冬天太冷了,看着她苹果一样红彤彤的脸,我怕冻着她,这孩子有心肌炎,要是感冒,也许会加重心肌炎的症候。
她总是不肯听,说一直憧憬着塞外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荒邈旷远之美,喜欢塞北冬季的韵味,被我催得急了,就笑嘻嘻地说:“师父,我要和你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这个丫头,明知道我雷还珠,还背里边的台词刺激我,我知道她,能背诵出来咏雪的诗词,十个指头都能查完。
此时,bear把自己裹在棉被里边,露出圆圆的脸,刚刚剪短的头发,蓬蓬着,发丝漆亮黝黑,在灯光下真的和黑段子一样,泛着光泽,只是现在头发弯成的弧度太圆润,温顺地笼着她的脸,好像一朵蘑菇。
我前面台式电脑发出牛车一样的噪音,对bear没有什么影响,她裹着被子,抱着她的本本,聚精会神地盯着,也在码她的字。
蝉蛹,我们这边儿也叫晌午歪。
bear此时的形容,就像一个硕大的蝉蛹,笨笨的肉肉的,当然我比她更狼狈,她是蜷在被子里,我是腰间盘着一条被子,连同双膝都缠裹住了,肩头上还披着一条被子,有些匪气。
深吸了一口烟,可是吸得太用力,我被呛到,咳嗽起来,搜心刮肺,血仿佛一下子都涌到头顶去,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连忙抽过一张纸巾,掩住了口,bear从被子里边爬出来,她已经处变不惊了,手脚麻利地帮我捶打后心,她觉得这样可以减轻我的痛楚,可是她的手劲儿太大,会让我更痛,看她认真的样子,我不忍说出来。
如果让她因为分担了我的痛苦,而让她觉得欣慰,我不在乎多痛一点儿。
雪白暗花的纸巾上边,很浅很浅的点点胭红。
哎,bear叹了口气:“师父,你早晚会变成李寻欢,可惜,林诗音爬墙了,你的诗音妹妹哦,爬出去后就没有打算回来过。”
我会咳血,不过是支气管扩张而已,bear第一次见到这番情景时,大呼小叫,急的要打12o,现在见得多些,可以开我的玩笑。
诗音,一个和诗音一样的女孩子,曾经天天和我煲电话粥,叫我老公,有时候我都恍惚了,好像本来就是天生一对。后来,她终于恋爱了,我们,连网恋都算不上,一场错以为是的游戏吧。
一笑,我的声音有些喑哑:“不是还有林仙儿吗?”
这次是bear忍不住笑了:“林仙儿又不是李寻欢的,其实孙晓红也不该是,我看她不顺眼,还不如让李寻欢跟着阿飞呢。”
小1o1i,分明是小1o1i没有创意的yy,千金不换的兄弟情,她也敢yy成耽美,看她很得意的样子,她总以为自己可以成长为御姐。
直了直腰,身体里边的骨骼都在咯咯地响着,脖子很僵,我不担心这个,长期对着电脑,颈椎都会有问题,只要我的双手还灵活,我脑子还没有锈死,别的都用不着担心。
bear很认真地对我说:“师父,别写了,休息吧。”
点着头,但是手指还是不由自主地敲打着键盘,我含糊地敷衍着她:“嗯嗯,马上就好了,写完这一章就睡,你累了就先歇着吧,当初我追别人的文文时,恨不得她一天就写完,免得牵肠挂肚地盼着更新。”
bear对我的坚持,一向都没有使之有效的法子,只好悻悻地:“你不睡,我怎么睡得着,算算我们同居也有好些天……”
同居?bear!
第二次被bear的话呛到了,烟变成了烟蒂,烧到了手指,激灵一下扔掉,我哭笑不得地望着bear:“那两个字不能乱说,你还是女孩子,口无遮拦,小心我国法完了家法。”
bear大笑起来:“来吧来吧,等你家法完了,师父我要推倒你,反复tx之。”
用我的话说,她长了一张极其欠扁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女孩子独有的那种纯美。
她知道我是夸她长得漂亮,只是对我的溢美之词不敢苟同,说我欺负她。那也只怪她,非要认我这个师父,徒弟本来就是用来欺负的。心里的想法,可不敢告诉她,不然小1o1i会炸毛。
不理会她,继续码字,要是我们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真的会聊到天亮也不疲倦,谈到从前,我们都很在乎的往事,谈到在网络上如何认识,她说自从认识我以后,就做过很多很二的事情。
屋子里边又静了下来,只听到塑胶键盘的滴答声。
啊。
bear忽然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连忙问她:“bear,怎么了?”
已经缩进被子的bear探出半个身子,双手抱着本本,然后看了看我,张着嘴,半晌才说:“师父,你确定不伤心不难过,而且不崩溃不发疯,我念点儿东西给你听。”她总喜欢翻看我以前写的东西,大约又在我文下看到什么评论了。
bear的神情很是诡异,神神秘秘,应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大不了有人跑到我文下去砸砖。出来混就不怕被砍,挖了坑就不怕被砸,又不是一个人骂我变态、暴力,其实那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是她们不知道除了耽美、百合、女尊、穿越这些文以为,还有一种文叫做s p文。
其实我一点儿都不狠,她们还没有看过更虐的后妈文,后祖文,我很温情。
手还在键盘上敲字,把耳朵让给bear,反正我写字的时候,喜欢放些歌曲,把bear的声音当成跳跃的音符就好了。
bear清了清嗓子,然后边看显示器边念:“不知不觉中,认识你已经有两年了。那一年,你说你病危了。”
停下来,我未愕:“谁病危了?”
似乎是笑了一下,挺惨地笑,bear用手指了指我:“师父,她说你说你病危了。师父,你病危了,我怎么不知道?”
又点燃一颗烟,吐了一个烟圈,我往后仰了仰,尽力让自己舒服一些:“原来是我病危了……后边呢?”
bear继续往下念:“你嘻笑着告诉我们:时时刻刻失眠、胃疼、身子不舒服、浑身上下的毛病在叫嚣。 你嗤笑着自言自语:无时无刻熬夜、呕吐、疼痛中挣扎、所有器官的细胞在哀号……”停顿一下,她又看了看我“师父,她形容得挺像的,你就是这副德行。”
深吸了一口气,我要登录网站,bear马上说:“师父,你瞪了半天眼睛了,还是我念给你听,你闭着眼睛养养神,嗯,闲来无事写写墓志铭,逗得大家心神不宁。百般无聊留下封遗书,惹得众人嚎啕大哭……半年之后,各种谣言四起。那谁,以老友身份告诉我们,你病危了,眼睛看不见了;那谁,以朋友身份告诉我们,你病危了,肾脏就要坏掉;那谁,以徒弟身份告诉我们,你病危了,心脏已经衰竭;那谁,以粉丝身份告诉我们,你病危了,随时晕倒昏迷……几种不同的说法,几个不同身份的报密人……”
报密人。
这三个字,好像眨着眼睛盯着我,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将我的喜怒哀乐一览无遗。
烟,很呛人,我并不喜欢烟草的味道,只是想驱赶走昏昏的睡意。
bear继续念着:“时间流逝,渐渐的不再想起,却不料一日突然被告知,那个病危的你安然在世,虽说持续病危着,却实现了你的期望——有生之年写完《笑傲红尘》。”叹了口气,bear坐在床上“其实那谁应该告诉她,《笑傲红尘》的第三部还没有开始写呢,可惜那谁不知道。”
明灭的火光里,烟又变成了烟蒂。
打开网页,翻到自己的文下,密密麻麻的一堆字,赫然摆在那里:……三百万字的长篇小说顺利的完结,七十万字的三部短篇高产量销售,十一万字的新文冲击排行榜,故人如我,是否该向你道一声“恭喜”……乍想起,今天,认识你满两年了。又想起,你在病危时不顾身体奋力更文,你在病重时努力码字存稿企图冲入排行榜。再想起,那些为你哭为你笑的记忆日子,空洞无心;那些“信任你而不被你信任”的日子,苍白无力,那些……那些信任、那些亲昵、那些特权,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手段,怎会有人如此愚笨,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诚恳得只恨不能将心剖开以示忠诚……如此可笑的我和如此可泣的你,相识,两年。
我在看着,显示器上的字好像蚂蚁一样,密密匝匝地爬着,bear也继续读着,她声音越来越小,一边儿读着一边儿看着我的表情,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师父,你几个徒弟?我可没有向别人告密,说你心脏衰竭了。”
我们对望了一会儿,bear又笑了一下:“师父,原来你如此可歌可泣。”
回给bear一个笑容,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笑:“都是一样,看得开,放不下,其实还可以说得直接些,就说我在招摇撞骗好了。”
说不清楚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因为无法形容,心口很痛,仿佛被一根什么从前心穿透了后背,洞穿的痛。
眉毛不自主的皱了起来,脸色应该不好看,bear已然到了身边,手里拿着硝酸甘油,试探着问我:“师父!师父?要不要吃药?”
我平日里需要服用的药,都摆在电脑桌上,顺手都可以拿到。
笑笑,原来笑的时候,肌肉真的会酸,松开杯子,里边的茶已经凉了,手指在显示器上移动,指着一行行的那谁那谁:“好多排比句,递进关系,可以增加文章的感染力。bear,你说要是被人知道我的真实名字叫做姚言,会不会比这个更雷人?”
想说的不是这些,到了嘴边,却不由自己,我蔑视自己的口气,有点儿幸灾乐祸。
停顿了片刻,bear把药瓶放在我手边,回到被子里边,抱着本本噼噼啪啪地开始敲字,敲得很用力,键盘都应该感知到疼痛。
刷新一下,果然是bear忍不住在回复反驳。
保存,关掉文档,感觉太累了,敲得字再多,也驱散不了寒冷,过来坐到bear的身边,按住她的手:“bear,我们一起看还珠吧。”
啊?
看我极其认真的样子,bear被我吓住了,冰凉的手抚着我的额头:“师父,你没事儿吧?要是难过,就哭出来,不要吓我。”
傻丫头,像我这样年纪一把的人,有眼泪也会流到心里去。
我似乎是笑了笑,bear有些哀伤地靠过来,然后呀了一声。
靠近我的时候,她碰到了我斜背着的包包儿,傍晚买菜回来的时候就忘了摘下去,里边很多东西,大约硌到了她。
她的本本清晰度比我那台老牛车好多了,我关掉她浏览着的网页,真的打开在线播放:“你记不记得小燕子在围场上喊的那句话,皇上,你还记得十几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bear点点头:“记得啊。”
“那是十八年前还是十九年前?”
“……忘了,不是十八就是十九吧?”
bear抓了抓蘑菇般的头发,对于细节,她很难记住,我也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
熟悉得令人生厌的旋律响了起来,bear立刻把被子蒙到头上:“师父,你还是杀了我吧,杀了我就不用看这个了。”
真冷。
凉意如水,从每个毛孔里边侵袭到我体内,听着bear夸张的叫喊,疲累袭来,连眼睛都懒得张开,心口继续痛着,呼吸开始困难,我想伸手向去拿关掉视频,就在一瞬间,眼前一黑,周遭失去了声音失去了色彩。
一梦惊回三百年
潮湿、腐朽、还有腥气,混合在一起,变成了绝望的味道。
对太过刺激的味道,太香的味道,我都敏感,尤其不喜欢女人的脂粉和香水味道,它们会虐杀我的肺。
被呛醒了,好像浸在水里一样,身上湿湿黏黏,特别难受,整个人都要霉烂掉一样,心口不是很痛了,可是窒息的感觉依然在,我趴在那儿开始咳嗽。
动弹了一下,身下的床很硬,我记得我家是北方的土炕,上边铺着厚厚的褥子,灶膛里边生着火的时候,躺在上边很舒服很暖,只是那种暖热来得快去得也快,火熄了以后,温暖会慢慢散去。
朦朦胧胧中,我叩在床上,身上的衣裳很肥大,空空荡荡,有寒意透进来,医院的病号服?
医院?
baer!
大声叫了一声,腾地直起了身子,是不是bear送我到了医院,恍惚间,我记得自己很艰难地伸手准备关视频,然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愣了愣神,看清楚自己是坐在硬木椅子上,方才只是把头叩在桌上,难怪会觉得又凉又硬,可是抬起头,吓了一跳,监牢,我现在坐的地方,竟然是古代的监牢。
方木栏杆,有手腕粗细,在我对面一排排地隔出无数间牢房,前边不远放着大号铁锅,里边生着炭火,插着烙铁,在后边就是刑具架子,皮鞭、藤条、板杖、拶子、镣铐、绳索……
我越看心里越是发毛,忽然就想起那谁说过,所有写s p的人,都应该先被s p一顿,这样才可以有切身感受,写出来的东西才有真情实感。
不会这样邪门吧?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在做梦吗?
抬手想拧下自己,看看疼不疼,赫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挂着三四个银镯子,有绞丝的,有镜面的,还有刻着卷云花纹的,最离谱的是其中一个上边,还缀着几个小铃铛,一抬手就叮当作响,和叭儿狗一样。
啪。
后颈上火辣辣的挨了一下,不是做梦,真的很痛,我一惊之下,连忙回头,大白天撞到鬼就算了,居然还让我撞到一个风姿约绰的女人。虽然她已经有三十几岁的年纪,但是明眸皓齿,明艳照人,穿着滚边儿琵琶领的雨过天晴色女褂儿,系着蜜松色的汗巾,勒出耸挺如笋的玉峰,盈盈一握的蛮腰,下边是月白色的散脚裤子,云袜绣鞋,上边还绣着团花儿。
这个女人白生生的脸儿,眉眼间带着森然戾气,头梳得光溜溜,在脑后挽着几个发髻,鬓边垂着一绺头发。
这个发型我在电视剧里边见过,应该是丧夫的孀妇打扮,她这样的大褂儿我也见过,应该是清朝的打扮。
傻愣愣地看着这个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女人,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个女人显然很不爽我看她的神态,几步就走过来,好像要一巴掌掴到脸上来的怒色:“看什么看?老娘脸上长毛了?天天和老娘一个桌上吃,一边被窝里边睡,看你一脸死人样,盯着老娘干嘛?”
话虽然说得难听,可是语调抑扬脆快,声音也悦耳动听,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来。
食同桌寝同床?和这个女人?
煞那间,头脑被填充进凉哇哇的水,空白得几欲窒息。
手,条件反射般摸了下去,什么羞耻难堪,都来不及去想,哦,平的,没有凸出外挂的部分,这颗心才放下了一半儿,我知道出事儿了,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是这次真的出事儿了,唯一幸运的是,我还是女人。
“老子他娘的还是女人!”大约人在极度惶恐无助的时候,都有些歇斯底里,我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不过作为代价,被那个标致的寡妇打了一巴掌。
那个女人怒了:“大清早嚎丧什么?你他娘的是谁的老子?小兔崽子,乱摸什么呢你?挺大个姑娘,也不嫌害臊,过些日子就去选秀了,你给我老实点儿,别和大宅子里边的那个少爷厮混。”
脸上火辣辣地痛,说不出来的感觉,若不是痛得如此真实,我仍然无法相信,自己被这个女人给揍了,可是她到底是谁?在没有弄清楚她的身份之前,我不能冒冒然地挥拳反击。
再看看四周,我确定这里是个监狱,我不得不提醒我自己,姚言,你今天人品爆发,货真价实地穿越了。
虽然这一句,都被说烂了,我再说一次,也没什么要紧吧?
那个女人看着我,又是气又是无奈,把一个包袱用力摔到我怀里:“滚滚滚!都什么时候了,还懒在这里不动弹?大小姐要你送去的东西,你左拖右拖,要是他们家大少爷要东西,你就狗颠儿狗颠儿地跑去了。快去快回,别让老娘等着你吃饭!”
拿着包袱,我极力配合着,挤出一丝笑容来,频频点头:“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我和他们家大少爷搭讪,我找别人送去吧。”
谁知道她口里边的大少爷、大小姐到底是谁,住在什么地方,我可不敢告诉她,我是稀里糊涂穿过来,就她那般森然可怖的眼神,估计暴怒之下,能把我搓圆捏扁,重新回炉。
她的表情,好像踩到了狗屎,嘴都撇到耳朵那里:“哎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们家的大小姐,居然也知道顺者为孝,不忤逆老娘了?”
干咳了两声,现在我已经毫无奢求,如果bear能忽然出现的话,我一定会感谢上帝,我们两个能在一起多好,起码我要是死了,还能拉上bear垫背。
原来人世间最可悲的事情,不是无可奈何,而是形只影单。
吱呀一声,牢门被推开,外边有阳光透进来,很暖的气息,和牢房中腐朽的味道搅在一处,好像发酵的味道,阴仄潮湿的牢房中,很多浮尘在透亮的光速中跳跃着。
有人懒洋洋地进来,也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过相貌平平,样子反而和蔼可亲:“兰子,又和你额娘吵呢?哎,真是的,都说今生的母女,前世的冤家,你们娘俩一点儿都不错。”
这个标致漂亮又凶悍骁蛮的女人,是我额娘?满人?那,那兰子是在叫我了?
兰子?
这名字,比穿越两个字还烂俗。
忽然间打了个激灵,想起惠玉兰来,就是叶赫那拉氏,小名儿也叫玉兰的那个,咸丰皇帝的兰贵人、懿贵妃,后来的慈禧皇太后,我不会穿了她吧?
被自己冒出来的念头吓住了,手脚冰凉。
只见进来的这个女人,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稀里哗啦地,把她整个人都显得拖沓,她过去拍拍我的肩头,对着我这个额娘说:“秀子姐,你也知足吧,你女儿长得水葱儿一样,在咱们密云县也是出类拔萃的人儿,过些天就去内务府了,进了宫,跟个好主子,说不定啊,还有贵人命
呢。”
秀子冷笑一声,用带着钩儿的眼睛剜了我一下:“福妹子,我们芷兰还有什么贵人命,奴才命才差不多,他们拜佳氏的祖坟还能冒出青烟来?”
抱着包袱站在一旁,听着她们两个对话,我得先弄清楚现在这个自己是谁。
可惜两个女人说了两句,也不深谈,互相交了班,那个秀子姐接了钥匙,福妹子推着我往外走:“走吧,我们正好顺路。”
回头看看秀子姐,人家正眼也不看我,挨个监房去巡视了,跟着福妹子一路走出来,才看清楚这里是女禁,关押的都是女犯,看样子那个秀子姐和这个福妹子都是女禁中的牢头儿。
沉重的牢门被推开的刹那,阳光特别刺眼,有人不断地和福妹子打招呼,也冲着我点头。
感觉自己有些贼眉鼠眼地东瞄西瞄,脚,踩住结结实实的地上,真的不是做梦,到了大街上,看着青砖灰瓦,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男人的脑袋都像蝌蚪一样,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清朝,这个被穿烂了朝代,我竟然悲摧地来了。
福妹子一把拽住我,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兰子,那不是知县老爷家的大少爷吗?他身边的那个妞儿是谁?”
顺着她的手指,前边是一道高墙,好像是一座大宅院的后墙,向东开着的角门儿,门洞里边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水红衫子的小姑娘,水嫩得像一只带着露珠儿的桃子,正和一个少年公子说话。那个少年公子衣着光鲜,长得倒是不错,眉清目秀,只是看上去有些油头粉面,一脸腻腻的笑,鼻子都快凑到身旁那个小姑娘的脸上去了。
用手肘碰了碰我,福妹子的神情里边,拼命掩藏着幸灾乐祸:“兰子,大少爷不是当你是眼珠儿般疼吗?怎么你不在,就和别的小妞儿说得火热,那小妞儿长得也不错。”
啊?
原来这个人就是让我那个额娘极其不爽的大少爷?或者说,就是我这个身躯所钟情的人?看着那小子折扇轻摇的模样,就是一脸欠扁像,也不知道我这个身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审美情趣如此恶劣。
看看我的反应不是特别激烈,福妹子显然心有不甘,把嘴凑过来低低地道:“兰子,你可不能心慈面软,男人惯不得,像你额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结果被你阿玛偷偷弄了个二房,私房钱也都被弄到那边去了,还整天夜不归宿,最后死在那个娘们儿的床上,结果那个娘们儿连你阿玛的尸体都不管,卷着金银细软跑了,害得你额娘到处借债,为你阿玛发送。要不是你额娘苦苦求动了知县老爷,这份禁头儿的差事哪里谋得到手?你额娘为了养活你,可是什么都豁出去了,这位大少爷,你得盯紧点儿,别到嘴儿的肥肉,让别人给叼走了。”
呸!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个女人长得平实和顺,谁知道确是这样无聊,尤其她说到秀子姐求动了知县老爷的时候,语调阴阳怪气,眉飞色舞,好像把谁捉j在床一样兴奋。就看她此时这副嘴脸,老子就像一拳头挥过去把她的鼻子打扁,提高一下回头率,也算弥补这么多年无人注目的遗憾。
一下子摔开福妹子的手,可是没有想到,我的力气居然这样大,福妹子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几步,还是没有站住,噗通一声,摔了个腚墩儿,五官挪移,哎呦了一声,半天都没有起来。
她一叫唤,引得那位大少爷和那个小姑娘往这边儿看。
他们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惊,小姑娘的脸,立时红得和苹果一样,好像看都不敢看我一下,扭动就跑了,脑后那条油亮的大辫子,随着她远去的身影,甩来甩去,煞是可爱。
大少爷从台阶上走下来,腻歪歪的笑又堆在眼角:“兰儿,又和你额娘吵架了?火气还是这么大?”
靠,这个倒霉催的兰子,难道她是恶鬼投胎,天天和她娘吵架,好像全密云县都知道这件事情,就是老子我不知道。
地上还坐着一个多嘴多舌的福妹子,实在不愿意有任何话柄落到她口里,我扭头就走,听到大少爷在喊:“兰儿,兰儿,等等我。”
沿着墙跑起来,但是我跑得不快,等着大少爷追上我。
转过一个墙弯儿,我就站住了,探出半个头来向后张望,那个奶油少爷竟然没有追上来。什么东西,真是个纨绔子弟,连把妹都没有耐心,也许是历史局限性?在那个时代,男人要是花尽心思地追求心仪的女人,会被别人瞧不起,果然古代的女人太悲哀。
忿忿地骂了一句,要是依着我的性子,吊都不去吊他,谁稀罕这样娘的男人?
只是,现在是虎落平阳,总得想法子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和现状。
忽然有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拦胸抱住了我,低沉的声音也随着传来:“容芷兰,小蹄子,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惊魂初遇雨前云
手,很猥琐,力道却是不弱,居然无法挣脱。
声音明明是个男人,可是却传过来一股脂粉的味道,或者是什么香料的味道,反正刺激了我的怒火,他的手,肆意盘踞了我的胸膛,胡乱摸索着,那么放肆,而且笑得有些邪晦。
热气冲到耳朵里边,那人的嘴唇贴在我耳畔,还是低低地:“容芷兰,你还是从了我吧!早晚你都是爷的人,装什么假正经?”
原来我叫容芷兰,还行,不算太难听。
用力一脚,向后踢去,这一招是从电视剧集里边学来,如果我脚上穿的是高跟鞋,效果会更好些,饶是如此,身后那个人的膝盖,也受到重创,松开了手,痛得大呼了一声:“容芷兰,你属驴的你,怎么踢人?”
这个声音恢复了正常,听着耳熟,我转过身,原来是那个大少爷,此时双手抱着膝盖,痛得呲牙咧嘴。
活该。
我冷笑了一声:“我本来是想踢球儿,只是角度不好,没有调整过来。”
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从心里头腻歪这个大少爷,纵然是这个容芷兰对他芳心暗许,他也没有理由如此轻薄,什么玩意儿,当老子是什么?要不是他抱得太紧,没有地方下脚,我还真的有心踢他个鸡飞蛋打。
这个球儿字,果然很恶毒地伤害了大少爷的骄傲,他本来脂光粉滑的一张脸,顿时间紫涨起来,好像是愤怒的龟 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四目对望,大少爷瞪着我,在愤怒之后,眼神终于还是温和下来,带着痛惜:“兰儿,你什么时候学得如此卑俗?早跟你说了,女禁那种地方不要去,你额娘讨了那份差事,是为了养家餬口,你又跑去做什么短差?要是缺钱花,告诉我一声不就行了?你不好意思跟我讲,和我妹妹穆湫说一声也行,我就是委屈了自己,也不能委屈我的女人……”
原来这个容芷兰也在女禁中当短差,难怪我一醒来,居然在牢房里边。
他说着话,一边儿揉着被踢痛的膝盖,一边儿就要拉我,我连忙后退了一步:“谁稀罕要你的钱?老子又没有卖给你!还有,这个身体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老子我的,没经过我的允许,谁他娘的也不能碰,我告诉你,下次再敢对我动手动脚,小心我……”
本来想甩两句狠话,警告一下这个大少爷,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出口,看到对面过来两个人,都是妙龄女子,看打扮是主仆二人,那位小姐就自是国色天香,姿容倾城,只是有几分恹恹的病容,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她身边的丫鬟也明目皓齿,光彩照人。
那主仆两个应该认识我,因为她们看到我以后,微笑点头着走过来。
大少爷努力直起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那个小姐打招呼:“穆湫,你不是去庙里进香吗?怎么回来这么快?”然后他又去训斥穆湫身边的那个丫鬟“妍盈,你怎么服侍主子的?你主子身体柔弱,经不得风,也不知道叫人套量马车去接,要是你主子受了寒,扒了你的皮!”
那个漂亮的丫鬟妍盈吓得脸儿也白了,噗通一声跪下:“大少爷,是主子说今儿天气好,庙上离家里没有几步路,要奴婢陪着散散步……”
一手拉起来妍盈,大小姐穆湫带着几分嗔怪,脸带薄怒:“惠喜阿,我的奴才,不用你来教训!”
惠喜阿?什么鬼名字,难听到爆,难道这个大少爷如此猥琐,真是名如其人。
因为对大少爷惠喜阿有种莫名其妙的嫌恶,自然而然地就站住大小姐穆湫这边,我想我眼光里边也充满了愠怒。
可是再也没有想到,大少爷惠喜阿冷笑了一声,几步走过去,挥手一巴掌就掴在他妹妹穆湫的脸上,声音很响亮,穆湫本来就生得烟一样轻柔,这一巴掌下去,都快被打散了,衣袂飘飘地向后踉跄,正好撞到了我的身上,伸手抱住了穆湫,隔着衣服,也感觉到穆湫浑身冰凉,犹自颤抖。
她的贴身丫鬟妍盈却丝毫没有感到诧异,而是把头垂得更低,大约对这样的情形司空见惯,看来惠喜阿欺负妹妹穆湫也不是一次二次。
惠喜阿嘴角一挑:“敢直呼我的名字,还真的惯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以为你真是我们瓜尔佳氏家的大小姐?我呸,姨娘养的赔钱货,也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逞威风?”
一手把单薄羸弱的穆湫塞到丫鬟妍盈的怀里,方才这个惠喜阿只是轻薄,现在竟然羞辱自己的妹妹,看得我血贯瞳仁,就是看不起这样的男人,几步冲过去,手刚刚抬起来,就被惠喜阿看穿了我的心思,可是他不以为忤,反而笑嘻嘻地反手一抓,一把扭住了我的手腕:“乖乖,就知道你忍不住,总会自己送上门来。”
啊!
真的很痛,他的手,钢箍一样,钳住了我的手腕,挣也挣不脱,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一抖手,就想拖死狗一样,把我斜着扔到他的肩头,肚腹撞到他的肩胛上,痛得我干呕起来,身子已然离了地,他扛着我好像扛着一个柔弱的麻包,径直向后边走。
穆湫脸色苍白地拦住了去路,眼泪凝露,犹自挂在她长而卷曲的睫毛上:“哥哥,你放开容姑娘,她,她是来找我的,我托秀子婶婶带着东西给我……”
她这样一提醒,我想起来了,一只手被惠喜阿攥着,另一只手还拿着那个包袱,这个时候,义愤填膺的愤怒已经没有了,剩下了生气和恐惧,对于我而言,这个惠喜阿就是一个充满了暴力和危险的陌生男人。穆湫的话,让我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拼命地摇着包袱:“大少爷,我是来给大小姐送东西的,我额娘还等着我回去,放开我。”
惠喜阿不为所动,一把抢过我的包袱,扔到穆湫的脚底下,然后这个应该被天打雷劈的混账流氓,居然在我的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屈辱的感觉,比疼痛来得更快。
被他扛在肩头,又惊又怒,手脚冰凉,可奇怪的是,往常我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头晕目眩,还会心痛如绞,连呼吸都会困难,现在都要羊入虎口了,竟然没有犯病,难道穿越还有这个好处,穿来的只是我的意识、思想和灵魂,剩下的东西居然都没有带过来。健康,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这个身躯,貌似结实得很。
松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现在拼力也只是枉费力气,他根本不知道现在这个容芷兰,已经不是以前的容芷兰了,我又怎样让他明白,我是姚言,穿越时空而来?
应该是从他们家的后角门进来,门口有当值的家丁,看到惠喜阿这个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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